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兵耷拉着头吃不下饭，轩克礼看着实在难受。他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小兵啊，人都会犯错的，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改正错误，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r
“不该打犯人。”r
“嗯，还有呢?”r
“不应该照顾关系户，不，是不应该纵容关系户。”r
“行了，知道错了就好。该吃吃，吃饱了才能做事。你看看你这样子，多大事儿男人不能扛？多大的坎儿过不去？小兵啊，人可以犯错误，但不能当窝囊废，不能正确面对自己那是懦夫！”r
“舅，会给我什么处分？”r
轩克礼想了一下，说：“捅到上级领导那儿了，估计处分会重些。但也不至于开除，你把心放肚子里吧，只要不开除，一切可以从头再来。”r
“舅，要是被开除了呢？”r
“开除？那还让小琳她妈活不活了？小琳现在正大着肚子，这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你担当得起吗？！不过不会的，你也别太紧张了。下午纪委找你的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再表态愿意主动向罪犯申建刚当众道歉，并下决心以后改正错误决不再犯，我想纪委的同志也会酌情向监狱领导汇报的。至于那个周盘根，还关在禁闭室是吧？我建议你以后好好给他上上课，你这不是纵容他你是在害他你知道吗？没你的纵容恐怕他也不会被关禁闭，只怕两年之内甭想减刑。你呀你呀！”轩学礼用手里筷子指了指李小兵的脑袋。这颗聪明过头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真后悔当初没给外甥女好好把把关，现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
“舅，要是还有其他事儿怎么办？”r
轩学礼一惊，警惕地抬起头，猛咽下嗓子眼里的饭瞪着眼说：“你还有什么事儿？”看李小兵憋红着脸吞吞吐吐，他气得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扔：“什么事儿？你快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救你！你想急死人不是？！”r
半天，李小兵才嗫嚅着张开了嘴：“周盘根的手机是我偷着给他的，他给我保证过……”李小兵话没说完，轩学礼就变了脸色，手颤抖着指着李小兵，嘴唇发紫哆嗦个不停：“你，你……”话没说完他就痛苦地捂住了左胸。r
“舅，舅，你怎么了？！舅妈！舅妈！”李小兵慌慌张张大叫着过去扶住轩学礼，在厨房煲汤的轩学礼的妻子冲了过来，她一边喊道：“小兵，别动你舅！”一边在轩学礼的警服衣兜里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来，以最快的速度把药丸放到了他嘴里，轩学礼痛苦地生咽了下去。良久，他的脸色才有了好转，嘴唇也没那么紫了。r
二人架着他进卧室躺了下来。李小兵已被吓得泪流满面。r
轩学礼闭着眼睛头痛欲裂。他初中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是早早参加工作的姐姐把他供应到大学毕业的，姐夫去年的时候患胰腺癌过世了，姐姐一个人退休在家，膝下只有小琳一个女儿。这李小兵出了事，姐姐可怎么受得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已经发生了啊，这个不争气的李小兵。r
“舅，一点多了，一会儿我应该到纪委去交代问题了。”李小兵半蹲在床边，低声说。r
轩学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睁开了双眼，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记住，现在一定不能说偷送手机的事儿，一定不能说！”r
李小兵答应了一声，默默站了起来。轩学礼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说了，再也不要见我。去吧。”口气并不严厉，但字字有力。李小兵说：“舅，你放心吧，我听你的。该我承担的事儿，我会承担的。”r
李小兵走后，妻子朱兰芝把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轻声问他：“老轩啊，要不要叫又彬来商量商量？”“不能叫。这种事儿，他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他掏出手机往监区里打了个电话，把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又闭上了眼睛休息。事情来得太突然，又太严重。一旦事露，李小兵肯定会被开除，姐姐一家的情况不能想像。但是，出了这种事儿，傻子也能看出来李小兵偷送手机的嫌疑最大，即使打死了不承认，也免不了别人的猜疑啊。李小兵也实在不能在管教第一线工作了。还有那个周盘根，从禁闭室放出来也不能再回四分监区，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对他的改造有利些……r
保住李小兵，姐姐和外甥女才有依靠。但是谁又能保住自己？他这个监区长也干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