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宁白衣用泥土熟练地糊了一个土炉,上面架着一口铁锅,土炉糊地极为严密,只有进风口偶尔透着一丝火光,不过已经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不多时,铁锅上就冒出阵阵白汽,很快便消散在夜幕之中。
屋里,女子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望着一旁的夜明珠,眼神有些迷茫,随即想到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石,正是先前的那块后周玉玺,石面上光华流转,比夜明珠的荧光更是亮上了几分。
望着手上的玉玺,女子的眼中多了几分神采,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女子快速将玉玺放入怀中,手里握着匕首,犹如野猫般地躲入门后的阴影中。
先是几声敲门声,而后便传来少年的声音:
“姑娘,水烧开了,我进来了。”
“嘎吱”一声,房门开了条小缝,女子见过没有异常,才把少年让了进来。
少年将铁锅放在桌上,见女子依然没有开始治伤,不由皱了起眉头,说道:
“救伤如救火,耽搁不得的。”
望着女子一身血迹斑斑,少年想了想,随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这里没有给你换洗的衣服,我这身也是刚刚换上的,先凑合着吧。新的衣服明天会给你送过来,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女子亮起匕首,冷声道:“你要走?”
宁白衣耸了耸肩,解释道:“刚才一路过来,马车在外面留下很多痕迹,我得先去处理一下,不然我们谁都走不掉的。”
“你要敢去报官,信不信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宁白衣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视掉女子的威胁,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心里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挺不错,修为看着也蛮厉害的,只是这个脑子……
听到少年的脚步走远,女子才在昏暗的光线中解开了衣襟,一层层被染红的衣服早已混着血浆,黏浊在了身上。女子咬着牙用力一扯,一股钻心的疼痛在身上蔓延开了,从左边肩膀,到小腹上,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刚刚结好的血痂又再次被撕开,汩汩鲜血顺着她雪白的肌肤留了下来。她咬着嘴唇,从脱掉的衣物中摸出一个小瓶,把一些金黄色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药粉遇血即溶,血液渐渐也干涸起来。
做好这一切,女子终于松了口气,拿起贴身的衣服,沾着锅里的热水,开始擦拭起来,没过多久,外屋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顿了顿,知道是少年回来了。
“我和妹妹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零两个月十五天,这里环境不错,没有东区那么吵杂,空气也清新很多,偶尔还会有猎物送上门来,让我们开开荤。东边有……”
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宁白衣语气中透着缅怀的情绪,介绍着自己兄妹以往在这里生活的点滴。屋内女子包裹着那件白袍,静静地听着,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她蜷缩着犹如一只白狐,恬静,美好。
“你们真在这里住了十年?”
“嗯?”
“我不信,不然你怎么又资格参加万宝大会的,我听说,能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人都是会变得,说不定一觉醒来,就变得拥有万贯家财,天下无敌了呢。”
“花言巧语,倒是听说孤心寺有一门大梦春秋的功法,但也没说是一觉醒来就天下无敌了。”
宁白衣背对着房门做了个鬼脸,自己的事情恐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一直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口,没想到还是问了啊,我不知道你相信与否,我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所以……”
“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女子裹着白袍直接冲了出来,毫无悬念的,匕首又再次放到了宁白衣的脖子上。
“你什么意思!”
“今晚你在台上摔下来的时候,你的面具开了,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个侧面,不过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无恶意的。”
“只看到了侧面?”
“嗯。”
女子愣了愣,缓缓地收回了匕首。
宁白衣刚要回头,匕首又再次贴了上来。
“不许回头,不许看!”
宁白衣苦笑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小丫头还在等我呢。明早我再带着她一起过来,让她帮你,也方便些。”
说着,又指了指院子里的另一口铁锅,说道:
“估计刚才那锅水被你洗伤口用掉了,这一锅就留着饮用吧,别生明火,省的引人怀疑。”
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回声,宁白衣便走出院子,驾起了马车。
随着马车远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星光下,只有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女子皱着眉头,想到: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她光着脚丫,踩在院子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白袍下隐现着玲珑的曲线。很快,她来到茅屋北面的一根柱子前,孩子般地用手摸了摸,嘴里轻声数道:
“一,二,三,四……”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女子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她固执地往下数着,她想要数到那个数字,可还没熟到那个数字便已靠着柱子睡了过去。
夜风吹来,吹动着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更是从她宽大的长袍领口钻了进去,她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望了眼自己早已遗忘的位置,有些不甘地朝屋里走去。
她反手关上房门,靠在草堆上,手里攥着那块玉玺,沉沉地睡了过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在了女子脸上,下一刻,女子若有所觉,醒了过来。
紧接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松了口气,是少年的。
可很快,女子又皱起了眉头,顺手抄起了一旁的匕首,因为这一次还有别的脚步声。
透过门缝,女子朝外看去,就见一个小丫头提着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跑了进来。
小丫头的表情颇为严肃,显得有些好笑。
她拉着白衣少年,一脸的不高兴,说道:
“哥哥,徐当心那个笨蛋,又把糖油饼炸糊了,回去你得去教训教训他啊!”
屋里,女子嘴角微翘:
“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