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刚过，晚间已有些闷热，今天正是十五，宁白衣躺在屋顶上，遥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晚上，似乎也是十五吧。
他灌了几口酒，试图在醉生忘死之际，见见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没过多久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段让他很不愉快的场景。
那个疯子般的女人冷笑道：“你真想娶我徒弟？”
“真想。”
“那好，我要你帮我办两件事情，两件事情任选其一，只要你做到了，我便不再阻拦。”
“说说看。”
“你帮我拿到另外一块玉玺，或者让稷下学宫灰飞烟灭！”
……
夜风袭来，让宁白衣清醒了几分，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都难如登天，玉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根本无从查起，而稷下学宫，那可是有圣人在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群实力滔天的儒生，凭自己一个人又如何能办到！
唉，罢了罢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再说，今天该是碰头的日子了。
宁白衣掏出人皮面具，随意装扮了下，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矮个子老头，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在燕然与吐谷浑的接壤处，有一个三不管的地区，这里有间客栈，叫做龙门望，生意极为火爆，闯南走北的商贩经常聚集于此，互相打探消息。
“唉，你们听说了么？燕然的涅圣殿就要撤走了？”
“不会吧，难道长安没什么说法么？书圣的后人没人管了？”
“阎罗亲自发的告示，这还有假，听说是涅圣殿和那个凶手有些牵扯，就连那大祭酒也被发配到别的地方去了。说来还是阎罗城府深啊，现在身居燕州牧，还兼着武道馆馆主。原来燕然的三大势力，只有人家武道馆笑到了最后啊。”
“那任将军呢？”
“听说吃了败仗，被撤了官职，押回京城问罪了。”
“唉……好人呐，却落得这个下落……”
酒桌旁众人一片唏嘘感慨，在客栈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慢慢地剥着花生米，听着他们聊着最近燕然城里发生的事情。
“还有以前那个作威作福的沈都尉，更是倒霉，不但死了儿子，还丢了官帽子，听说前几年在长安行贿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来，弄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新来的那个姓秦的都尉，可是个狠角色，听说这几天又抓了几个嫌犯进去，那几个少年算是完蛋了……”
“嘘，小声点，这里人多嘴杂……”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眼光随意扫了一眼，便朝那个老头的桌子走来，没过多久，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也坐到了桌子边上。
三人相视一望，便沉默了下来，那个中年人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妇人皱了皱眉眉头，一脸不情愿地低声说道：
“师父，表…哥。”
中年人心满意足的答应了一声，这才放过了妇人。
老头子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敲了敲桌子。
妇人脸色又苦了起来，从篮子中取出一个酒袋，递给了老者，说道：
“师父啊，不带这样的，下一次，我要选择扮男人。”
宁白衣打开酒袋闻了闻，颇为满意地饮了一口，才说道：
“就是因为没人能想到你唐灭肯扮成女人，这样才安全嘛，好了，都说说你们两边的情况吧，玉溪，你先说。”
中年人捏了几颗花生，扔进了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四周扫了一眼，见没异样，才低声说道：
“宫里最近出了事情，掌管着几个要职的大太监，个个死于非命，就连宫里的禁卫军也换了一茬，老头子已经有两个月没上朝了，目前朝中大小事务，都由那个姓徐的王八蛋操持着，就连姑姑想去宫中探望都被禁止。姑姑传来话，说让我别回长安，就在南火神殿待着，先看看形势再说。小子，你们吐谷浑那边怎么样，真的打算动手了？”
妇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这次恐怕会是真的，我这边宫里也不安宁，蛮子党进献上来一个妖妃，整日把父皇弄得不上早朝，现在所有的军政大权全都落在了她的哥哥霸卓手里。单单是在东线战场，就布置了二十万人马，另外有十万人马向西进军，准备吞并月轮，东辰。要是真的将这块吃下，恐怕下一刻便会立即调转枪头，朝吐谷浑进军，那个时候，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吐谷浑就要改姓了。”
“玉溪，上次让你查的人，你查的怎么样了。”
李玉溪脸色一沉，眼中带着几分恨意说道：
“抓捕老张的是都尉府的捕快，审问老张的如今升官做了都尉府的副都统，逼着老张老婆跳河自尽的那个杂碎，上个月死了妓院里，杀死小石头的那个，前几天也死了，估计是被补天阁的人做掉了……”
说到最后，他顿了顿，说道：
“当然，那个最大的王八蛋现在就在长安待着，连三十六大豪门见了，也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其中有一半的豪门已经明显倒向了那边。”
“徐龙图……”宁白衣轻轻念着这个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白衣，对不起，要是当初我不自作主张，也许就不会……”李玉溪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当时，宁白衣逃走，本来只是一件简单的杀人事件，为了替宁白衣求情，李玉溪连夜上书，向他父皇报告了宁白衣写出造化贴的事情，原本想着凭借如此潜力，应该可以赦免宁白衣的罪责，再加上事情本就不怪宁白衣，是沈万三设局杀人在先，后来王香禅更是愿意出面作证，徐殿阁下药之事。想着以父皇的英明，心里应该有了分寸。
可是等了整整一夜，便换得了一个消息，“诛十族！”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宁白衣到底哪里惹得了父皇不满，居然被处于这样的刑罚，纵观大唐历史，也只不过在武皇时期，掌玺大臣方孝因为在诏书上写着“妖孽篡位”四个字，而被武皇下令诛杀十族，总共近千人。
这次宁白衣的事情，也株连甚广，要不是王香禅有苏老庇佑，恐怕也难逃一死。
每每想到这里，李玉溪便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要不是当初自作聪明，也不至于引发如此大的麻烦。
“是兄弟，就别说这个，谁知道那道圣旨是真是假，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想办法，阻止这场战争再说，真打起来了，对谁都没好处，我总觉得背后有一个黑手在推动着两边。”宁白衣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是啊，表哥，你也别自责了，我娘说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若真是打起来了，大唐说不定会比吐谷浑更先崩溃，为今之计，得说服月轮与东辰联合起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才能相互牵制。”
“大姑姑说的有道理，不愧是我大唐的第一女谋士，真不知道皇爷爷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舍得将她嫁到吐谷浑去。既然她提出了这个策略，那也应该有对策了吧。”
唐灭点了点头，古怪地看向了宁白衣，说道：
“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