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借刀杀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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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废弃皇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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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r

序：显国r

清幽古寺,钟声悠扬。慈云庵的正殿中,香烟萦绕。住持师太手持念珠,一脸慈悲地站在大殿中央。她身边的小尼姑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剃刀、剪刀等一应剃度用品。r

两人的脚边,面朝佛像跪着一个一身青衣,墨发披肩的女子。r

“施主,遁入空门,便要六根清净,你当真能了断人间尘缘吗？”主持师太问。r

女子不施粉黛,模样却是清丽大气。她的视线始终木然地落在面前的佛像上,空洞的眼中当真没有了一丝对凡尘的眷恋。r

“师太,信女对凡尘早就已经没有了眷恋,还请师太成全。”女子对着佛像缓缓一拜,声音无波地回道。r

“既然施主心意已定,那贫尼这便为施主剃度了。”r

师太接过一旁小尼姑递来的剃刀,置于女子的头顶。r

这时,紧闭的殿门,嘭的一声被人推了开。r

师太轻念一声“阿弥陀佛”,落下剃刀。r

来人一身明黄,满脸的颓败神色。眼神如受伤的豹子一般,敏锐地落在背对着他的女子身上。他的唇瓣抽动了几下,才能无力地发出祈求的声音,“妩儿,跟朕回去,朕保证一定可以找到我们的孩子。”r

他皇甫瑾是显国至高无上的王权拥有者,可是这会儿在她的冷漠背影面前,他微微佝偻着高大的身体,只恨不得跪下求她。r

年芊妩背影微僵,却没有转身。r

“施主还是回去吧!”她的声音平静,冷漠。这是她对世俗的抗议,对自己和他的谴责。r

皇甫瑾冲到她的近前,跌跪在地上,扣住她的双臂,失控地嘶吼,“妩儿,你若是恨我,我的命可以给你。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r

“施主,放不开的是你,不是贫尼。”年芊妩的面上仍是没有一点的波动,任由他摇晃着她的身子。r

她的心死了,从孩子丢的那一刻开始便死了。她本就不该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在一起,若不是这样,也不会一切都报应在她的孩子身上了。r

“住口,你还没剃度,谁准你自称‘贫尼’了？”皇甫瑾紧张地呵斥,他已经失去了女儿,他不能再失去她。r

他知道,她恨他。r

但,即便她留在他的身边,只为了报复,他亦舍不下她。r

“阿弥陀佛。”年芊妩缓缓地闭上眼,轻声念道。r

“年芊妩,你睁开眼看着朕,你告诉朕,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能跟朕回去？”皇甫瑾握着她的胳膊的手,渐渐变得无力,就连出口的声音都跟着软弱无力。r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主持师太对两人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年施主,既然你尘缘未了,剃度之事便改日再说吧!”话落,主持师太领着小尼姑退了出去。r

年芊妩本不想再开口,但他的出现却阻了她最后的解脱之路,她怎么能不恨？r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再也不是之前的平静。仿佛一阵大风刮过,起了波澜,染上了深切的痛。r

“为何你就是不懂？我们不可能了。”她的眸子被水雾蒙上,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控诉。r

“可以的,我已经派人去找我们的女儿了,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皇甫瑾温柔地承诺,却又觉得不够,立刻补充道：“等找到了我们的女儿,我就将皇位传给皇后之子,带着你们母女浪迹天涯,再也不踏足深宫。”r

年芊妩闻言,眸光一滞,眼中的水雾凝结成泪珠滚落。她缓缓地弯起唇角,明明努力地笑着,眼中的泪水却越落越快,布满苍白的娇艳。r

他愿意为她放弃天下,多大的恩宠啊!r

若是以前听他如此承诺,她定会为此倾尽所有。可是,如今听来,不过是笑话一则。r

“皇上何必还要再自欺欺人呢!惜儿已经落入万丈深渊,又岂会有生还的可能？若是有,皇上早就找到她了。”年芊妩的情绪忽然失控,嘶吼着,控诉着。r

她好不容易得以平静,为何还要给她假的希望？r

她也想编个谎话,骗自己惜儿还活着。可是,美美午夜梦回,梦中那血淋淋的婴儿尸骨都在无情的提醒着她,她的惜儿再也回不来了。r

“惜儿是真命天女,一定不会有事的。朕已经发布命令,派人到天下各处搜寻胸口带有朱砂痣的女婴。”r

这是唯一能让她振作起来,让他们看到希望的方法。即便渺茫,他也不会放弃。r

“奇迹？”年芊妩自嘲而笑,“若不是当初我相信我与皇上之间会有奇迹,大概便不会有今日的悲剧了。说到底,都是我们作了孽,才会报应在了惜儿的身上。”r

年芊妩双眸含泪,望着眼前的金身佛像,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佛祖,错的是我,你若是有灵,就放过我的孩子。”r

纵使她已心如死灰,亦希望真的出现奇迹,她的孩子可以活下来。r

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转身向门外走去,留下皇甫瑾一人跪在空荡荡的殿堂中央。r

皇甫瑾痛苦地闭了闭眼,蓦地站起,眼含痛色地望着她的背影,陡然对门外的人冷声吩咐道：“去告诉主持师太,若是她敢给云妃剃度,朕便火烧慈云庵。”r

第一章 r

十八年后,翾国。r

苍穹如墨,暴雨滂沱,冷寒的闪电撕裂宫廷上空,刺骨的凉意如刀子一般,割进人的皮肉里。可是,这并不影响欢颜宫里的歌舞升平。r

一门之隔,景象却是天渊之别。门里,骄奢淫逸的翾帝正结党寻乐。门外,翾帝的颜嫔颜若歆已在大雨中跪了一个时辰,无人问津。r

她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已经积水的地上。勉强稳住身子,她缓缓落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痛意,长睫上的雨珠滚落,冲去眼角滑落地泪水。r

她的右手颤抖着抚上腰间的织锦腰带,紧紧地攥住,手上每用一分力道,她咬着唇瓣的贝齿便跟着加力几分,直到苍白的唇瓣沁出了血珠,她才蓦地抬起手,将腰带扯下。r

失去了腰带束缚的袍子,立刻被寒风吹起。她的白皙的肩,在冰冷地雨夜中若隐若现。r

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上一松,织锦腰带随风飞远。她急切地望去,有的只是满目风雨。一切,已无法再回头。r

她站起身,衣衫不整地向欢颜宫的殿门走去。r

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她若是不想他死,便只能出卖自己的尊严。r

朱红色的殿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开启,乐声愕然而止。即便殿外雷雨交加,她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大殿之上,人们惊恐地抽气声。r

她忽略那一道道不赞同的鄙夷视线,看向高坐于大殿之上,唯一淡定的翾帝。r

翾帝身边的孙公公见状,刚欲上前,却被翾帝一个冷寒的眼神给吓得止住动作。r

悚骨的寒风,吹打得殿门“啪啪”作响。殿内众人大多屏住呼吸,视线悄悄地在颜若歆和翾帝之间徘徊。r

颜若歆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脱下身上的素袍,已经被雨水打红的圆润肩膀和藕臂在接触到殿里的空气时,她冷得微微瑟缩了下。r

“还要再脱吗？”她问得极为平静,平静得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r

“呵……”凌灏离低低地笑了声,一手抱着身侧的新宠白曼舞,一手抚摸着自己完美的下巴,玩味地打量着她。但,任谁都感受到了这会儿殿内的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r

凌灏离蓦地收起唇角的笑意,眸光凌厉而狠决地落在她去解长裙的手上,吓得一殿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r

皇帝的女人如此失德,他们却不幸成了旁观者。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r

“皇上,您要记得言而有信。”颜若歆的声音微哑,被血珠染得艳红的唇畔泛起了笑意。只是,这样的笑,却远比哭泣更让人心头酸涩,那是一抹任谁都到达不了的悲凉沧桑。r

这一刻,殿内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鬓发濡湿,衣衫不整的女子不堪,反而因她的神采,懂得了何为风华绝代……r

凌灏离收起落在颜若歆身上的狠决视线,一一扫过殿上众人,离他最近的华服公子立刻起身告辞。r

“皇上,夜色已深,臣等就先告退了。”r

随即,其他人一并站起辞行,皇帝的女人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亵渎的。r

而且,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也没有人愿意看她的狼狈不堪。r

“嗯。”凌灏离从嗓子里迸出一个音,看众人规律地退出大殿后,才揽着白曼舞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她的近前,视线在她的身上巡视一番,忽然不屑地冷冷一笑,讥讽道：“也不过如此。”r

他怀中的白曼舞用帕子掩唇,也跟着讽笑出声,“皇上,妹妹这份勇气倒是可嘉,估摸着是将皇上的欢颜宫当成了烟花之地。”r

颜若歆的心里一窒,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r

她却坚持道：“皇上要的,臣妾已经做到了,还请皇上遵守承诺。”r

“呦,妹妹还真是不知羞,都被一群男人看光了,还有脸与皇上讨价还价？”r

白曼舞就是看不惯颜若歆这副高傲清冷的样子,明明已经做了让人觉得羞耻的事情,却仍好似比谁都高一等似的。凭什么？r

她这边正讥讽得欢实,凌灏离却忽然视线一转,阴厉地落在她的脸上。r

她被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立刻噤了声,不敢再张狂。r

“下去!”他无温的吩咐一声,视线再次落回颜若歆的脸上。r

“臣妾告退。”白曼舞虽心有不甘,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出门前,她还不忘透过门缝,狠狠地瞪了颜若歆一眼。r

这后宫,女人争宠的伎俩向来颇多,任何女人做的任何看似愚钝的事,都很可能只为吸引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而不惜破釜沉舟。r

待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凌灏离和颜若歆两人,凌灏离的唇角忽然绽起一抹笑,薄削地唇瓣里飘出两个字,“过来。”r

颜若歆闻言,身子略微瑟缩了下,刚刚那么多男人看着她时,她虽觉得羞耻,却未觉得怕。可是,这一刻凌灏离眼中的笑意,却让她的心里一阵的恐慌。r

“你若是还想让他活着,就别让朕再说第二次。”凌灏离危险地眯起眸,遮住凤眸中想要捕捉猎物的锋芒。r

颜若歆的心里一紧,悄悄地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缓步走到他的近前。r

她还未站稳,他便蓦地抬起手,揽住她的纤腰,用力一带。她湿透的身子已经紧紧贴在他的身上。r

“你不是喜欢卖弄风骚吗？那好,今夜你取悦朕,朕明早便如你所愿,放了他。” 他逼视着她,口中的话如刀子一般的无情,远比今夜的风更凌厉,将她的心割成一片片的。r

她攥紧身侧的拳,指甲已经刺入皮肉中,却还是忍不住身子的颤抖。r

“皇上说过,只要臣妾有胆当众退下衣衫,便会放了他。”颜若歆咬紧牙关,咬重每一个字,生怕牙齿打战的声音会淹没了她的说话声。r

“没错,朕是说过。”凌灏离唇角微扬,划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但,朕可没说何时放了他。或许,朕也可以先打断他的腿,再放了他。”r

“卑鄙!”r

颜若歆再也隐忍不住胸腔里汹涌的怒气,蓦地抬起手,对着他的脸便打了下去。r

凌灏离唇角的笑意一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向外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r

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昂头怒瞪着满眼讽意的男人,眼中尽是不甘屈服的倔强。r

“颜若歆,你该庆幸,朕还愿意与你讲条件。”凌灏离蹲下身,勾住她的下颚,“你本是朕的女人,朕想何时要你都是天经地义,不需要讲条件。”r

他的一句话,让颜若歆所有的底气都泄了去。她凭什么与他讲条件？r

“但,朕说过,朕要你求朕宠幸。”凌灏离嫌恶的收回手,站起身,背对着她,“你现在就可以走,但今后都别想再踏进欢颜宫一步。”r

“为何是我？为何一定是我？”颜若歆想不通,他宫中的妃子有上百人,她不过是住在冷宫里那个最不得宠,也从不敢争宠的女人,为何一定要如此逼她？r

她盯着他冷冽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大吼。人生中,第二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r

而第一次,便是入宫为妃那一日。r

入宫第一日,她便得罪了他,他一怒之下,将形同冷宫的凉月宫赐给她。r

那一刻,她竟是庆幸的,庆幸自己可以与他不再有交集,可以守住自己的清白之身。r

可是,命运终究不肯放过她,她终究什么都守不住。r

她身子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颓败地跌坐在地上,听他无情的声音飘散在风雨声大作的夜。r

“因为,她们都不会如你这般,一心想着别的男人。既然,你给朕羞辱,朕只好还你同等对待。”r

颜若歆一激灵,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却已无法回头。r

她拄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颤抖着手,褪下最后的遮挡,被雨水打湿的肌肤微微泛红。r

她没有遮掩,挺直微微颤抖的身子,走到他的面前,颤抖着送上自己的唇。r

凌灏离一皱眉,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女人的吻。口服蜜饯,倒出的尽是虚情假意。r

他抬起身侧的手,扣住她的双臂,刚想推开她,她冰凉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唇,丝丝凉意熨帖上他烦躁的热。他高大的身躯竟是为之一震,扣着她双臂的手,不禁缓缓地用了力气。r

“嘶——”r

手臂上传来的疼越发剧烈,她疼得抽了一口气,悲凉的心里顿时生了一股怒意,抬起贝齿,便咬了下去。随即,她又怕惹怒了他,逐收了力气。r

这本是报复性的一咬,反倒像是撩拨了。他扣在她臂上的手,渐渐松了力气,眸光锐利的一闪,双手便滑上了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紧紧地压在怀中,反被动为主动,吻住她还在微微颤抖的唇瓣。r

一切随性,今夜,他要定她了。r

他温热的大掌,在她冰凉的身子上游走,他蓦地一转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抱着她圆润的翘臀一抬,她便跨坐在了他的双腿上。r

她一声惊呼,睁开紧闭的眼时,两人已是这副羞人的姿势。r

“撩拨起了朕的火,还想逃？”他眯眸盯视着她,视线缓缓下落,扫过她心口处那颗圆润的朱砂痣。r

他的注视让她窘迫,她挣扎着想要起身。r

“不可以……”r

动作间,她将他的发冠扯落,他墨黑的发,顿时倾泻而下,铺陈在她的藕臂上。r

他蓦地抬起眼,双眸染满了她不确定的颜色,吓得她立刻停止了推拒的动作,唇瓣动了几下,虽觉得不该说,但还是有些别扭地开了口,“你若是……若是想要我就快些……”r

他眯眸盯着她,他喜她像小兔子一样的惊慌失措,却不喜她打心里的排斥。r

颜若歆心头一颤,知道这个时候与他再谈什么清高,贞洁的都已经没用,反而显得做作。r

她稳了稳心里的悸动,咬紧唇瓣,低下头,颤着手去解他的腰带。而她头顶处的一双视线,此刻寒芒散去,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她的动作。r

颜若歆本来就很紧张,再加上凌灏离的腰带实在有些复杂,她与之斗智斗勇好一会儿,也没能将他的腰带拉开。r

凌灏离这次倒是耐心极好,丝毫没有一点的怒意,反倒是调侃道：“朕就没有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r

这话倒是实话,能进他后宫的女人,哪个不得先学会如何伺候他。r

若是都像颜若歆这般,连腰带都解不开,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r

他攥住她还在乱拉乱拽的手,沉声道：“朕自己来,免得你再扯坏了朕的龙袍。”r

颜若歆抿抿唇,收回自己的手,集中精神看着他去解腰带的手。r

不会的东西,她一定要学会,即便以后用不上。r

只是,他的手才落在腰带上,外面便忽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r

他蓦地停住动作,不悦的出声,“何事？”r

门外脚步声停歇,随即传来女子的哭声,“皇上,我家主子突然心口刺痛,昏了过去。”r

还不待颜若歆反应过来,到底是哪宫的主子出了事,凌灏离已经一把推开她,起身向门前奔去。r

她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r

孙公公自外拉开殿门,那个前一瞬还非要她不可的男人,此刻已经披头散发的奔入雨中,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帝王威严。孙公公瞥了眼殿内的她,并无半点同情之色。他入宫三十年,这样的戏码他见过太多,已然麻木。r

他收回视线,赶忙去追凌灏离,“皇上,等等老奴。”r

很快,两主仆便消失在了颜若歆的视野中。只余刚刚报信的宫女还未离去,颜若歆认识那宫女,这宫里只怕没有人不认识她。r

她叫莲儿,璃妃身边的大宫女,红人。而这后宫里,配得上一个“璃”字,与皇帝的名讳同音的女人,可以想象她在这宫里的地位。可是,皇帝对这个出身翾国首富之家,娇滴滴的璃妃虽是保护有加,却并无兴致。从不曾邀她来欢颜宫不说,夜里宿在她那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r

是以,宫中人纷纷猜测,翾帝只是看中了璃妃身后的财势。对璃妃其人,并无多大的兴趣。r

莲儿的眼角眉梢滑过一抹轻嘲,好似颜若歆有此刻的狼狈,不过是罪有应得。r

颜若歆深吸一口气,避开她锐利的视线,站起身,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捡起,再穿上,整套动作下来,都是有条不紊,好似在此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她自己清楚,今夜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到底是怎样的羞辱。r

“下贱。”莲儿啐了一口,转身离开。r

她的声音不高,很快同她的人一样淹没在了雨中,却深深地扎进了颜若歆的心里。颜若歆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又木然的动了起来,目光失神地望着地面。r

她不后悔这么做,如果能救他,陪上她的性命又能如何？r

*r

殿外的雨已停,沐浴在夜色中的皇宫显得尤其的静寂。r

颜若歆犹如一缕孤魂,与这华丽的殿堂格格不入。她静静地站在欢颜宫的大殿里,身上着的还是那件湿透的衣服。r

入夜的雨后天气又凉又潮湿,她冷得脸色青白,却仍是咬牙坚持着。她不知道今夜凌灏离是否还会归来,她唯有等待。r

“阿嚏……”喷嚏声在空寂的殿堂里怵然响起,带着回响,许久才落下。她缩了缩,抱紧双臂,牙齿却忍不住打战。r

颜若歆的一双美目这会儿犹如死水一般波澜不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从心底渗透出的绝望在渐渐地滋生。若是今夜不能救他,那之后是否还会有机会？r

忽地,平静地夜里响起了一串脚步声。r

颜若歆的眸光一滞,平静的眸子渐渐起来了涟漪。只要等到他,她一定可以找到办法说服他放了他。r

“吱呀——”r

孙公公自外推开殿门,一看她还站在殿里,一愣,却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便是凌灏离,也愣了下,才对孙公公挥挥手,踱步走进殿内。r

孙公公很识相,一言不发的将殿门关起。r

凌灏离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白色便装,墨发用一根发带束在头顶。清爽,干净的样子彷如一个面色如玉的书香公子,并不似那个极度骄奢淫逸的帝王。r

这样的凌灏离,让颜若歆觉得有些不真实,仿如在梦中。她傻愣愣地打量他良久,直到他在她的面前站定脚步,她才想起见礼。r

“臣妾……”r

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弯曲的动作让她的膝盖处传来一阵的刺痛,失去平衡,向前扑了去。r

凌灏离的脸色一冷,抬手扣住她的胳膊,将她向一侧的椅子推去,旋即松手,眼中毫不掩饰地涌上厌恶之色。r

颜若歆被他这么一推搡,嘭的跌坐在坚硬的椅子上,震得麻木的下半身一阵子难忍的痛楚感传过。r

“颜嫔投怀送抱的方式真没有新意。”r

凌灏离无情的声音自颜若歆的头顶散开,她没太听懂的愣了下,旋即才明了的自嘲而笑。r

她不想为自己解释,如果一个人已经质疑了你的人品,你再解释也只能是越描越黑。让人更加看轻了自己。她索性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r

她扶着椅子的把守艰难地站起,想要缓缓跪下去,奈何膝盖一软,一双麻木的膝盖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她却已经麻木的不知痛。r

“皇上说过,只要臣妾敢当众宽衣解带,就放了颜予泽,还请皇上兑现承诺。”他平视着他白色的锦袍,要求道。r

她明知道他当日说这话时只是出于愤怒羞辱她,并未想到她当真敢如此离经叛道。但,不管是气话,还是羞辱她的话,她只知道君无戏言。只要她敢,他就得放人。至于这事之后,自己会落得怎样的名声和后果,她已经顾不得。r

凌灏离眯眸盯着她,眼中怒火升腾,已是暴怒的边缘。r

他怒极反笑,“真好,朕的妃子居然为了情郎当众宽衣解带,连清白都不要了。朕是不是该夸你情深义重？”r

“君无戏言,请皇上兑现诺言。”她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朗声道。r

她自是懂得,这事于一个男人而言的羞辱,更何况他还是皇帝了。r

凌灏离缓缓蹲下身,大掌落在她的光滑的脖颈上,动作轻柔地反复流连。r

“瞧瞧这肤如凝脂,我见犹怜的俏模样,朕怎么今儿才发现呢？”r

颜若歆被迫微昂头,看着他。r

这会儿,他的唇畔的笑意明明透着轻浮,视线却犹如寒冬腊月的寒芒一般扎人。r

她被他这样的视线吓得心头一颤,眼中不禁多了一丝探究。他当真是那个世人眼中骄奢淫逸的帝王吗？r

凌灏离的大掌蓦地收紧,扼住她的脖颈。r

“看来,颜御史在你身上没少下工夫啊!”他从牙缝中逼出一个比一个发狠的音,手上越加用力,“不过,你可是颗不尽责的棋子。若是朕替颜御史毁掉你,想必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r

颜若歆被扼住呼吸,难受得脸色发白。r

凌灏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她,他以为她会求饶,却听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四个字,“君无戏言……”r

凌灏离的眸光一狠,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死了,便没人知道朕是戏言。”r

本就是一句羞辱她的戏言,她却逼他兑现,这不是找死是什么？r

颜若歆闻言,眼底并无任何惧怕,反而连最后一丝挣扎都没了。r

她在大殿宽衣解带,众人皆知她淑德败坏,他又岂会不处置她？r

但,只是她一死,他就没办法再处置颜予泽。不然他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会儿一切尚且还未明了,已经有许多难听的猜测。若是两人一起被处死了,必然会流言四起,说她的妃子与家兄有染,那皇家颜面何存？r

是以,他们中只能死一人。就算他是个昏君,悟不出这道理,但她相信太后,还有他身边的那些权臣们一定悟得出。r

凌灏离的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一眯眸,眼中的锋芒已经散去。r

“想死？”他阴森森地问,蓦地松了手上的力气。挂在他的大掌上的颜若歆,身子一软,跌坐在地。r

“咳咳咳……”胸腔里忽然灌入的空气,让她不适的一阵咳嗽。r

凌灏离抬手抚上她憋得发热的脸颊,语气轻浮地说道：“此等绝色美人,朕若是处死了,岂不是辜负了颜御史的一番心意？”r

颜若歆惊得身子一缩,咳嗽声被卡在嗓子里,随即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r

凌灏离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她,眼神内敛,不夹带一丝的情绪。r

颜若歆勉强止住咳嗽,昂头对上他的暗晦不明的视线。r

凌灏离与她对视一眼,转过身,缓缓展开双臂。这是主子示意下人更衣的动作。r

颜若歆的眼神一颤,迟疑一瞬,从地上爬起时,眼中的神色已如死灰。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吗？r

她低垂着头,走到他的身前,认命的去解他的腰间的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