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雾镇,演武场上。
此时正是正午,烈日当空,演武台下,三千名黑甲军个个挥汗如雨,他们已从晨鸣时分起,便接到军命,在此等候,直到日过三竿,依然没有见台上那白衣少年有何指令。
台上,二十名捕蝉郎分立两侧,宁白衣坐在凉棚下,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嘴里吃着小丫头剥好的吐谷浑葡萄,眼神略显慵懒地在台下众人的脸上扫过,神情中带着几分玩味。
在凉棚前,架着一个火堆,随着火焰的炙烤,一阵阵浓郁的肉香向周围散去,火堆上架着一只全羊。
众人自早上便没有吃东西,现在闻到肉香,一个个眼中如冒火了一般,宁白衣就这么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咳咳,不是说来训练士兵的么?你这样也太懒散了吧,哪有统帅是这个样子的……”王香禅轻轻地咳了咳,脸上带着一分不解。
不知道有意为之,还是巧合,今日王香禅也穿着一袭白衣,紧致的劲装修饰出完美的身段,****挺翘,犹如一白衣仙子。
宁白衣撇了撇嘴,伸了一个懒腰,才说道:
“这才哪到哪啊,想要当我的兵,哪有那么容易。”
在捕蝉处,只要看到自己与这少年分到一组时,没有人不雀跃欢呼的,因为只要少年带队,从来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管经历多少生死搏杀,哪怕身受重伤,陷于绝境,少年总是有办法扭转局势,久而久之,少年便成为了一个传奇。
但对于宁白衣自己来说,这真没什么,只要激发起了大家的血性,再懂得令行禁止,避免犯错,剩下的事情也就交给上天了。
军人说到底,血性才是根本,才是军队的灵魂,大战到了最后,还不是人与人的厮杀,拼得是什么,不就是狠,不就是一个坚持么。
而血性,要么来源于荣誉感,这一点就好比大唐的军队,喊上一嗓子,赳赳大唐,共赴国难,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样,凶猛顽强,视死如归。
要么就来自于最本能的欲望,这一点很像吐谷浑的蛮军,在漠北荒原待久了,穷怕了,苦怕了,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疯狂地烧杀掠夺,这是天性,也是原始的欲望。
而东辰就有些可悲了,大部分人都是养尊处优,丰衣足食,哪里需要与人搏命?
至于荣誉感,那就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者说,其实他们内心是有些自卑的,这从那天暗卫对待捕蝉郎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几分端倪。
所以,对于宁白衣来说,首要任务便是激发出这些人的血性。
“哼,臭美的!”王香禅轻声哼了声,便走到烤羊的身上,涂抹着一些酱料,心里却是暗暗好奇,偷偷看着少年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宁白衣与王香禅在上面说着话,落在了底下的士兵眼中,就变成了打情骂俏,一个个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一排一个似乎是统领的男子,脸色更是沉了下去。自己可是黑甲军中最为精英的铁军成员,这次被大将军挑选出来,原以为能得到重用,却不曾想被一个纨绔少年,戏耍了一个上午,想到这里,吴阳不由一阵气结。
“阳哥,那小子还真是猖狂,居然把咱们这三千个精英戏耍了一个上午,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一旁,一个黑甲士兵望着台上的烤肉,舔了舔嘴,一脸不爽地说道。
“不过是个乳臭味干的小孩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上阵杀敌的时候,没准他还在他娘怀里吃奶呢!哼!爱咋地咋地,老子不伺候了!”吴阳眼神阴沉,嘴角升起一抹冷笑。
下一刻,他向前踏入一步,迈出了队伍。
宁白衣眼神一眯,心道:“终于忍不住了么?”
有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黑甲士兵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刚才还井井有条的队伍,瞬间变得散乱起来。
远处,董秋芙与霍夫并肩而立,望着演武场中的场景,霍夫脸上显得有些犹豫,说道:
“这三千士兵可是跟着我常年驻守孤雾镇的老兵了,恐怕那少年降服不住啊。”
“哦?我倒不这么看,夫君往下看便是了,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惊喜呢。”董秋芙轻轻笑了笑,从决定于少年合作的那一刻起,她便不会对少年有任何质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看到夫人这么说,霍夫点了点头,将信将疑地看了下去。
宁白衣对林风点了点头,后者飞快地跑向演武场的门口,将大门封了起来。
众人将目光望向台上,脸上都浮现出一片怒色,这少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吧,自己只是不想和他一起胡闹,他居然还封上了大门,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想用区区二十几人打败这三千精英?
“呵,你们大将军告诉我,今日在此集合的都是从各个军营选拔出来的精英,算是万众挑一的存在。”
下方众人听到宁白衣的话,个个挺起胸膛,脸上露出颇为骄傲的神色,然而下一刻,他们脸上都透着极为愤怒的神色,因为他们听到那少年继续说道:
“我今天亲眼看到,才知道你们大将军这是和我在开玩笑,这分明是群贪生怕死的逃兵么,哪里是什么精英!”
“什么!”
“逃兵?”
“老子才不是逃兵,老子只是不想被你耍弄!”
“……”
看着底下士兵脸上纷纷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宁白衣微微一乐,继续说道:
“逃跑总是有理由的,说真的,我挺欣赏你们的,你们都是些聪明人啊!知道入选精英团,其实就是个拼命的差事,搞不好更是会死人,这时候退出确实挺划算的,对吧,你们谁要走,我不拦着,放心,事后我也不会给你们大将军打小报告,走吧,都走吧……”
宁白衣挥了挥手,示意林风把门打开。
预想中的溃散没有发生,那些士兵反而愣在了当场,望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大门,却没有一个人往前再挪一步,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们不愿意,也不能当逃兵!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逃兵!”
望着台上的少年,吴阳向前踏出一步,愤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