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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波士顿偷茶事件12


“我们快把茶叶箱装回去,这样他们就没有证据说我们偷茶,不能告我们了……”

“笨蛋!”塞缪尔·亚当斯破口大骂,“几百箱茶叶,你要我们怎么把它们装回去?我们哪里还有时间?”

这话说的没错,那些英国士兵虽然没有跑过来,而是在码头入口处列队,但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冲过来。我想,他们之所以不立刻冲过来,可能是因为船上的人都穿着印第安人的服装的缘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么多茶叶装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塞缪尔·亚当斯立刻拿定了主意。

“把茶叶箱都推到海里去!快!”他厉声吼道,“全部倒到海里!快快快!”

“什么?”他的手下懵了。

“快!”塞缪尔·亚当斯吼道,“快推!快!”随着吼声,他冲到跳板边,亲自动手开始往海里推茶叶箱,“这样他们就没证据证明我们偷过茶叶,快毁灭我们偷茶的证据,快!”

这些人如梦初醒,立刻手脚并用,把码头上和船舷边的茶叶箱往海里推,一时间水花四溅声大作,远处的英军士兵看到这一切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已经排好了队形,开始齐步向这边前进了。

“快!快!一箱也不能剩下!……”灯光下,塞缪尔·亚当斯满头大汗地喊着,汗水把他脸上的油彩画的一道一道的,“快呀!”

“他们在毁灭罪证!”远处一个宏亮的声音呼喊道,“他们不是印第安人!士兵们,快冲上去阻止他们!”

随着这声呼唤,英军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来,在岸上往海里推茶叶箱的“自由之子”们一片大乱,顾不得再推茶叶箱,慌慌张张逃到船上。没来得及逃上船的“自由之子”们一见到士兵的枪刺,就举起了双手。一队士兵冲上了船,把塞缪尔·亚当斯以及他周围的“自由之子”统统包围了,我们也在包围圈之中。

虽然被包围了,我却丝毫不害怕,因为只要有机灵鬼和雪儿在,我根本不会吃亏。何况这些士兵只是围着我们,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塞缪尔·亚当斯望着我们,叫喊道:“我亲爱的先生和女士,请你们快——”

我没等说话,机灵鬼先摆了摆手,说道:“等等。”

“你们还等什么?”塞缪尔·亚当斯激动地喊道,“这些就是殖民者的士兵,他们来抓捕我们,来迫害我们来了,你难道不来保护我们吗?”

机灵鬼耸耸肩,转身却用耳语般的声音对我说:“先生,我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

“我也是。”我低声说,“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我们静观其变,”机灵鬼小声说,“反正我们随时可以把这些士兵一扫光,说实话,我觉得塞缪尔·亚当斯跟我们讲的那些英军暴行有些匪夷所思,我倒想看看英军士兵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就在我们耳语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完成了包围圈,一个英军军官大声叫道:“他们是白人!不是印第安人!”

“我认识这个人!”一个英军士兵叫道,“这个人是塞缪尔·亚当斯,他是这个城市里的人!……看那个!那个人是查尔斯,他也是这里的人!他们把自己打扮成印第安人的样子,可是我一眼就能把他们认出来!”

“长官,你快看!”一个英军士兵指着海里,“水上到处飘浮着茶叶箱子!”

“长官!”两个英军士兵架着一个人走过来,正是那个受伤的年老水手,“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被打晕的人。”

“快把他送到医生那里去。”军官吩咐,他接着转向塞缪尔·亚当斯,“又是你干的好事,塞缪尔·亚当斯,你这个该死的老贼,这显然是你和你这些手下干的好事,如果这个可怜的老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你吊在港口的灯柱上,一直风化成一具骷髅。”

“我不怕你的威胁和恐吓。”塞缪尔·亚当斯哆哆嗦嗦地说,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惧来,“我们都是善良的好市民,你们这样做是在压迫我们。”

“少废话,”英军军官说,“我们不过是来抓偷茶的贼而已。你以为化装成印第安人,我就认不出你这个混蛋了吗?善良的好市民会来偷茶吗?会干这样的事吗?”

“这不是我们干的!”塞缪尔·亚当斯抗议道,腿却打着哆嗦,“我们化妆成印第安人,是为了开化妆舞会,我们碰巧看到这里的海里有茶叶,就过来看看……”

“少放屁了。”英军军官轻蔑地说,“这些鬼话你留着去跟法官说吧。把他们带走。”

这是岸上已经聚集了一些市民,他们很多人还披着睡衣,睡眼蒙松,来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些假印第安人在岸上船上被看押着,议论纷纷。塞缪尔·亚当斯浑身就象筛着糠,然而当他看到那些市民,他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波士顿的市民们!”他突然把身体伸出船舷,高声呼喊道,“请你们看清楚我!我是《波士顿纪事报》的塞缪尔·亚当斯!请你们记住今天!今天是波士顿有史以来最耻辱的一个日子,此刻将是波士顿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刻!我,塞缪尔·亚当斯,一个长期致力于反抗英王的殖民统治,反抗压迫,为殖民地人民争取自由民主和全力的人,今天要被英国士兵逮捕了!他们逮捕我,只是因为我说了真话,因为我反对了《食糖法》,反对了《印花税法》,反对了《汤森法》,在报纸上揭露了他们的恶行!波士顿的市民们,请你们记住我……”

我和机灵鬼对视一眼,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说真的,我们这些人半夜三更摸到人家的船上来偷茶叶,虽说这次偷茶是怀着“让殖民地人民都能喝上茶”的高尚目的,但是被抓住了也是无话可说。也亏这老小子脸皮厚,居然放着自己的偷茶行为不说,硬说自己是被政治迫害。

搞政治的人,看来都得不要脸才行啊。

然而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比如说吧,为什么偷茶?因为英国政府垄断茶叶,让殖民地的人民喝不起茶。这次偷茶看起来还有着“反抗压迫”的伟大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他说自己因为反抗压迫而被捕似乎也能勉强算上数……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岸上的市民越聚越多了,整个码头上都挤满了市民,英国士兵们一部分在看押犯人,一部分开始维持秩序。有些人似乎认出了塞缪尔·亚当斯,发出了惊异的声音,还有的人应和着塞缪尔·亚当斯的话,鼓噪起来。

“……让我们高呼:自由万岁!上帝保佑波士顿!……”塞缪尔·亚当斯受到鼓舞,大喊起来。

一些人在随着他高喊,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塞缪尔·亚当斯!你的行径才是真正可耻的!”一个声音高声说。

这声音来自人群后面,很多人回头望去,看是谁在说话。只见几个士兵簇拥着一个戴着假发的人挤进来,他们费力的挤出人群。这个人穿着紫色的长袍,领口松着,头上的假发有点歪,脸型细长,嘴上修饰着两撇胡子,表情严肃。一看到这个人,塞缪尔·亚当斯的脸就扭曲起来,后退了一步。

“总督阁下!”英军军官跑步奔下跳板,报告道,“我们抓住了塞缪尔·亚当斯,他们化妆成印第安人来偷茶叶,还把很多茶叶扔进了海里。”

原来这个人就是总督,也就是塞缪尔·亚当斯和约翰·汉考克所说的那个无恶不作的人间败类、殖民地的刽子手、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托马斯?哈钦森了。

看到这个总督,我内心油然生出一丝厌恶。在我所受的教育里,殖民者绝对是负面的,总督本身就是压迫殖民地人民的直接祸首,更何况这个事实得到了塞缪尔·亚当斯等人的证实。我很想叫雪儿直接把这人一剑砍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个托马斯·哈钦森总督已经踩着跳板登上了船,站在船舷边,他往海里望了望,又转身看着我们,眼里冒着火。

“塞缪尔·亚当斯,”托马斯·哈钦森总督大声说,“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塞缪尔·亚当斯哼了一声,不回答。

“你想必知道,你这么做是违反法律的,”托马斯·哈钦森总督厉声说道,“你们非法侵入商船,抢掠货物,蓄意伤害他人,违反海关法令……”

“那是你们的法令,不是我们的!”塞缪尔·亚当斯喊道,他转向岸上,指着托马斯·哈钦森总督,“这么多年来,他就是用他们主子的那些法令压迫着殖民地的人民!他就是用这些法令……”

“这是法律!”托马斯·哈钦森总督说。

“这些年来,我们反对的就是这些法律。”

“这些年来!塞缪尔·亚当斯!”托马斯·哈钦森总督大声说,他似乎被激怒了,“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你这个骗子,利用谎言煽风点火,把波士顿和马萨诸塞,乃至整个东海岸搞得鸡犬不宁。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卑鄙,竟然化装成印第安人。好吧,你说了这些年来,既然如此,当着码头上的这些市民,我们就谈谈这些年你干了些什么。”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自由!为了反抗压迫!”亚当斯咆哮道,他的眼睛却在扫视着岸上聚拢的波士顿市民,神情有些张皇,“我不和你谈,你是代表英国来压迫我们的!”他向岸上喊道:“我们要反抗压迫!我们要革命!”

岸上的人群里有人在喝彩,更多的人则沉默不语。托马斯·哈钦森总督望着海里的茶叶箱,眼里冒着怒火。“偷茶也是在反抗压迫吗?”他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