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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自立门户(4)


  对费云鹏的狮子大开口,王诚不能说毫无准备,只是形势所迫,实在缺乏抗衡到底的实力。王诚早年读过丘吉尔的回忆录,书中,丘吉尔提到一段往事。丘吉尔曾与斯大林谈起波兰问题,丘吉尔强调波兰是一个天主教国家,希望苏联在解决波兰问题时,考虑到这一层因素。斯大林却不耐烦地打断丘吉尔,质问说:“教皇有几个师?”

  实力才是王道!教皇有几个师?王诚也在心中问自己。假如因为这番拒绝,费云鹏与赵小轻公然沆瀣一气,又会出现怎样的结局?

  王诚阴沉着脸,问道:“对老费的提议,大家怎么看?”

  “我原则上同意。”赵小轻回答得异常干脆。她当然明白,费云鹏是在乘人之危。不过瞅着王诚被逼到墙角,自己总算出了口恶气。里子是捞不到了,只能眼看着费云鹏吃香喝辣,但也不能让王诚太得意,否则连面子也输到家。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隔了好几分钟,王诚缓缓开口:“老费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不过,”王诚话锋一转,“我也有个条件,必须修改公司章程。在新的章程中要明确规定,涉及公司董事局主席等高管的人事调整,需获得股东大会60%以上成员的支持。”

  王诚担心的是,这一劫算是过了,但指不定哪天费云鹏又和赵小轻联手,罢免掉自己的董事局主席。要让这个位置坐得稳当,就得抬高门槛。

  “可以。”费云鹏并不想立刻撵王诚下台,否则,他早就与赵小轻联手。既然荣鼎已经如愿以偿获得千城的财务控制权,不妨也让王诚吃下一颗定心丸。

  费云鹏与王诚又把目光转向赵小轻。赵小轻并未有太多犹豫,便点头答应。事到如今,保证资金安全撤退才是大事,反正董事局主席的位置自己坐不上了,王诚要赖在上面,就随他去吧。

  费云鹏哈哈大笑:“所有问题都达成一致,这一趟果然成果丰硕。”

  “只是光顾着说话,连团圆饭也没吃上。”伍俊桐也是笑逐颜开。之前,费云鹏承诺过,一旦王诚接受条件,就派伍俊桐出任千城的财务副总裁。从端茶递水的大总管到位高权重、吃香喝辣的监军,伍俊桐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即将到来。

  “没关系。”费云鹏说,“晚餐的时间过了,让餐厅弄点汤圆送来。元宵节嘛,吃了汤圆,接下来一年,大家团团圆圆、和和气气。”

  几分钟后,服务员把汤圆送了上来。费云鹏一边吃着汤圆,一边邀请众人走到房间外的阳台,欣赏台北夜景。

  台北是盆地地形,四面皆为高山环伺。站在圆山饭店宽敞的阳台上,台北都会的璀璨夜景一览无遗。费云鹏有说有笑,显得兴致很高。王诚心里并不痛快,只是强装出大将风度,还与费云鹏聊起有关台北的典故。赵小轻远没有王诚的修为境界,始终阴郁着脸,少言寡语。

  趁着众人聊天之际,费云鹏拍了拍方玉斌的肩膀:“玉斌,这一次你的功劳不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费云鹏话中的弦外之音,方玉斌自然能听懂。他说道:“我的确有些想法,不知待会儿您有没有时间,我想单独向您汇报。”

  “好啊。”费云鹏说道。

  4 我不干坏事,你怎么能当好人

  方玉斌走进星阑资本董事长办公室,论气派,这里自然比不上荣鼎,但他却有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与难以遏制的兴奋。尔虞我诈的股权之争还有荣鼎高层的勾心斗角,似乎都成为过去。如今,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自由挥洒的舞台来施展平生所学。

  手机铃声响起,方玉斌掏出一看,是荣鼎创投的法律顾问打来的。此人是方玉斌的老朋友,也是上海滩一位知名的律师。近来,许多朋友得知自己离开荣鼎后,纷纷打来电话,或关切询问,或鼓励祝福,大律师的电话,想必也是大同小异。

  律师名叫明朝华,方玉斌接起电话,亲切地说:“朝华,什么事?”

  “方总,有件事跟你通报一下。”明朝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沮丧。接着,他又说道:“唉,这事怎么说呢?我真有些说不出口。”

  明明有事,又不知怎么说,搞什么名堂?方玉斌说:“没关系,有事直说便是。”

  “好吧。”明朝华说,“我是荣鼎创投的法律顾问,昨天,荣鼎的人把我叫过去。去了以后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

  “你就快说什么事?”见对方吞吞吐吐,方玉斌追问道。

  明朝华说:“你离开之后,荣鼎创投这边由副总经理赵海洋主持工作,赵总让我给你发一封律师函,大意是说你是荣鼎的高管,掌握大量公司核心机密。如今你离开荣鼎,出任星阑资本董事长,违反了竞业限制协议。荣鼎创投希望你能立刻辞去现任职务,否则将采取进一步的法律措施。”

  所谓竞业限制,是说负有特定义务的员工在任职期间或者离开岗位后一定期间内,不得自营或为他人经营与其所任职企业同类业务。方玉斌没想到,自己前脚离开,人家就用这一招发难。他强压住怒火,说:“人家让你发律师函,你就发呗。我现在的办公地址你知道吗,要不我发一个给你,免得寄信时把地址填错。”

  明朝华自然听得出方玉斌的不满,赶紧解释说:“咱们是好朋友,我可不想彼此法庭上见。其实,只要赵总肯松口,我这边就好办。”

  “不用。”方玉斌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必为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既然咱们是好朋友,难道我还会埋怨你?”

  明朝华又试探着说:“我想着,你能不能和赵总私下沟通一下?毕竟都在荣鼎干过,过去还是上下级。”

  方玉斌冷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和赵海洋说不着。”

  方玉斌说自己跟赵海洋说不着,倒不全是气话。在他眼中,赵海洋算什么东西!我任荣鼎创投总经理时,你小子还在北京总部给领导端茶递水写材料。要不是走了伍俊桐的门路,能升这么快?到了上海的荣鼎创投当副总,哪一次见到我方玉斌不是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

  小孩闹事,还得找大人来擦屁股。挂掉明朝华的电话,方玉斌又联系上伍俊桐。按照荣鼎内部的派系站队,赵海洋是伍俊桐的门徒。方玉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伍俊桐这个小人又在捣鬼。

  如今的伍俊桐已身在滨海,他离开了荣鼎总部,出任千城集团分管财务的副总裁。在荣鼎时,可以说伍俊桐是大内总管,也可以说他不过只是费云鹏的大跟班。来到千城,他不仅手握财务大权,更扮演监军的角色,连王诚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伍俊桐甚至觉得,当初挖空心思要把荣鼎创投总经理的位置捞到手,看重的无非是其中油水。如今到千城掌管财务大权,油水一点不少。何况只当监军不当统帅,大把捞好处的同时,还不用担心出了事担责任,这可真是神仙日子!

  电话拨通后,方玉斌立刻抱怨:“伍总,你的那个老部下赵海洋在搞什么名堂?我离开荣鼎才几天,他就打算把我送上法庭!”

  方玉斌猜得一点没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伍俊桐。对方玉斌,伍俊桐简直恨得牙痒痒。听说方玉斌主动离开荣鼎,还当上了一家新投资公司的董事长,伍俊桐浑身不自在。让对手过得舒舒服服,就是在折磨自己。他决心整一整方玉斌,以解心头之恨。当然在表面上,伍俊桐还得装模作样,他故作惊异地问:“怎么回事?”

  当方玉斌把事情经过一说,伍俊桐又说:“这个赵海洋,搞什么名堂!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呢?”

  方玉斌说:“赵海洋或许一时糊涂,我也不想跟他计较。但我知道,伍总是了解我的,有你在,误会总能消除。”

  伍俊桐笑了笑,说:“赵海洋乱搞一通,我也很生气。不过,我现在毕竟不是荣鼎的副总裁,没法过问具体的事。”

  “谦虚了,你在荣鼎德高望重,赵海洋又是你一手提拔的,他还敢不听你的?”方玉斌也笑起来,“过去为了你,兄弟我可是两肋插刀。如今我有难事,只能拜托你关照。”

  方玉斌的前半句是恭维伍俊桐,后半句,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当初你建老鼠仓的事我可知道,如今,拴好自家的狗。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伍俊桐心中暗笑,方玉斌呀方玉斌,我知道有小辫子被你抓住。但是,老子手里要没有真家伙,敢放狗咬人吗?现在,就让你瞧瞧我的手段。

  伍俊桐说:“老弟,你对哥哥好,哥哥心里忘不了。你为了哥哥两肋插刀,哥哥为了你也是宁肯万箭穿心呀。你成立的那个公司,钱从哪儿来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如今我虽说是千城的副总裁,但毕竟是由荣鼎派出,理应维护荣鼎的利益。但为了你,我把原则都放下了,好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玉斌心头一紧,表面上仍故作镇定:“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伍俊桐心想,你小子装傻,我就给你挑明。他说道:“你的那个星阑资本,出资股东里,有好些都是从事建筑工程的企业,没错吧?”

  “没错。那又怎么了?”方玉斌问。

  伍俊桐说:“我现在是千城的副总裁,闲来无事翻了一下资料,这些企业全是千城的合作商。千城去哪里建房子,这些建筑商就跟到那儿承包工程。这种紧密的合作关系,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伍俊桐又说:“你在荣鼎时曾负责千城项目。前脚辞职,后脚便成为一家投资企业董事长,这家企业的股东偏偏又是千城的合作商。这里面,当真只是巧合?”

  对于星阑资本股东的背景,方玉斌只知道从事建筑业的很多。今天听伍俊桐一说,才知道人家是千城的合作商。方玉斌思忖,真要是这样倒也合情合理,王诚不便以千城的名义投资,却要在短时间内募集那么多钱,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拜托合作多年的企业。商场无父子,王诚的朋友再多,面子再大,真要一般人拿出真金白银,投给一家完全陌生的公司也非易事。但那些合作商不同,他们多年来靠着王诚发财,只要王诚发话,一定会照办。

  伍俊桐接着说:“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对谁都没说。老弟,当哥哥的对得起你吧?”

  伍俊桐已经把话挑明,竞业限制这点小麻烦,你且先应付着吧,没准后面还有猛料呢。方玉斌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却愤怒到极点。

  几天之后,明朝华便把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寄来。方玉斌也召集律师,商讨起对策。律师给出的建议不少,比如方玉斌辞去董事长,以顾问身份遥控指挥。方玉斌觉得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上这一招。自己怀揣建功立业的雄心,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怎么却退居幕后?再说,星阑资本刚创建,自己寸功未立,更谈不上任何威信,真能做到遥控指挥?

  也有律师说,所谓竞业限制,新企业与原企业必须是同类且具有竞争关系。只生产经营同类产品而没有竞争关系的企业不形成竞业禁止的前提条件。如甲乙两企业虽然生产同一种产品,但甲的产品只在国内销售,而乙的产品销往国外。此种情况可以认定两企业不存在竞业禁止,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荣鼎创投专注于大宗财务投资,星阑资本可以在登记公司经营范围时,刻意去掉这一项。这样一旦将来对簿公堂,或许还有的一争。

  方玉斌没想到,自己刚踏上创业之路,一单生意没做,却被这些烦心事缠住,还要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司。更令他沮丧的是王诚传来的消息。王诚说,伍俊桐当上千城的财务副总裁后,发疯似的盯住了那些投资给星阑资本的合作商,总想从里面找点麻烦。尽管一时没有得逞,但接下来,原本承诺的投资恐怕难以兑现。当初,王诚答应帮星阑资本募集3亿资金,其中的1.5亿已经到账,余下的1.5亿说好数月后到位,被伍俊桐这么一搅和,好事只怕难以成真。

  正当方玉斌焦头烂额时,突然接到费云鹏的电话。费云鹏说自己要来上海视察工作,顺便想见一见方玉斌。身为荣鼎系的掌门人,费云鹏为何此时约见自己?伍俊桐、赵海洋搞的这些动作,背后是不是费云鹏指使?先不管这些了,见面探个虚实再说。方玉斌答应下来,并说以费云鹏的时间为准,自己随时可以去拜见。

  费云鹏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上海市郊的一座度假山庄,因为路上拥堵,方玉斌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赶到。在山庄门口的停车场,他老远就瞅见那辆荣鼎创投的奥迪A8轿车。这辆车一直是荣鼎资本上海分公司与荣鼎创投一把手的座驾,过去,它也是方玉斌的专车。而当北京总部的领导来沪时,车辆自然要为他们服务。

  费云鹏正在露天茶座与人聊天,他让方玉斌等一会儿。半小时后,费云鹏送走客人,转头微笑着对方玉斌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哪里,等候领导是应该的。”方玉斌说。

  “现在我可不是你领导。”费云鹏说,“顶多也就算个老领导。”

  费云鹏又问:“自从台北一别,这都几个月了,最近还好吧?”

  “还好。”方玉斌口里答道,心中却回忆起当日在台北,费云鹏欣赏完夜景后,将自己召去房间。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把话挑明的。费云鹏先夸奖了方玉斌一番,说他在股权之争中折冲樽俎,功劳不小。方玉斌自知受之有愧,更明白客套话的背后,实则是驱逐令。他说了一通感谢栽培之类的话,接着提出想离开荣鼎,休息一阵。费云鹏没有只言片语的慰留,只祝愿方玉斌他日宏图大展。最后,费云鹏打破惯例,亲自将下属送到门口,做出一副依依惜别的模样。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诀别,远比男女之间分手轻松简单。谈笑之间,各自挥手而去,不会有一丁点的肝肠寸断。

  费云鹏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我看你没说实话。”顿了顿,他接着说:“这次我来上海,主要是考察荣鼎创投的领导班子。你走之后,这家公司的一把手得尽快确定下来。有一部分人主张赵海洋接任,还说这段时间他主持工作,表现中规中矩。不过,我却提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