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逃脱
“走！该死的，真麻烦.”随着梁大板牙重新捆上锁链，一边猥琐的张庆彪子也走上来按住倪鹏飞的胳膊。
耳朵依然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鹏飞的注意力已经从这两个喽啰身上移到了外面。也好，在不知道外面情况的时候就贸然出手，风险还是太大，不如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快，给我进去！”外面的人在大声吼着。
“我求你了大哥，让我见见老当家的吧。。”看来，强势不成，那鸡叫嗓音终于妥协了，竟换上了哀求的语调。“我保证，我保证在老当家的面前好好为你们美言几句，好不好？哦对了，我有钱，我有的是钱。大哥你开个价，都没问题.别把我关进去。。”
“少废话，快他妈滚进去！”看来，土匪并不买账。那几个人的声音已经走到了地牢门前了。
“别啊大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能进去啊.里面的人会把我打死的。。换个地方好不好？关到隔壁也行啊！”
“嘿！你个杀千刀的汪癞驴子！再他妈鬼叫，老子这就砍了你！”有人完全厌烦了，与此同时地牢门打开的声音已经响起。
原来如此，竟然是你这个混蛋！鹏飞也已被梁大板牙他们带到了门口。随着地牢门的打开，眼前的情况也越发清晰起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倪鹏飞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果然是那名叫汪癞驴子的贼伙计。
“别。。别啊。。大哥，我大名叫汪自安。。啊。。啊！”这可笑的汪癞驴子此时正跪在押解他的土匪面前，活像只摇尾乞怜的癞皮狗。在看见倪鹏飞出现在他面前时，这贼伙计竟然吓得魂不附体，惊声尖叫起来。
“呸！你个杀千刀的汪癞驴子，看你这副熊样，还汪自安呢.”原来，押解汪癞驴子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喽啰。看到这种情景，倪鹏飞心里不禁暗自叫好。这样一来，形势对他确实有利了。
“啊！啊.不行，我不进去.哎呦！”仍然在地上吱呀怪叫的汪癞驴子被赏了一巴掌。
“怎么回事，带到哪去？”看到梁、张两个喽啰押着倪鹏飞往外走，门口的一个土匪问道。
“这家伙说有重要情报告诉大当家的。”张庆彪子回答。
“不行！老当家的和大当家的现在哪有空理这孙子？！正在外面准备酒席呢。”
“酒席？”梁大板牙一听到吃，好像顿时来了精神，甚至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看看他那可笑的大肚腩，也不难猜到这吃货的本质。
“你们不知道啊？这次谈判，官军请来了上海滩的大佬，跟咱老当家的有些交情，估计很快就要上山来了。老当家的特意吩咐，要好好迎接他，弟兄们都在外面忙活呢。”门口的喽啰回答。
这可太有意思了，看来土匪跟官军的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得手。倪鹏飞暗自盘算，毫无疑问，现在的形势已经开始转向了自己，此刻，正是逃脱的最佳时机。
趁着梁大板牙他们谈话的空档，倪鹏飞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飞起猛烈的正腿直击门口守卫的下盘要害！随着凄厉的哀嚎，这可怜的家伙脸色几乎变绿，捂着裤裆痛苦的倒向一边。
不等身边的梁大板牙和张庆彪子有什么反应，倪鹏飞已用力挣脱出了他们的控制。虽然双臂被铁链紧紧捆在身后，但经过刚才短暂的蓄力，鹏飞的体力已经有了些许的恢复。现在，要让这几个喽啰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眼见情况不妙，张庆彪子瞪着猥琐的眼珠子，伸手要去拔腰间的刀，可惜鹏飞早已看穿他的意图，手指刚刚抓住刀柄，一记猛踢便踹在自己手腕上。张庆彪子这细小的体格哪里经得起这样一击，竟直接被踢得跪倒地上。
即使不用手臂，八极拳仍然有着凶猛的打击点。面对身材相对威猛了不少的梁大板牙，倪鹏飞借着猛踢张庆彪子的余力飞身跃起，一记铁头猛撞直撞在这胖喽啰的面门上。一个踉跄，梁大板牙向后倒退一步，那张扭曲的胖脸上瞬间挂了彩，随即他痛苦的捂住了面部。
可是鹏飞的攻势可不止这么简单，在对方的身体趔趄的同时，他的肩膀也跟着向那肥胖的身躯连顶两下，那堆臭肉在失去平衡的瞬间，最终被鹏飞的扫堂腿撂倒在地。
为防这胖子还有余力，倪鹏飞也在他的裤裆上狠狠补了一脚，这可笑的胖喽啰嘴里竟腻腻歪歪的哀嚎着在地上扭了起来，活像只走了形的胖蚯蚓。放倒三个喽啰，鹏飞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虽是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但对于现在的鹏飞，体力的消耗却是巨大的。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自己必须马上离开。
可是，这汪癞驴子要怎么处置？难道丢他在这里不管吗？他身上还有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顾不上多想了，倪鹏飞狠狠瞪着跌坐在地上的汪癞驴子，示意他马上站起来。
早已被刚才的气势吓傻了眼，汪癞驴子呆呆的看着这身上还绑着铁链的人，直到那凶狠的眼神，似乎唤醒了他的精神。连连点头，汪癞驴子站了起来，两个人随即向着地牢的通道口快速冲去。
“刚才那喽啰说的是真的吗？”眼见冲到了通道口，前面隐隐透出的光说明他们离地面不远了，倪鹏飞一边快步疾走，一边质问着汪癞驴子。
“千。。千真万确！”好像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汪癞驴子不敢再有所隐瞒。“土匪头子确实说过，官军从上海滩请来了一个威望不小的大佬，好像是姓.黄？对，姓黄！外面的土匪现在都忙的不可开交呢。”
听到这贼伙计这么说，鹏飞又忍不住瞪他一眼，撞见鹏飞的凌厉眼神，汪癞驴子立刻缩起了脖子。看起来不像说谎，那么，外面的守卫应该松懈了不少了，鹏飞如是想着。
离门口越发接近，地牢里却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守卫，看来，连土匪们也对这个地方感到厌恶，甚至不屑于在这里设立岗哨。然而，鹏飞却不能马上出去，一方面是因为他已被关在地下多时，这么冲出去，眼睛是受不了光线刺激的；另一方面，地牢里其他的某些景象也在这时吸引了他。那场面，简直触目惊心.
看倪鹏飞停下脚步，汪癞驴子也跟着站下。顺着鹏飞的视线，他也看了过去。而后，连这贼伙计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倪鹏飞觉得，已经没有任何的词语可以形容这里的情况，除了地狱。
那是地牢一侧，另外的一间牢房，显然比关押鹏飞的那间要宽敞，因为里面关押着的人数可着实不少，然而，这里的条件却也更加恶劣。只见潮湿的几乎发粘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躯体，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甚至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早已看不出来了。每个人都形同枯骨，几乎是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除了还隐约传出虚弱至极的哀鸣声，倪鹏飞完全无法相信，这些人还活着。
关在这里的，无疑都是被土匪们劫虏上山的肉票，可是现在，他们的样子都与干尸无异了。这样惨无人道的暴行，即使是倪鹏飞这样练武出身的硬汉也不禁感到背后袭来的阵阵凉意。如果不是自己想办法逃脱，也许再过不久，自己也会是这般模样了。
“好汉。。好汉，我们该走了。”汪癞驴子也吓得腿脚发软，似乎是再也不愿看着这样的情景了。
不过他说得对，现在不冲出去，等到土匪们发觉了地牢的情况赶来支援，自己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想到这，倪鹏飞也加快了步伐，很快，他们顺利冲到了地牢的出口。
外面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明亮，也许现在的时间是傍晚。等倪鹏飞走出地牢时，隐约觉得天色像是在变暗。这样也好，没有强光照射，自己现在可以加快行动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地方暂时隐蔽，好想办法解开身上的铁链。
“好汉，这边走。我记得来时的路。”汪癞驴子这会自告奋勇的带起了头。
虽然对这贼伙计并不放心，但此刻，倪鹏飞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看到土匪出现，可这里毕竟是山顶的匪巢，自己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随意乱闯了。更何况，那些土匪也已对这伙计不利，他应该是没理由再耍花招的。
跟着汪癞驴子在山路上七拐八绕，倪鹏飞最终进入了一片略显荒凉的灌木林里。来时根本没看见过成片的树林，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没地方隐蔽而被轻易包围，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山顶的另一边。
“这是院子后面？”倪鹏飞问伙计。
“对，其实，要上山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这边。听土匪头子说，前面的峭壁是给那些身手好的喽啰走的，之所以让人质们也走那边，是要威吓他们，好让他们不敢逃走。”汪癞驴子在倪鹏飞身边蹲下。
“那那些外国人质呢？也关在这附近？”
“哦。。本来是的。。但是，那老土匪说，要保证这些洋票的质量，这两天转移到离他们老巢更近的地方去了。哦，我还听说，有几个洋票被隔离开来，可能是要在跟官军谈判的时候让他们也出席。”汪癞驴子断断续续的说着。
倪鹏飞白了他一眼，心里又暗骂了一句。你个贼伙计现在知道了他们这么多事，也难怪他们会对你不客气。接着，鹏飞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盯住眼前的伙计。
“汪癞驴子！‘龙魂’，你已经交给土匪了吗？！”口气重新变得凶狠，倪鹏飞的眼里又一次透出凌厉的光。
“没.没有，真没有啊好汉。”毫无疑问，这伙计又被吓了一跳。
“那你究竟上山干什么来了？你跟土匪一早就有勾结！”
“不。不是！好汉，你误会了。。”要不是鹏飞身上还绑着铁链，汪癞驴子估计已经吓尿了。“我其实.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龙魂’，也根本不知道那东西在哪？我这次上山，是来送信的。”
送信？倪鹏飞愈发的狐疑起来，可气的是这该死的伙计说话这么断断续续，若是自己体力充沛，早就动上手了，可偏偏现在身上还捆着锁链。倪鹏飞恨恨的挣了挣胳膊，坚实而斑驳的肌肉在铁链的束缚下绷得更紧了。
“好汉莫慌，好汉莫慌。我来帮你.”出乎意料的是，汪癞驴子竟奇迹般的拿出了一把钥匙顺利的打开了锁链，接着，他又略显笨拙的帮鹏飞把锁链解了下来。
“你.哪来的钥匙？”鹏飞问道。
“刚才，你把他们打翻时，掉在地上的。我顺手捡了，这不是怕你打我嘛，这才。。”汪癞驴子心虚的瞟了鹏飞一眼。
不管怎么说，铁链总算除下来了，鹏飞也感觉轻松了不少。轻轻晃晃肩膀、活动一下胳膊，鹏飞试图舒展一下筋骨，可惜，强烈的酸痛却让他不得不停了手。毕竟被捆了那么久，就算是铁打之躯，也不可能马上恢复的。
“说吧，什么信？”倪鹏飞瞅了瞅伙计，继续问道。
“.是我们掌柜的吩咐我送的。那天，他说他要去金陵道那边跟部队的一个军官做交易，可是他怕出意外，临走时给了我一封信，特意嘱咐我，要是看见有信号弹，就马上出门，乘坐蓝钢皮。。”
“那么，他也早就知道，土匪会在那天夜里抢劫蓝钢皮？”倪鹏飞不禁回忆起了几天前，回忆起那个古董奸商包大亨的嘴脸。
“是。。是的，因为他跟土匪头子也有交情，说是事先就计划好了.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我。。”
“接着说！到底是什么信？”
“至于信里写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不识几个字。。”说到这，这伙计的脸竟然有点红了。“掌柜的只是告诉我，一定要把信交给那个叫孙贵枝的老土匪头子。拿了信之后，他们确实好生招待了我几天.谁知道现在竟然.”
这可太奇怪了，汪癞驴子看来确实不知道‘龙魂’的下落，那么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呢？会是‘龙魂’藏匿的地点吗？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然的话，土匪早就依照信里的记录，拿到‘龙魂’了，可是看现在山里的样子，可并不像是这样。
“好汉，其实。。里面的字，我倒是看了一点.”鹏飞正在琢磨着，伙计却又说话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只看见。。”可惜，汪癞驴子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一声枪响，一个血窟窿出现在伙计的胸口！循声望去，倪鹏飞暗叫不妙。几个端着枪的土匪，赫然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
“糟糕！”竟在这种时候被发现了，倪鹏飞立刻紧张起来。看到土匪们已经叫嚷着朝这里冲过来，他一把拉起了伙计朝着树林里冲去。
“撑住！撑住啊，汪癞驴子！”架着踉跄的伙计，鹏飞的速度根本快不了，可是现在，他决不能在这丢下这伙计不管。
手上已经湿了，鹏飞看见伙计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这可怜的汪癞驴子正痛苦的捂着伤口呻吟。
“撑住！撑住点啊！汪癞驴子！”背靠在一棵相对粗壮的树后，鹏飞用力的摇着伙计的肩膀。
“汪.自安.我叫.汪自安。。”声音已经非常虚弱，这伙计的眼神也开始涣散了，生命的余光开始在那双失神的眼中慢慢退去。
“汪自安！汪自安！”鹏飞仍然急切的摇着他。不远处的土匪已经有人冲到了树林口，甚至还有人朝着这边零星的开着枪。
“好汉.我看见了。。信.信里的一。。一句话。。说。。说。。”汪癞驴子的声音越发的降低，倪鹏飞只好把耳朵靠近了他的嘴，这才勉强听清。
“说吧，你看见了什么？”
“说。。让.发。。发货。。人去，咳咳咳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悲又可怜的汪癞驴子咳嗽几声，瞳孔散大了。这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成了留给倪鹏飞的唯一线索。
“该死！”虽然焦急万分，但此时可不是抱怨的时候。鹏飞放下了已经身亡的伙计，只好只身向着林中继续奔逃。
视野之内，似乎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火把向着这边靠近，这应该是附近的土匪听到枪声赶来支援了。鹏飞紧张的盯着树林外的情景，身后追击的枪声也已越来越近了。难道自己要这样再次被包围、再次被活捉？
现在这样的体力、这样的身躯，鹏飞已经没有把握做出充分的反抗了。一步步退到了林子的边缘，鹏飞心中近乎绝望，因为他几乎已经看见，树林口已经鱼贯而入的大队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