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憨见船板上有一小小婴儿,急忙将其抱在怀中。柳大憨妻子走的早,没给留下一儿半女,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年纪越大就越想要个孩子,他一人孤苦久了想要个孩子跟他解解闷儿,所以见了这小孩自是欣喜异常。
这小孩便是苏绪,他身受假扮宋恪礼的那奸人一指,又经风吹雨打半夜,竟大难不死。借着闪电的光,柳大憨这才看清了苏绪的面貌,两侧脸颊肉嘟嘟的,只是小脸煞白,双眼眯在一起,嘴里不时发出一阵阵呻吟。柳大憨心疼坏了,学着村里那些妇人哄孩子的方法不住哄着苏绪,然后用袖子遮住苏绪防他再淋雨,急忙跑回他那间土坯房里去了。柳大憨先为苏绪脱下湿漉漉的衣衫,可怜他家贫,没什么衣衫,只好用自己小时候的衣衫将苏绪包起来,柳大憨见包裹苏绪的衣衫甚是华丽,又见苏绪胸前挂着一块长命金锁,心想这孩子定是个富贵家的公子,可怎么会沦落至此呢?他拿起那金锁看了看又看,可惜他不认识上面镌刻的文字,柳大憨就要放下金锁时,这才发现苏绪胸口处竟有一乌青痕迹,一触苏绪便痛哭不已。
柳大憨不懂医术,只好想办法先喂饱苏绪再说,他知道苏绪还小,家中还有几斤小米,但这小小婴儿是不能吃的,可是这三更半夜又去何处找母乳呢?柳大憨急的没办法,可忽然听到门外几声“咩咩”的羊叫,顿时来了主意,原来这夜大雨,地上积水泡坏了隔壁老李家的羊圈,他家的几只羊跑出来了,柳大憨寻得一只母羊,像模像样地挤出几碗羊奶,端进屋中给苏绪喝了。苏绪面色有所缓和,呻吟声减弱。此后一连几日,柳大憨用瓜换取羊奶给苏绪喝,所幸苏绪那夜被风吹雨打,竟没有感染风寒,只是不哭不闹,柳大憨猜这孩子定患有疾病,又过了半月,苏绪气息变得一天天衰弱,柳大憨似火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他猜想是那乌青指印搞的鬼,他不愿带着苏绪在外面奔波只好一个人在市集上寻找郎中,可惜找到的郎中每每一见他这一身褴褛的样子,不等他说完就纷纷躲开了。
这日晌午,柳大憨在家喂好苏绪羊奶,便出来寻找郎中,正巧经过一个茶棚,见一招牌立于茶桌边,一留着山羊胡的郎中模样老头在一旁饮茶。柳大憨二话不说便给那老头磕起头来,那老头吓了一跳,听柳大憨说完病情,看看柳大憨,认定他是个穷鬼,再说这老头看病也是个半吊子水平,推辞道:“奇哉怪哉,老朽行医数十载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病,这位兄弟还是另请高明吧!”柳大憨哀求道:“大夫,您发发善心,去我家看一眼那孩子吧,我一定设法给您凑足诊费!”那老头也心软了,心想就受累一次,当做善事了,正要答应。此时有一人从旁边喝茶座椅上站起将柳大憨扶了起来,道:“这位大哥,你说的那个病我能治,快带我去看看吧!”柳大憨抬头看看那人,那人一身紫红富贵装,面容俊朗,下颌蓄有短须,双目炯炯有神,三十来岁,像个富员外。柳大憨道:“您真会看病,不是拿我找乐子吧?”那人发出一阵爽朗笑声:“我说这位兄弟,就你这副样子,还怕别人笑话?别耽误了孩子病情,快带我去看看吧!”柳大憨搔搔头,心想难不成真遇见大善人了,于是急忙将那人领回了家。
那人看过苏绪胸口处的乌青之处和那块长命金锁,脸上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指点苏绪胸口几个大穴,又用右手抵住苏绪胸口,将一股内力源源不断送入苏绪体内,苏绪这才变得有些生机,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甚是可爱。那人又拿出几枚药丸,命柳大憨碾碎和水给苏绪服下,柳大憨见苏绪有所好转,对那人自是感激不已,脸红着搓搓衣角对那人说道:“您宽限我几天,我把我家那西瓜地卖了给您做诊费。”不料那人摆了摆袖子说道:“何必见外,医者本就是济世救人的,而且我本不是医者,只是略通几招拳脚,我看得出你对这孩子一片真心所以才帮你。”柳大憨见那人不要诊费,心中欢喜,嘴上更是感恩戴德。那人忽然一改和气颜色,严肃道:“这孩子身上之伤乃是受他人精妙武学所致,还有我看这孩子不是你亲生孩子吧!若是不当所得,我劝你还是速速归还给孩子亲生父母!”。
柳大憨闻言如遭惊雷,支支吾吾地说完了苏绪的来历,又辩解那孩子不是自己偷抢来的。那人闻言脸色稍缓,一脸凝重道:“从你对这孩子一片爱心,我且信你。不过这孩子身受重伤,可不是那么好治疗的,我有医治之法,但需数月时光。”又道:“一个小小婴孩竟遭如此毒手,定是出于武林纷争。我见他胸前那块长命锁价值不菲,这孩子定是出自富贵之家,想来是江湖上某位大侠的子嗣,想必是那位大侠因江湖仇杀而导致后人得此下场。”柳大憨头脑本就不太灵光,经那人一番推理,竟全然相信。那人拍拍柳大憨肩膀道:“柳兄弟,你救了英雄的后人啊!不过这孩子既然遭受如此毒手,看来对方定想将他置于死地。你数日来到处寻找郎中为这孩子看病,没准已经泄露了这孩子的踪迹啊!”
柳大憨被他一番言辞吓到,“恩公,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不必叫我恩公,我本名胡兴,我看你长我几岁,你叫我胡兄弟即可,我一向敬佩江湖侠客,对于保护这侠客后人我义不容辞!我看我们先远离此地,找个无人认识你我的地方,好好为这孩子疗伤,等他长大成人,我们再让他回来调查事情原委,为父母报仇。”柳大憨一脸为难之色,胡兴明白他意思,道:“钱财之事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我祖籍山东,家中有些积蓄。不妨柳大哥跟我去山东历城避难,在我祖居,我也好为这孩子治病。”那柳大憨迷迷糊糊就信了胡兴的话,也不想想此人是否有不轨之心,也是他个人“两袖清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穷光蛋一个谁会打他的主意!是以柳大憨收拾好行囊一路欣喜随胡兴去了山东历城,二人带着苏绪,租了一辆马车,一路上一切饮食住宿皆由胡兴支付,柳大憨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待遇,眼见苏绪病情稳定,柳大憨也乐得自在,一路似游山玩水般来到了胡兴家定居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