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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九画生


任蝉儿亲热地挽着宁白衣的胳膊,显得极为自然,心里却是紧张得要命。

宁白衣眉头微皱,有心想要拒绝,可看到一旁任老爷子正大为欣慰地盯着他们,就有些于心不忍,为了不让老爷子伤心难过,不就是要演一场戏么,演就是了。

这也是任蝉儿第一次与男子这么亲近,不知道为什么,与这个少年靠得越近,她心里就越会觉得安宁下来。他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一种透着清新甚至有些婴儿般的体香,让她觉得极为舒服。

想到这里,任蝉儿不禁俏脸一红,此时此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入戏太深了,为什么在叫他名字时,是那么自然,犹如真正的夫妻一样。

老爷子畅快地笑了几声,便把房间留给了这对“小两口”,谁都年少过,老爷子可不想做这煞风景的人。

老爷子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任蝉儿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甚至自己都能听到“砰砰”的声音。

“你们搬家了么?”良久,任蝉儿打破了沉默。

“嗯,换了一个地方住了。”

任蝉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在她眼里,估计这少年又不知在什么地方搭了一处屋子。

“我有一个闲置的宅子,要不然你们搬过去住吧。那边离书院近一些,你照顾青鸟也比较方便。”

宁白衣疑惑地看着对方,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送房子给自己。

“我听说你和颜淑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别和她太计较,虽然她比较蛮横,心肠倒真的不坏,以后你们相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我让她替你办好了入院手续。在书院读书,好歹有一份酬劳,贴补家用是绝对够了的。”

“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几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似乎不想给宁白衣拒绝的机会,任蝉儿转身便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宁白衣苦笑了声,看来也只能坐着等她回来了。

……

时间过了很久,依旧没有见到任蝉儿的身影,丫鬟们把茶水也已经换了好几次了,宁白衣叹了口气,决定不等下去了,妹妹可还在家里饿着肚子呢”。

“你是谁?”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笨拙的身影走了进来。

宁白衣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人的胸前,因为那里绣着一颗金星,一颗自己绣上去的金星。

任扶桑听说那个人来到了府里,连忙让丫鬟替自己准备好了衣服。

那时他还小,基本上没有见过宁白衣,随着一天天长大,也渐渐明白了府里上下背地里说的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不想一个傻书生当自己的姐夫。

今天,他换上了自己认为最具气势的衣服,虽然只是一件学徒长袍,他可不认为那个傻书生可以分辨得出学徒和正牌涅师的区别,为了再添几分声势,又让丫鬟们替自己绣上了一颗金星,以一个涅师的身份去谈判,他觉得应该可以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压力。

任扶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审视着面前少年,不由眉头微皱,居然长得还不赖,可看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胸前的金星看,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你是谁呀?”他挑了挑眉毛,带着一股浓浓的质问语气。

“宁白衣。”宁白衣抿了口茶,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微笑。

这一幕落在少年的眼里,又当是对方在嘲笑自己,故作傲慢地说道:

“哦,宁白衣?不认识。”

“你是谁?”宁白衣明知故问道。

“我是任扶桑…涅师。”少年一脸得意地说道,只是把涅师两个字说的极为含糊,怎么看都像没有底气的样子。

宁白衣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才说道:

“哦?这样啊,没听说过。”

“岂有此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

“没听说过,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你!”

任扶桑一阵气结,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在书院好歹排名前三的吵架能手,居然在少年面前没占到一丝便宜,看来他不像其他人嘴里传的那么傻啊。

“哼!别得意,你想娶我姐,门都没有!”说着话锋一转,“你开个价吧,给你多少银子就愿意放弃!”

宁白衣淡淡瞥了少年一眼,心下觉得一阵悲哀,为什么这些纨绔们做事动不动就是你开个价吧,仿佛只要有钱就可以办到一切事情一样。他难道不知,这样的做法对他姐姐来说,已经是一种侮辱了么?

想到这里,宁白衣决定教训一下这个小家伙。

“茶凉了,替我换一杯茶吧。”

“什么!”任扶桑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耳朵有了毛病,这个傻书生居然叫本少爷给他倒茶!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

还没等任扶桑把话说完,宁白衣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个《涅师戒律注》里面,第七条是啥来着?”

一刹那,任扶桑脑袋上流下了一丝冷汗,他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少年。

这个傻书生怎么会知道《涅师戒律注》,而且还知道随意涂改涅师长袍,会被驱逐出涅圣殿的!

“我渴了,去倒茶吧。”宁白衣轻轻敲了敲茶几,示意少年别再磨蹭。

望着那个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容的少年,任扶桑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嘴上说着“好叻”,脸上却带着一抹坏笑,正要踏出房门时,背后又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一个善意的提醒,不要做那种吐口水,放泻药的傻事,喝茶之前,我会先请你喝掉一半的。”

任扶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胖嘟嘟的脸上升起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是恶魔,绝对是一个恶魔!”

……

……

没过多久,任蝉儿终于回来了,她心里一直纳闷,刚才有个丫鬟通知自己,说是弟弟有急事要找自己,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弟弟的人影。

她怕宁白衣等的太久,所以急忙赶了过来,远远望见那个白色身影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她手里拿着一份房契,还有一份浩然书院的文书,一股脑地交给了宁白衣。

宁白衣望了一眼,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补偿自己么?

也好,收下了,这件事情就彻底结束了,他也不想再与任蝉儿有什么瓜葛。

“我们两清了,以后你不再欠我什么了。”

在他看来,说得清清楚楚也就是了,虽然让一个人喜欢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要让一个人一直对你保持愧疚,也同样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任蝉儿觉得心里一揪,觉得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有些发愣。

突然,她脸上露出一抹讶然,因为她看到,任扶桑正端着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

当她看到任扶桑长袍上的金星,以及胳膊下抱着的几卷字画时,眉头皱了起来,这家伙想做什么?

“嗯,水温不够啊,有些暴餮天物了,这龙潭雀舌的茶叶,得先用上等泉水泡过一趟,再到第二趟时,味道才能真正出来。差了些,差了些啊。”

听着宁白衣一边喝得津津有味,一边却故意挑着刺,自己还偏偏不敢动怒,任扶桑咬着牙挤出一句:

“那我再去给你泡一杯?”

“不用了,唉,将就着喝呗。”

任蝉儿疑惑地看着两人,看这样子,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扶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听到姐姐问话,任扶桑脸上才有了笑容,说道:

“我听说宁大哥对字画挺有研究的,就想让他指点指点我一下。”

“宁大哥,可以么?”任扶桑夹着嗓子,一副天真宝宝的模样。

宁白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接过了任扶桑的字画,打开一看,心中暗笑,我当什么呢,原来是剑帖啊。

接下来,书房里展开了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

“这一幅字如何?”

“这边太粗了。”

“那这一幅呢?”

“这里太细了。”

……

随着时间流逝,任扶桑的脸色渐渐苦了起来。

若是宁白衣真的讲出个一二三来,他倒可以逐条反驳,毕竟这是剑帖,不是真正的书法,自己抛出的问题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可人家真的就只是随便说说,太粗?多粗?谁能讲的明白,眼看宁白衣一幅外行人的模样,他却偏偏还不能去奚落对方,不觉一阵苦闷。

“那这一幅呢?”他语气已显得有些不耐,想要尽快结束掉这场毫无意义的指教。

“你太短了。”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起初大家还没有回过味来,可随着仆人们“噗嗤”一声,纷纷捂着嘴转过身去,任扶桑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顾不得手里的字画就逃了出去。

他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招惹那个家伙了,他真的是一个恶魔啊!

……

晚上,把小丫头哄睡着后,宁白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起呆来。

望着桌子上那两样东西,神色有些复杂。

浩然书院他是不会去的,显然之前颜淑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恶感,而至于另一份房契,他露出了一抹苦笑。

想来那个丫头也是第一次和别人打交道吧,居然不知道要查看上面是否有官府的印信,没有印信就是私契,官府是不予承认的。

也罢,反正自己在这里住的不错,何苦再搬来搬去呢,收下这些东西,也只不过是想让那边彻底安心罢了。等补天阁的药材一到,再给任老爷子拜了寿,他便打算带着妹妹离开燕然。

这几天,李玉溪那个家伙总是吹嘘长安如何如何繁华,封龙书院如何如何厉害,说得他也有些心动,去长安瞧瞧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整理完思绪,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从桌上随意抽出了一本书,想要多读几个故事,这几本是前几天刚才补天阁挑回来的。

“咦?又是一本《武经》?也罢,随便翻翻吧。”

可当他看到第一眼时,猛然愣在了那里。

这与他先前读到的那本居然完全不同,这竟然是一本完完全全在教人如何修炼的书籍!

随手又翻了几页,他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重,因为他发现,书的旧主人在每一页上都写满了潦草的文字,就连空白处也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些修炼心得。

不只如此,一些书本上原有的内容也被主人蛮横地划掉,取之的是主人自己的见解,有的甚至还会在旁边加上一句愚蠢之类的玩笑话。

看到这些文字,宁白衣能想象当时那个人在读这本书时的心情,轻蔑,甚至还带着些鄙视。虽然他至今还没修炼过这个世界的法门,可上面的一些话却已经有了发人深省的效果。

带着所有的疑问,宁白衣翻到了书的扉页,在早已发黄的纸张上,留着一枚红色小印,上面印着“天道馆藏书”五个篆字。

小章下面,以颇为稚嫩的笔法,写着五个楷体小字……黄班九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