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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章 江湖有黄鹂(二)


  “你给咱把那驴嘴给闭着。,听你说话就揪心。”

  说话的老人,坐在离黄鹂两个桌位的边角处,老人不理会众人望过来的眼光,自顾自的又端起置于桌子上的半碗酒,一饮而下,砸吧砸了嘴,将准备起身的石虎硬生生的瞪的坐了回去,才开口道“黄鹂是个好孩子,酒馆的酒水量多,价廉,味醇。开不收钱的私塾,你们哪家孩子没受过黄鹂的教诲之情。这些哪些不是对大家伙好的事情,别人如今去谋取功名,你们想咋地?”

  黄鹂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村长爷爷,你别生气,他们也是好意。”

  村长,直接将手里端着的黄泥碗摔在地上,激起一块块碎屑,溅射到馆内四周“他们这叫忘本的王八犊子,哦,你好,你就得留下来给他们继续当牛做马?天下哪来这种道理?”

  黄鹂实在头疼老村长的这暴脾气,多大的事呢,何来这么多麻烦啊。

  “多大的事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怕哪一天自己把自己气死了”、憋得满脸通红的石虎终于忍不住摆脱了椅子对他的“封印”,或许平时老人对他来说积威太多,故作怒气滔天的将头高高扬起,从而避开老人的视线。在黄鹂看来,一老一小,实在相映成趣。

  “老子今天非把你驴嘴打歪,显得你以后出门后满口喷粪,败了咋们十字坡的名声。”话还没落地,老人操起的椅子便已经向石虎飞来,椅子来势极快,力道之大令黄鹂略显诧异。

  没想到老村长还是有武功底子的,在村里呆了七八年的黄鹂还是第一次发现。黄鹂将手中的椅子放了下来,回头对老村长已乞求的语气说道:

  “村长爷爷,可否麻烦你帮小子我准备一下马和半旬的干粮。”

  老人这才注意到满地的狼藉,自知自己的“教子”给他人惹来了不小的麻烦,既然黄鹂给了台阶,自己当然也得顺着台阶乖乖下。识趣是江湖上的必备素养,当然世间人若是都识趣,那就太没意思了。酒馆里的人大多都是劝阻老人的,当然不乏一些“有趣”的一部分,

  “你这儿子打了几十年也没见得打好,干脆打死算了。”

  “嘿,我先打死你,在被我爹打死,你有意见?”

  石虎刚缓过神来,便听见如此窝火的话,秉性随爹的他,向来不会被别人占得丝毫便宜,口头便宜也不愿意。

  开口挑唆的人,位于距酒馆门口最远的前台边的桌子上,背里面外之势,对刚才所发生的事当然都瞧见的一清二楚。

  与别的客人不同,他的桌子上没有盛酒的盛器,只有一小碟茴香豆,有一口没一口的用手捻着,丢入口中。显得颇为闲。

  自古闲人爱热闹,更何况他还和老村长有些磕碜。

  “打铁的,当年你闺女死活不嫁给我儿,如今怎搞的像我们石家亏钱了你们陈家。”

  “嘿嘿,我只是说你儿子该教育好,扯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石虎,老村长,打铁的陈户人家,你言我语的便扯起了鸡毛蒜皮。

  酒馆里的村民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一没一的说上些“和气生财”,“人老万事和”的稀泥言语。

  大多将黄鹂要离去的消息抛在了脑后。

  名叫黄鹂的年轻书生叹了口气,绕道前台旁的狭门前,掀起门帘,走进了酒馆的后厅堂,将背后的奚奚的嘈杂声丢在了那里。

  酒馆是前厅后院的北方民宅的风格。当然是北朝的北方,不是西域诸国的北方。

  前厅横纵七八丈,呈显方形,在地广人稀的边疆算不得多大。

  比起略显开阔的前厅,后院就显得有些逼仄狭隘。

  东西各两间房,呈对仗之势而落,南面是个用茅草为顶,抵着院墙,外加两根木柱头撑起来的大棚子,虽是大棚子,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大棚中摆着两个前厅已作喝酒之用的桌子。

  桌上置着一些“书”,桌旁围坐着四五个垂髫之纪的孩子。这些“书”,不是往常世间那些用宣纸编扎成卷的书,而是用烧给死者,祭奠所用的黄纸。

  孩子个个壮实坚硬黝黑,也不像中原那些读书种子。

  这位夫子细眉青衫,堪堪弱冠的外相也不像是正经的夫子。

  这位看起来不怎么正经八道的夫子,从前厅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了孩子们围坐在一起的桌子前。看着孩子们正在歪歪扭扭的抄写自己留给他们的三句话。

  这三句话分别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无规矩,不可方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用烧灭后的碳在皱巴软湿的黄纸上写的出什么好看的字?粗略看了一眼孩子们歪歪扭扭的成果,基本无人写错。黄鹂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读书人来说字迹好不好看固然重要,但正确与否却更为重要。

  书读错了,路便要走歪,这不仅是读书人,这是世间所有人都得注意的东西。却最不受大家注意。

  世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力高不可攀,以便天下所有事情都能做。可少有人在遇事之后问过自己本心一句——是否在规矩中。不逾矩,方能随心所欲。

  天下少有人询问的“不逾矩”,黄鹂时常询问,他的学生注定也会如他一般。在读书立本一道上还有谁比这个夫子正经,还有谁又能嘲笑他们的学堂简陋呢。

  有的,黄鹂眼下就有一个。

  “大哥哥,你的脸上好多糖啊.....”趴在桌子下睡觉的孩子是石虎的孩子,长的比他们都壮,这随他父亲。读书比谁都健忘,这也随她父亲。

  女孩一不会读书,二长的壮实,三还贪吃爱玩,不务家事。

  就连无比疼爱他的老村长都为她将来的夫君感到同情。

  黄鹂蹲下来,用手轻巧的从孩子腋下穿过,慢慢的将石虎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孩子与周公相谈甚欢,眯在一起的双眼表明他还未完全清醒。想到梦里还没吃完的糖饼包子,感到尤为痛心。张眼看到平时最喜欢看的大哥哥,和往常一样温柔宁静的脸又尤为开心,美好的事物总是千篇一律。糖果和大哥哥的脸竟然混合到一起了。平时本就容易迷糊的孩子,这时本就更迷糊。

  不知是蝴蝶在我梦中,还是我在蝴蝶梦中。

  黄鹂又气又笑,孩子们又笑又跳。

  “石熊,快醒醒,夫子来查堂了。”总算有识时务的好心孩子。

  “嗯,哦哦哦,大哥哥,我不是不写,只是.....只是我没有纸了。”石熊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精光暴起”,仿若江湖宗师的雷霆之招出手前的声势浩荡。总算想起还有抄写一事,

  “你纸呢?”

  “纸我也不知....被我家大黄叼走了,对大黄叼走了”

  哎,拙劣的理由,黄鹂却并不想拆穿。

  这孩子从来不努力功课一事,纸却用的比谁都快。黄鹂叹了口气,快步走进了西边的房子里,不时便拿出了三四匝纸。

  除了劣质的黄纸,还有干净适合书写的宣纸,不仅是那些给孩子们书写的未着一字的新纸,还有黄鹂自己抄写的许多语句。不外乎《论语》,《弟子规》这些老少皆可读的书籍。

  从中均分五份纸张给了孩子们,用以写字着墨的新纸倒是均分,只是自己从那些圣闲书上所抄写的语句却特地的按照各自习性分发给不同的孩子。

  只是抄写的读物中不仅有圣人警言,还夹杂了许多江湖功法。

  若是有那个江湖中人看到这些功法怕是要被活活吓死。

  从西蜀巴州李家的《青莲剑歌》,到武当的《太极拳意》。从南蜀唐门的《百乐心经》到西域圣教大光明宫的《明王雷法》。

  读书了本不应该去学习江湖武功的,可是不会武功怎么能和江湖讲道理。

  他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应该是个懂道理,讲道理的人。并且可以选择自己道理的人。

  这不符合读书人以及夫子的规矩,但这符合大哥哥的规矩。

  强者有权选择让自己喜欢的规矩。

  孩子都觉得今天的夫子有点奇怪,为夫子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纸张而感到好奇,发给他们的那些功法也很奇怪。垂髫之纪是个把感情挂在脸上的年纪。庄稼人的孩子,穷山恶水的孩子,大多是腼腆的,沉默的,即使他们喜欢无偿教导他们的年轻人。即使这个年轻人待他们甚至是绝大多数村民都尤为温和,即使他们有那么多喜欢他的理由,

  比起其他孩子来说,有些老成的张白白也如此。

  可能是天底下努力用功的孩子总是显得和夫子百无禁忌些。

  “夫子,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嗯,确实不一样。夫子我明天得离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