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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酒仙慕容


——话说,逃是逃出来了,可是接下来又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站在狭窄的船舱过道中,夏岳郁闷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舱段。

虽说在这船上也住了好几天了,但是因为船上几乎全是女眷的关系,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尴尬的情况,夏岳从来没有在其中乱转的想法——白天的时候他都是基本呆在甲板上的,而静璃的实验室显然属于未探索区域,所以夏岳就悲剧的迷路了。

“先摸索着找找路吧……”在内心中叹了口气,夏岳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他看来,这艘船的体积并不大,各层之间的构造也应该基本相同,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熟悉的舱段,之后要逃离这里就很简单了。

——对那个毒萝莉来说,用“逃离”这个词的确是最合适的。

虽然理想是很美好,但夏岳显然低估了羲和那家伙的蛋疼程度——对于那个没正行又唯我独尊的家伙来说,把船造成什么样子都不稀罕,同行的貌似是朋友的几人,至少目前露脸的静璃和司幽,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会守规矩的人。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羲和能说出那种绝对颠覆修真者常识的话,那么能和他混在一起的家伙,要不是自求逍遥自在的混世魔王,而是满口仁义礼法的老夫子,那他们自己估计就先打成一团了——不过这几个家伙倒是逍遥自在发挥个性了,可怜了无辜的夏岳同志,无论如何努力的瞪眼睛,他也没找到有什么让自己觉得熟悉的东西。

作为特殊战斗人员,夏岳绝不是过去就忘的粗心眼儿,相反过目不忘才是应有的本事,他无比确认自己从没来过这一层船舱——夏岳就寻思说死宅三人组哪怕再怎么宅,总应该要出来上厕所的,可自己却从没见过他们,合着是根本就不住在一个楼层啊!

既然找不到正确的路,那夏岳就不敢乱闯了,满船都是女眷,加上一个还无缘得见的,满打满算也就是仨男人,存在感肯定低到不行了——而且考虑到女眷中绝大部分是身份低下的婢女……如果乱闯的话,发生点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那绝对是毫无疑问的。

夏岳正在苦恼间,船舱的角落之中,隐隐传出了有些古怪的歌声……

“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曲调不甚清晰,吐字也是模糊不清,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格律章法,就像是醉汉的随口梦呓一样——一开始夏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因为这个声音也很小,朦朦胧胧听得并不真切,真的很像幻听,但很快他就确认,那个角落的确是有人在哼歌。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相比前两句,曲调上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略有些高昂,这的确是随口哼哼才会有的效果,听上去像是某种地方戏曲,又像是在念经——这次因为声音较大的关系,夏岳也挺清楚了哼歌的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羲和,这个男人的声线要比羲和轻佻明快一些。

——既然是男人,肯定是没见过的那位,让他告诉我怎么走,不就能逃出去了么?

这样想着,夏岳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指望能找到某些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这艘船主人的某陌生男人,而那断断续续的歌声依然在狭窄的船舱通道中回想着。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踏歌而行八荒路……物我两忘九霄游……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

“嗨!嗨!嗨!自在逍遥……神仙老子管不着!”

“哈哈哈!好诗,好酒!人生能得几回醉?一醉解千愁!”

夏岳想要推开虚掩的木门的手,不自觉的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这样贸然打扰这个人,真的好么?

这歌词看似狂放不羁,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乱七八糟,完全是醉酒狂人的胡言乱语,但只要多少有点儿生活阅历的人,都可以轻易地听出那曲调的萧索和歌词的悲戚——夏岳虽然年纪不大,但人生经历却特殊的紧,那份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压迫却不甘其苦的反叛情绪,可以说与这个大块儿头十几年的人生不谋而合的同步了。

——因为是怪物,所以要被所有人排斥,甚至随时会被杀死。

——因为是怪物,所以要被驱逐出人类社会,只能在那孤岛上与世隔绝的活着。

——因为是怪物,“活着”成了最大的奢求,为此必须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因为是怪物,即使突然要被自己人杀死,却也哭诉无门,只能引颈受戮。

——因为是怪物,所以失去了一切,为的只是能够活下去……

——因为是怪物,即使只想活下去,却依然会被“人类”理所当然的杀死……

——因为……是怪物呢……哈?

即使隔着房门,夏岳也闻到了似乎能让人醉过去的浓烈酒气——先前的听觉并没有错,这的确是一个醉汉在借酒浇愁有感而发——能吟唱出这样的诗,同时还在借酒浇愁,房门内的人,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家伙,而且绝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故事。

“外面的小子……进……进来罢,我知道你在外面……来……来陪我喝两杯!”夏岳刚准备离开这里——他觉得打扰这醉汉不太好,大不了再去找那个毒萝莉好了,不就是当试验品么?反正都当了五年了,不在乎再当五年——但是屋里的男人却出声叫住了他,夏岳并不是能无视这种招呼的傲天分子,也只好无奈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全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几乎完全可以用酒窖来形容,而且大部分的坛子都已经空了,敞着口随意的堆放着,搞的整个房间酒气浓的跟北京雾霾似的,要是酒量差的估计进来就能摔一跟头,反正夏岳是已经有些迷糊了——块头从来都不和酒量挂钩的,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靠练,夏岳之前多少也算是军事编制,体制特殊管制严格,加上本身也没成年,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酒精饮料,所以也是典型的一杯倒级别的人物。

而除了这些酒坛子之外,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被“埋”在酒坛子里的人——夏岳觉得只能用“埋”这个形容词了,因为有好几个酒坛子都倒在了这人身上,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坛子——人倒是长得异常俊俏,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女性,不过身上的青白长袍上到处都是酒液,搞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估计印象分儿瞬间就会被清零的。

“小子,你……你是谁?我……我没见过你……”微微睁开了那双混乱得一塌糊涂的桃花眼,这个大酒鬼瞅了一眼有些愣然的夏岳,口齿含糊不清的说道——没等夏岳做自我介绍,又自顾自的举起了手中的酒坛:“算……算了,我酒仙不管这些,喝!相逢就是有缘,给面子……就陪我老酒鬼喝一杯!不喝……就……就滚,别……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这醉汉脑袋一歪就呼呼睡去了,手上酒坛子掉下来的动作还砸翻了他身边的坛子山,当期咕噜咕噜的滚了他一身——就这这货还没醒呢,夏岳心说这得喝到多大的地步才能睡成这样?

叹了一口气,夏岳上前开始收拾这些坛子——虽说这酒鬼肯定也是修炼者,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身体问题什么的,但让他就这么被酒坛子给活埋了,夏岳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夏岳再次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正嗜酒如命的人是不存在的,能动不动就喝到烂醉如泥的人,基本都是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或是悲伤,或是麻木,这种人的身上一定有着无穷无尽的故事,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喜剧。

“真是的,一点儿没看住,慕容师伯就又喝成这幅熊样子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岳回头,便看到凌心一脸无奈的抱臂摇着头:“麻烦你了大块头儿,要应付这个臭酒鬼很幸苦的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去陪小夏音就好,那孩子哭的很厉害……真是的,静璃师叔也是,明明跟她说好过,居然还是扣了你三天。”

“啊,不,没事,鄙人也是刚到而已,这人是叫做慕容……”

“慕容楚,一个懦弱的老酒鬼,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凌心上前两步,伸手把夏岳扯开了——夏岳发现对方虽然力气比自己小得多,但也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无视的。

“额,那个……”夏岳迟疑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是因为不认路才闯到这里的。

“出门以后右拐一直走,到头以后左转摸着右边墙壁前进,你就能找到楼梯了……”似乎是猜到了夏岳想要说什么,凌心摆了摆手堵死了他的嘴,“与其操心这个酒鬼,还是小夏音对你更重要吧?那孩子已经有些失控了,难道你想有第二次?”

夏岳无奈,只好摇了摇头,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