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把执剑人的瘾后,陈言将折扇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三姐对这扇子极为珍视,可不能弄脏了。
他却想多了,楚王是何许人也?手中的扇子又岂是凡物?事实上楚王给他这把折扇就是为了保命用的,其坚固程度自然不在话下。
从陈家回来后,陈言将皮九的事也抛之脑后了,陈圣海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服软,那他一定会替陈言摆平官府的追究。
为今之计就是怎样才能让大姐他们接受被陈家彻底逐出家门这个消息,陈言想了几个说辞都不太合适,又想起五姐那难受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去往了另外方向。
他越过几条街道,在一条深巷里敲开了某座宅子的门。
“陈兄,你那边事清了?”开门人正是弹乐,见到陈言后喜出望外道。
陈言见他脸色苍白,皱眉道:“弹乐。当日在山神庙我就注意到了,你得的是何病?怎这么厉害?”
弹乐的脸色很不好,他闻言苦涩道:“小时候得了场大病,当时便落下了病根,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二人进屋后,陈言点点头:“你不是吹嘘青州是什么毒剂师之州吗?难道就没有能治你病的药?”
弹乐额头冒起黑线:“什么叫吹嘘,这是大夏公认的好吗?我得的这种病有些古怪,寻常先天高手莫说是咳嗽,甚至可以说与疾病无缘了,但我明明已步入先天,但它却变本加厉...”
陈言听后沉默一阵,道:“你觉得通天阁楼王境骸骨有自己想要的药?”
弹乐道:“我打听到死去的那王境是上世代的天下十杰中人,而且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有三名同样是王境的追随者。”
陈言撇撇嘴:“说的厉害,还不是死了。”
弹乐摇摇头:“那位前辈因为功法缘故树敌很多,听说他惹恼了某个帝境高手,虽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仍被那名大帝找到,灭在了霸州地界。”
陈言走进厢房,对路过的东方抚琴打了个招呼,回头道:“对不起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弹乐:“...”
他扯扯嘴角:“陈兄,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陈言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东方姐控,我是来找你的。”
弹乐:“谁是姐控啊!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我知道了东方姐控。”陈言呵呵道。
东方弹乐:“...”
见他忍耐到了极限,陈言也不逗他了,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让你陪练。”
陪练?弹乐皱眉道:“陈兄是想找我切磋?”
“哎呀,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陈言挠了挠头:“我最近学会了几个新招,虽然跟别人动手了几次,但无奈对方实力太弱,委实不太过瘾。”
弹乐呵呵一笑:“然而我高矮胖瘦正合适当个沙包?”
陈言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悟性很高嘛。”
他一朝被蛇咬,小心翼翼道:“你不会动用王境剑气了吧?我可没有多余的天神武装了。”
陈言摇摇头:“我也不瞒你,这玩意儿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丹田里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莫名其妙?”东方弹乐显然不信这厮的话,冷笑道:“你一个区区先天修士竟然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陈兄,你觉得我好骗吗?”
“啊,也就一般好骗吧。”陈言虚着眼道:“你有什么高见?”
弹乐终于能鄙视这厮了,不由扬眉吐气起来:“如果将天地元气比作海水,那我们修士就是盛装海水的器皿,你的容量决定了你所驱动的元气多寡。先天境与王境两者的器皿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若你强行将王境容纳的元气吸收到自己体内,只会发生一件事。”
陈言听懂了,他喃喃道:“爆体而亡?”
“没错。”弹乐点头道:“所以承认吧,陈兄,你的背后是不是有个神秘大修士?”
陈言没有回答的他的话,而是看着双手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弹乐说的很明白,王境本就是一个玄奥无比的境界,它的力量单凭先天修士根本无法掌握。本来陈言还在疑惑他的体内会有王境剑气,但听到他的‘器皿举例’后,陈言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说这些剑气并不是他人留在陈言的身体里呢。
如果说,这些剑气并不是所谓的冰玉宫秘宝呢。
如果说...这些剑气是他本能生成的,是这个身体的天赋呢?
等等,可真是这样的话,那前身肯定知道身体的奥秘,那他为什么只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
而且他所夺走的冰玉宫至宝,那让白道临发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诸多疑惑环绕在他的脑中,陈言怔神良久,弹乐叫了好几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
“怎么又走神了。”弹乐十分不爽这厮的态度,他重复道:“不是想和我切磋吗?什么时候?”
陈言抬起头,看着明媚的阳光,一扫心中阴霾笑道:“现在如何。”
弹乐叹了口气,苦笑道:“正在等候午饭饥肠辘辘的现在吗?好啊当然没问题。”
真是相处久了才能看清一个人的全貌,以前儒雅的弹乐在陈言眼中渐渐有了逗比的气质。
他摇摇头,虽这厮来到了场中。
二人站定位置后,脸色笑容慢慢消失。
陈言来找他切磋的目的,无外乎是为了试验自己的新招式——口径剑气。
这是他在皮九宅子中想到的招式。
他在前世的时候便喜欢枪械,虽说接触的唯一一次就是被西装男射击,但仍旧阻挡不了他对枪械的热情。
好吧,事实上,是《先天剑气》上来的功法太难了,虽说他已经成了传人,但没有一个系统的剑修传承,他是无法学会《先天剑气》中的真髓的。
因为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里,心法与功法是两个概念,所谓的心法就是开拓经脉,它需要的仅仅一个王境高手,以及无比幸运的命格,只需打好基础便好。
而功法——如果陈言没猜错,即便是最简单的,他都要到先天末境才能看懂。
所以口径剑气作为中间的一段过渡期便出现了。
口径之意取自现世中枪支的内直径。一般说来,口径越大的子弹,质量、外形也会呈正比上升,自然威力也会变得大,但值得一提的,口径跟枪械的破坏力并没有直观的联系。
就像早期黑火药的步枪,很多口径都达到了20至30毫米,但威力却远不如现在的7.62毫米口径步枪。
而陈言所领悟的口径剑气只是一种代称。
“你知道如果去掉口径二字...”听着陈言那冗长的解释,弹乐面无表情道:“你只是将体内剑气凝结成大大小小的方块,然后弹出去吧?”
“其实是流线体。”陈言面色尴尬的补充道:“就跟飞梭似的。”
“喂,在你计划中,难道要用这些飞梭去干掉一个先天大圆满的强者?”弹乐脸色难看不已。他察觉到了自己好像上了艘贼船。
陈言贼恼羞成怒起来:“谁说这只是普通的飞梭了,你给老子拿命来!”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同时十指泛起柔和的光泽。
东方弹乐脸色则凝重下来——虽然语气里很不屑陈言的计划,但仍旧不敢小觑这家伙的剑气。
他屏声静气,掐了个手决,道:“天神防御!”
他话音刚落,同时双手合十,自背后陡然冒出一名俯卧在地牢牢护住他的巨人。
“天神防御?”陈言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这是脱胎于武装的一种形态。”弹乐在里面老神在在道:“不夸张的说,它可以抵挡至少五次王境的攻击。”
陈言扯扯嘴角:“我是叫你切磋,你还真给我当起沙包了?”
“少废话!”弹乐在里面一本正经道:“天神防御有能效吸收攻击,正好可以感受到你每次攻击的强度与频率,我会帮你指点的。”
抖抖双手,陈言活动着脖子呵呵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轰!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瞬间冲向了东方弹乐,他的十指狰狞的张开,每个指尖都有剑气弥漫,有些刮擦在地面,溅起了阵阵灰尘。
“哈!”陈言爆吼一声,同时右手狠狠拍击在了虚幻的天神上,遭受攻击的部位只是泛起阵阵涟漪便消散了。
东方弹乐随即受到了他攻击的信息,脸色不由一变。
“这种高纯度的剑气是怎么回事?”他一脸震惊道:“简直就是实质化的剑气!”
陈言一笑,高纯度剑气是《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所特有的标志,他发现在经过了两次冲击经络后,那原本脆弱不堪的经脉竟变得无比坚固,与之对应的便是比之寻常剑修强数倍的剑气了。
“你没搞错吧?”弹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这种蕴含无限可能的剑气是许多名门大派都求之欲狂的‘剑胚’,而你竟然想要拿它们去砸人?”
陈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叫口径剑气。”
待陈言再次攻击了一阵后,弹乐皱着眉头叫停了。
“这口径剑气是不是有大小之分?”
陈言点点头:“按照初步的概念,体积越大,威力越大。”
弹乐摇摇头:“可是体积越大速度越慢,不说别人,据我所知唐家功法‘苍龙百战决’的速度数一数二,你是绝不可能打中他的。”
“所以。”陈言摊摊手,无奈道:“我来找你了。”
弹乐一愣:“你可是二十岁的先天,没有一套攻击手法吗?那你后天十境是怎么过来的?”
先天破旧无形剑气是他压箱底的秘密,陈言连姬甜都没有告诉,自然会一直隐藏,他找了个借口,苦笑起来:“我也不知道,练着练着就破境了。”
东方弹乐:“...你知不知道你这语气很欠扁?”
陈言哈哈一笑:“说来说去还是回来了,来吧,解除你的防御,痛快扁我一顿。”
东方弹乐抽抽嘴角,他刚想说话,没成想一道身影率先越过了他。
看到来人,弹乐脸色大变。
“姐,我俩闹着玩呢。”他哭丧脸道:“您可千万别当真。”
东方抚琴没理那厮,只是盯着陈言,看的后者汗毛直立。
“抚琴姐...”陈言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要做什么。”
“所谓杀人技,是需要在厮杀中才能磨练出来的本能。”东方抚琴歪着脑袋笑道:“你找弹乐是永远无法领悟的。”
陈言心底一寒:“那我去找别人。”
说罢,他抬起脚步刚要逃,身后却传来了东方抚琴如九幽般冰寒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强,所以,我会拿出全部实力来杀掉你。”
这一刻,陈言清晰的感知到东方抚琴那浓厚的杀意,他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想干掉自己。
想到此处,他转身,脸色凝重下来。
东方抚琴抽出腰间的漆黑长刀,轻轻抹拭着寒锋,冷冷盯着陈言。
场间气氛瞬间寂静下来。
“魔语...”
她樱唇轻启,身形暴起,眨眼间来到了陈言身后。
锵啷一声,她合住了黑刀。
“...雪走无痕。”
噗嗤。
陈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道血泉飙升自空中,像一场小雨洒落在地。
一瞬间。
陈言身形虚晃,他恍惚间看到了弹乐的惊呼,旋即重重摔倒在地。
在昏倒前夕,他心中苦涩想道。
在真正的杀人技面前,自己只坚持了一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