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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惨痛”的回忆


苏三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她从来没有打开房间灯或者台灯的习惯,只是随意地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只余下屏幕盈盈的蓝光,这才模糊地辨识出她的轮廓。只不过,她的房间黑得有些诡异,黑得有些可怕,黑得让人心里发毛。

因而苏三房间的门缝中仍然透着模糊的光芒,阴暗不定地闪烁着,“啪嗒啪嗒”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更是偶尔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啃食家具。

而邱少泽的心就随着这些声音的节奏跳动着,心中满是好奇,苏凉怎么会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姐姐呢?为何高中三年却未曾听他提起过?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越想脑子越乱,越睡不着觉,尤其是那些声音,虽然极轻极小,却如同铁锤重重敲击在脑袋上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敲的脑袋都大了。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猛地坐起身来,抱起毯子便向苏凉的房间走去。

自从回到房间,苏凉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复杂,躺在床上,借着从窗帘缝隙中偷偷溜进来的朦胧月光望向天花板上隐约可以看到的繁复的纹路,同样辗转反侧睡不着。所以当邱少泽敲门的时候,他便立刻回答道:“进来。”高中时便知道邱少泽好奇心很强,所以一直小心地藏起自己有姐姐这个秘密。好在苏三大他两岁,且上学又早了一年,所以他上初一的时候,苏三便上了高一,而他上高一的时候,苏三便上了大学,因而无论初中还是高中,他和姐姐从未一起出现在同学面前,再加上他从不邀请同学到家里玩,自然而然没人知道。至于一直隐瞒的原因,只是想想便觉得有些后怕。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虽然对于苏三心有余悸,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是那般亲密无间的朋友,他却瞒了自己整整三年。虽已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使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微微的心痛。

“嗯。”既然秘密已经暴露,他又何必再伪装呢!因而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温柔而开朗。

熟悉感立刻笼罩着邱少泽,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他爬上床,本想质问苏凉为何要瞒着他,却忽然觉得如今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于是便和苏凉聊起了高中时的事,远比之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更深入,更加轻松愉快。

直到后半夜,苏凉才慢慢睡着了,但是邱少泽依旧满腹心事,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仿若能看到什么似的。

回想起这一天的遭遇也甚是闹心,从早晨被冷水呛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一天会变得不寻常,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果不其然,好不容易赶上公交准时到达公司的时候便被主管叫了去,说是“公司太小,没有一个合适的平台让你发展,希望你另谋高就”,语气倒是委婉,却更加刺痛了他的心,也让人莫名来气,炒鱿鱼就炒鱿鱼嘛,干嘛拐弯抹角一副打从心底替他人前途着想的嘴脸!

工作就这么没了,但是他转而抖了抖精神,徒步向公寓走去,将近来的报纸全部都翻了出来,还上网查了招聘信息,准备从头再来。他斗志昂然地跨出公寓,一连面试了几家公司,无论是亲自面试还是电话面试都被以各种理由一一拒绝了,有的只是让他耐心地等待结果,邱少泽知道等到的便只有徒然和杳无音讯了。

最糟糕的是,当他的斗志被消磨殆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公寓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的行李竟然被堆放在公寓门口!他跨步走上前去,慌忙掏出钥匙,不想一只微胖发黄的手蓦地伸了出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钥匙孔。

邱少泽微微一怔,却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一扫脸上的阴霾,转过头时已是满脸的灿烂和阳光,自动忽略房东阴沉的表情,他笑着说道:“阿姨,你看我行李自己跑出来了,我立刻就收拾干净!”说着便要将钥匙插入孔里。

然而房东并没有收回手,反而用一种尖利而聒噪的嗓音说道:“这些行李是我拿出来的!”

虽然明明知道事情的始末,邱少泽灿烂的笑容仍略一凝滞,“阿姨,我下个月一定会按时交房租的,而且将之前的房租全部补齐,你就再通融一次好不好?”

“小邱,不是阿姨不帮你,每次你都说下个月下个月,阿姨也没说过什么,你说说这都是第几个月了,可是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一毛房租!”

微微一愣,邱少泽忽然掏出钱包,将全部钱都掏了出来,却也只是凑了三百元,握着钱的手微微用力,仍旧全部塞到了房东的手里,“阿姨,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钱了,都给你了,其他的算是我借的,再宽限我些时日,等发工资后我一定都还给你!”

房东毫不犹豫地将三百元塞进腰包,却还是冷漠地说了句,“不行!小邱你想骗阿姨不成,你不是没工作了吗?”

戳到邱少泽的痛处,他蓦地垂下头去,再也不说什么,挎起大包小包提着行李便向前走去,临走时还不忘说道:“阿姨,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大楼。

于是,就这样成了烈日照耀的大路上的一只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了。好在高大的杨树为他提供了一点点蔽日的荫凉,让他不至于被晒成葡萄干。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何去何从。刚来这个城市不久,一切都还未熟识,更没有可以借住的那种朋友,身无分文的,又不能这样狼狈地逃回家去,让家人看笑话。但是,就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办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办法到底在哪里呢?

然而,就在邱少泽走投无路、一筹莫展之际,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音乐让他有些烦躁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说道:“喂?”

“请问您是邱少泽邱先生吗?”机械的男声传进耳朵,像是提前录制好的一般。

“我是,你是哪位?”邱少泽微微皱眉。

“邱先生您好,我们是黑色创想广告有限公司,您早上不是进行电话面试了吗,恭喜您您被录用了,但是还需到公司进一步确认才可正式入职。”

邱少泽欣喜若狂,不知为何,顿觉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悦耳动听,也不由得立刻朗声应道:“好的,我马上就去。”挂上电话,便拖着行李凭借记忆中的地址迅速向广告公司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