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衣这几天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他并不知道那幅剑帖已经在燕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倒是去西区的那棵槐树下等过王虎蛮,可直到太阳下山都没见着人影,他也只有苦笑地摇摇头,这三万两银子看来是没着落了。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宁青鸟的易容术大有长进,若是以一个常人的眼光来看,已经瞧不出什么破绽了。
眼看着万事俱备,小丫头就开始嘟囔着什么时候才可以上学,宁白衣也觉得是时候去参加涅师考核了,以一个涅师的身份,要来一个书院名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宁白衣没有乔装打扮,只穿了件素雅白袍。由于最近一段时间生活改善,又加上早晚锻炼,宁白衣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灵俊出尘。
按照早早打听好的方向,宁白衣来到燕然考核涅师的地方——涅圣殿。
在大唐的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座涅圣殿。
六百多年前,一个寒窗苦读的书生一次机缘巧合,创出了第一张蕴含着天道的书帖,那张书帖就是涅帖最早的原型。
从那以后,岁月变迁,蕴藏着各种天道的涅帖相继出现。在此之前,通过字画感受天道的修炼法门只存在于佛家的佛经,或者道家的道藏中。
正因为那个书生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因为他,武道不但向普通人开启了大门,连那些悟性极高却无法修炼的人们,也可以选择成为涅师,过上优渥的生活。
这个书生就是涅圣殿的创始人,后来被人们尊为书圣的王右曦。
大约两百年前,另一个绝世强者横空出世,他创造出来的剑帖更是把涅师推向了一个更加尊贵的地步,他就是号称同阶无敌的剑神——李凤仙。
在随后的两百年里,可绘制至强天道的能者辈出,涌现出许多声名显赫的涅师,如南火神殿的殿主祝融,北冥冰宫的宫主共工,还有稷下学宫的大祭司孔丘等等。
这些强者都谦卑地自称多少都受过王右曦的影响,所以,涅圣殿也就成了天下公认考核涅师的地方。
宁白衣远远地就瞧见涅圣殿前,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一些小厮打扮的少年穿梭其中,手里拿着一些信函,见人就发。
宁白衣一路走过去,手里就多了七八封请柬,他粗略看了下,大致都是些邀请自己加入各种学院武馆的请帖。
这些人倒是好算计,这还没开始考核呢,就开始争夺涅师资源,只是请柬上的学院武馆,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武道院,浩然学院这种地方,自然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的。
涅师殿一共有六层,一层是大堂,二层是茶馆,三层以上才是涅师殿的核心地带,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考核据说就在三层。
来得有些早,宁白衣就来到二层,端着茶杯,倚着栏杆,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位兄台也是来参加考核的么?我可以坐在这里么?”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走过来说道。
这名男子在附近转悠很久了,宁白衣也早早瞧见,他穿着极为华丽,以至于有些过头。
碗口粗的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一袭狐领大红袍,却又配了身翠绿秀春裤,脚上还登着一双牧靴,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二楼本就座位不多,不少人见眼前男子的这身打扮,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谁都不愿意和他同桌。
见他走过来,宁白衣倒也不好不理睬,只得微微一笑:“请便。”
青年男子感激得笑了笑,似乎有些犹豫,把身后的包袱拿了出来,一口流利地长安话说道:
“兄弟,你有趁手的家伙事儿没,要是没有,我这倒备着一套呢。”
“你看,这是麒麟墨,灵犀笔,还有琼玉笺,有这三个东西,通过的几率会提高很多的。”
深深看了眼青年男子,宁白衣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我用不上的。”
青年男子愣住了,刚才他还觉得这个小兄弟挺谦和的,怎么转眼就这么自傲,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妙用?想到这里,他又接着说道:
“兄弟,怕是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吧。单单这麒麟墨,就可以提高涅帖的两成威力,灵犀笔这东西最耐用,这可比那什么千年龙筋要好得多,李凤仙当年的《寒月七杀贴》就是用灵犀笔写的,至于这琼玉笺就更宝贵了,圣…反正你知道这个很厉害就好了。”
青年男子干笑了几声,掩饰着刚才的尴尬。
长安口音,麒麟墨,琼玉笺,宁白衣抿着茶水,把这些思绪联接起来。据说大唐皇宫内就养着一只墨麒麟,这头灵兽身上的汗渍可凝结成墨,用它书写,有落笔惊鬼神的效果。
至于那琼玉笺,宁白衣心里暗暗苦笑,那可是大唐圣旨所用之物,用它来绘制涅帖?
此时,宁白衣多少已经猜出几分面前男子的来历,能随身携带皇宫重宝,除了李氏皇族,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呢。
若是一般人,此时怕已是坐卧不宁,或者趋炎附势地谄媚一番。
可身为前世的九绝之一,宁白衣早已看淡了人间权势,只是淡淡说了句:
“这些东西终究是外物,最好还是别太依赖,听说当年王右曦言出法随,语境成真,那才是真正的圣人手段。”
“咦,你怎么和我师父说的一样,他也不让我借助这些东西,可是不行啊,我这次可是和公…妹妹打赌来着,一定得拿到涅师头衔,你不知道,我饶了老远的路才到燕然,无论怎么样都得拿个涅师回去,气死他们。”青年男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正在这时,一位胸前绣着两颗金星的长袍男子走下楼来,整个二层立即安静下来。
这位头上有些谢顶,长着一双金鱼眼的男子名叫卫芝,是一名二星涅师。
卫芝的口才很好,一开始便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大堆,涅师的历史,涅师的荣耀什么的,可越往下听,宁白衣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一旁的青年男子捅了捅宁白衣的胳膊,问道:
“兄弟,他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宁白衣平静地望着在中央高谈阔论,口水四溅的卫芝,冷冷说道:
“哼,这是要钱呢。”
“哎,我当啥事情呢,你们燕然人怎么和我们那的人一样啊,说话总喜欢云遮雾绕的,不就是钱的事嘛,你那份我出了。”青年男子一脸豁达地说道。
“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宁白衣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很快,大家都排着队向楼上走去,青年男子在递给卫芝一锭金子后,冲宁白衣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按照自己这样做准没事。
到了宁白衣跟前,他弯腰从男子桌子上拿起一个考号牌,刚要转身,就听到卫芝“咳咳”了两声。
宁白衣没有搭理,继续往前走。
“那个人,咳咳……”卫芝把宁白衣叫住,又干咳了两声。
“有事么?”
“你……”
“没事我就上去了,吃得太多,可不是好事,大人注意身体。”
宁白衣淡淡一笑,转身就上楼了。
望着宁白衣的身影,一抹阴毒浮现在卫芝脸上。
“九十六号是吧,哼,你这辈子都别想在燕然当涅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