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刘闯引起的骚乱随着吴堪四人的外出追击慢慢冷却,只是在场的很多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能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了威胁。
叶洛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这些问题管家李尚会去处理,况且老宅的改造工程再有两三天就能完成,劳工挣钱也不会差这么两天。
再次进入劳工住处,房内一片狼藉,最后靠墙的床边倒着一具尸体,粘稠的鲜血铺了满地,殷红之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愈发鲜艳。
叶洛径直走了过去,方若曦紧随在侧。
“你不是要去武当报告情况么?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回去休息吧。”
“才不去呢,明天随便找个弟子让他去报告就行,这点小事还需要本姑娘亲自出马?”
方若曦笑嘻嘻的说道,叶洛撇了撇嘴并不揭穿小丫头的心思。
如果不是叶洛刚才说的那句话,不用怀疑,方若曦绝对会回武当,而且连明天都等不到,连夜就得走。
刘闯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看似只是挑衅,但对江湖人,尤其是对女子而言,却是莫大的侮辱。
江湖人最重声誉,男子重脸面,女子重贞洁,刘闯那番话毫不掩饰龌龊念头,别说是方若曦了,就算是一个寻常的百姓女子,也极难忍受这般赤裸侮辱,这也是为什么吴堪等人在听到后会表现出那般愤怒。
方若曦本就对叶洛心怀情愫,偏偏叶洛的态度看上去有些冷淡,不免令方若曦心里打鼓。打比方来说这就像是一个男人当着丈夫的面要侮辱他的妻子,丈夫一声不吭甚至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做妻子的怎么可能会高兴?
当然,方若曦和叶洛的关系还远上升不到那个层面,只是在方若曦看来,如果叶洛连在这种事上都不表露情绪,心性沉稳也好,镇定自若也罢,方若曦都无法有所好感。
感情,从来就不是靠理性就能解释的奇妙东西,更不是用理性来维持的东西,真正的感情,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好在叶洛并未让方若曦真的失望,那番话说的虽然平淡,依旧能从中听出压抑的怒火,可见叶洛还是非常在意方若曦的,至少方若曦之前就没见叶洛显露过微笑之外的表情,这种怒意隐隐的样子让她不禁有些窃喜。
叶洛走到那尸体旁,端详一番后确定没有毒物残留,便慢慢蹲了下来仔细观察。
方若曦不明就里,询问道:“叶洛你在看什么?难道尸体上还能留下什么线索?”
叶洛眉头轻蹙,摇头低吟:“不是线索,只是事情有些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方若曦好奇不已。
站起身,叶洛指着尸体,说:“府里人手不够,我担心刘闯会袭击老宅这边,所以早上让张大哥到官府去借几名捕快看门,本以为就是份简简单单的工作,没想到还没过夜人就死了,我得想想怎么跟官府交代。”
“官府的人?这还真是有点麻烦。”方若曦沉默了。
天启年间,宦官李勖暗中把持朝政,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江湖门派因畏惧李勖的权势不敢公然忤逆,所以各地方官府是具备绝对地位的,管你门派再大再强,敢跟官府作对那就是一个‘死’字。连江湖门派都不敢和官府明争暗斗,更何况张府这种世俗商家。
现在官府的一名捕快死在了张府里,更甚至还牵扯到了武当,整件事立刻就变得敏感起来,方若曦不笨,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
“叶洛,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毁尸灭迹?”
方若曦话刚出口,叶洛抬手一记爆栗就赏在了她的头上,疼的方若曦差点哭出来,噘着嘴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笨丫头,这捕快都知道是被张府叫过来的,毁尸灭迹简单,之后呢,咱们拿什么还给官府。”
“可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这可是官府的人,哪怕是一名小小的捕快,只要让官府捏到把柄,追究下来保不齐都得拖累到武当。”
“那得看用什么由头来解释这件事了。”
叶洛微微一笑,面露自信之态,方若曦一见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哎哎~臭小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歪点子了,赶紧跟我说说。”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回去睡觉吧,我现在得去找张大哥商量这件事。”
“人家哪小了?我比你还大两岁的好吧。”
方若曦不满,叶洛笑着连连摆手把她推出房间,随即叫来张府的两个仆人,吩咐道:“两位兄弟帮个忙,和我一起把这具尸体运到张府。”
“好的叶公子。”
打发走方若曦,叶洛和那两人重新来到尸体旁边,在那两人搬运尸体的时候,叶洛悄悄走到墙角的位置,不知从地上抓起了一个什么东西迅速塞进怀里,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李管家,先安排劳工去别的房间住,这里尽量不要挪动,如果官府要看现场也方便他们了解情况。”
“公子吩咐定当遵从。”
李尚答应过,叶洛轻轻点头,驾马便出了老宅。
大门口,尸体已经搬上马车,叶洛上前招呼:“辛苦两位兄弟,我先走一步。”
“叶公子客气,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嗯。”
黑夜中,伴随着一声马儿嘶鸣,叶洛跃马扬鞭,向着张府的方向绝尘而去。
不多时,叶洛抵达张府,发现府内依旧静谧安详,只是明里暗里的侍卫都鼓足了精神。打听到张克所在,叶洛不敢耽误快步寻了过去。
“大哥你睡了没?”
房门外,叶洛低声询问,张克听到后立刻起身,径直走到了门口,“兄弟什么事?”
依照叶洛的脾性,如果不是出了问题,叶洛绝不会深夜来找他,很敏锐的,张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随着叶洛将刘闯夜袭老宅的事情和盘道出,张克慢慢皱起了眉,等听到‘一名捕快不幸身死’的消息,张克的眉毛已然拧成了一团。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张克发现自己依然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好在叶洛头脑灵活,似乎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了。
“大哥,捕快死了不是一件小事,官府不深究还好说,一旦追究下来,张府必然首当其冲。刘闯被我们算计了一次,以后肯定会谨慎许多,轻易不会再出手,他那边虽然不得不防,却也不用过分重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稳住官府,不能给他们找到了由头。”
“那兄弟你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叶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大哥,这件事说解决也好解决,关键就在于一个‘钱’字上,我觉得如果…”
叶洛凑上前去在张克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张克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叶洛,我现在才发现,你的心肠不是一般的黑,我看走眼了。”
叶洛不以为然,轻笑点头,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会害人,却也学会了怎么不被人害。”
两人又稍微交谈了几句,随即分头开始行动。
叶洛找到府内的护卫队长,告诉他立刻分散所有能动用的闲散侍卫,在全城范围内搜寻刘闯的踪迹,但不能抽调府内的护卫力量,以免被刘闯趁虚而入。
吩咐完毕,张府上下立刻变得喧闹起来,而随着一个个护卫被从被窝里拉起来遣散出府,不多时便又重归平静。
随后叶洛就站在了张府大门口,没过多久,张克从府内出来,身后还跟着抬着一个黑木大箱子的四个人。
“大哥,怎么样?”叶洛上前询问。
张克点头轻笑,指着箱子说:“搞定了,足足三万两,这可相当于张府半个月的收入了。”
“大哥出手果然豪气,小弟佩服。”叶洛惊讶的说道。
张克摆手,“我父…家主大人说了,只要能把事情解决,花再多的钱都成,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儿。”
“行了,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动身吧,明天一早估计还有的忙活呢。”
叶洛提醒道,张克打起了精神,安排人将箱子装上一辆马车,随即和叶洛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去往了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