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亡命的过程中,陈言才注意到姬甜看的他眼神怪怪的。索性已经跑了老远,他在城外找了片隐蔽的树林歇息了起来。
“师妹,怎么了?”
姬甜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师兄...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陈言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他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不管怎么说师傅与其他同门的死与我脱不开关系,为了早日让他们瞑目,我只好振作起来,痛改前非了。”
姬甜许是想到了父亲,神色黯然一阵后重新振作起来:“看来师兄真的长大了。”
陈言被她说的一阵尴尬——合着以前的那位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微微一笑,也没反驳姬甜的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位便宜师妹则是自己生存在这里的最好向导。
他正拿着水囊喝水,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对了师妹,我们要逃向哪里?”
姬甜道:“恩...师兄,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她的话让陈言摸不着头脑:“问我?”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似乎两人的目的地正是位于霸州的陈家,那也是陈言的家族。
说起回家的路,那自然是问不了他人,可关键是——陈言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啊!
正当他犯难的时候,姬甜道:“师兄,你前阵子不是说过会有人来这里接我们吗?”
“什么?”陈言听后一愣,旋即望着只剩下影子的小城,苦笑起来:“那我们也只好乞求来的人能找到我们了。”
待两人休息的差不多后,匆匆起身离开了树林。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远处的一只鸟儿陡然化作了冰雕,直直的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此刻,城中,那些将平静的小镇搅的天翻地覆的侠客们全都躺在了地上惨叫着。
那名红甲将领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些人,他本想下令将这些臭鱼烂虾通通处死,但至少现在他是做不到的。
因为有位大人来到了这里。
一名身着虬龙锦袍的青年站在场中,他盯着地上的大汉,问道:“你是说...他是受了‘女帝’的命令?”
那名大汉正是在客栈中与陈言动手之人,此刻他的胸口被开了道伤口,泊泊血液流淌出来,听到青年问话后,大汉忙不迭点头:“没错,我听得很清楚,正是‘女帝’。”
青年闻言皱眉,旋即起身,来到了红甲将领身边。
“王爷。”红甲将领恭敬的拱手道:“不知这些江湖人士该如何处置?”
青年挥挥手:“放了,杀人很有意思吗?”
红甲将领听后大急:“可是伯宁侯那边...”
青年瞟向他:“我问你,这里面可有真凶?”
红甲将领被他看了一眼,后背被汗水浸湿:“没有。”
“这不就完了?”青年道:“抓几个恶名远扬的亡命徒砍了,其余放掉。”
“...是。”
“还有,你且告诉伯宁侯,那两人对我有大用处。叫他不要管了,至于侯爷儿子的舌头,我会委托太医院的朋友帮忙开个方子。”青年吩咐道。
红甲将领冷汗潺潺的听完他的训话后,又被叫过来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他是用这种法子骗过的你?”听到红甲将领的讲述后,一直以来面色如常的青年脸色涌现出了古怪的神情。
红甲将领羞愧难当:“末将...惭愧。”
“恩,这也不怪你。”别看青年年纪不大,但他的真实年龄比外貌至少高出了二十岁,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未曾听闻‘鸡兔同笼’这种新奇的数题,莫说是这个将领,就算放眼整个大夏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有鉴于此,这神秘的青年也对未曾见面的陈言多了几分好奇。
待红甲将领告退后,青年登上城头,眺望远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奇道:“咦,怪了,冰玉宫的人怎么比我来的还快?难道说这小子真跟‘女帝’有什么瓜葛?”
想及此处,青年坐不住了,他长啸一声,身形竟化作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城墙上。
值班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吓得跌坐在地上,不住对着青年离开的方向磕着头,高呼着‘神仙’之类的话语。
另一边,刚刚逃出生天的陈言再次陷入到了无比危险的境地中。
一名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的前方,他长相阴鸠,神色中透露着高人一等的轻蔑。
而陈言只是看他一眼,眼睛便被刺的生疼。
他身后的姬甜惊呼道:“白道临!”
听到这个名字后,陈言心中一紧,因为白道临就是那个灭了他门派的冰玉宫老妖怪。
老妖怪看着陈言,呵呵笑道:“没想到老夫许久不动手,冰魄掌倒是生疏了不少。竟然让你这个小孽畜活了下来。”
陈言心凉了半截,他连再生代价的提示都没收到这老混蛋便赶来了,依他那爽利的出手速度,二人今日果真要载在这里。
想及此处,他心中对于老妖怪的恐惧竟然减轻了几分。陈言哼道:“以大欺小的老不死。”
老妖怪眯起眼:“孽畜,你竟敢出言不逊?”
陈言好笑不已:“老子都要死了,嘴上难道不能快活快活?”
姬甜在身后扯了扯他,小声道:“师兄,一会儿师妹去阻挡他阵子,你赶紧跑。”
陈言听后一阵感动,他不知道前身到底给这女孩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如此不离不弃,但这份情意却是真真切切让他给消受了。
他摇摇头:“别乱来,你挡不了他多久,而我也跑不了多远。”
姬甜闻言亦是沉默下来,论境界,她只是修行中的初境,只能算是一个菜鸟,而白道临却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就算把二人绑一块都没对方手臂粗。
白道临似乎不着急动手,他看着陈言,淡淡道:“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那东西交出来。”
陈言一愣:“什么东西。”
白道临冷哼道:“休要装傻,你偷拿了我冰玉宫至宝,现在拿来我让你死的没有痛苦,不然...”
陈言算是听明白了,他光棍道:“我没有。”
“没有?”白道临大怒不已:“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等我拿下你的人头,前去幽冥岛叫人读魂也能找到它的下落。”
他说着,身形展开,如大鹏般向着二人扑了过来。
陈言惊愕的看到,但凡是老妖怪越过的树木竟然在瞬间化作冰雕,他自身便是雪国,顺着脚步挪动,大雪便倾盆而下。
正当那白色的世界吞噬二人的时候,场间陡然传来了一人的大笑声。
“万里晴空无故飞雪,我当是谁在这里作妖,原来是你这老怪。”说着,曾在小城中出现的青年手持一把折扇,翩然而至。
他落在陈言身前,合起折扇,用大头轻轻磕了下虚空,顿时四周冰雕碎裂,重现绿色。
老妖怪停下脚步,见到青年的衣服后,脸色难看不已:“王境高手?”
青年眯眼笑道:“白老怪,你不认识我了?”
说着,他展开折扇,扇中一行字呈现在众人面前。
鲜衣怒马少年郎。
看到这行字后,白道临神色大变:“你居然成功了!”
青年他不仅识得,并且还打过交道,因为他们二人本就生于一个时代。
青年名叫楚,乃是楚霸王的后裔,天生怪力,曾在那一辈中闯下了赫赫声名——白道临依稀记得见此人最后一面时,他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活脱脱一副暴熊模样与如今的书生形象相去甚远。
能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恐怕只有一个解释。
他登了龙门,成为了楚王。
王境是无数修行人的梦想,每一个封王的修行者都有通天彻地的神通,甚至开山立派都不在话下。
要知道即便是声名在外的冰玉宫,其修为最高的老宫主也只是王境而已,所以楚王所带给白道临的震撼绝非笔墨可以描写的。
楚王苦笑道:“是不是变了很多?我也没想到登龙门后身体也会发生改变,也是拜王境所赐,我现在性格也变得很好。”
白道临心中五味杂陈,但表面上还是颇有礼数道:“我闭关许久,如今刚刚得知,先向王爷告罪了。”
“哪里话。”楚王呵呵笑道:“咱俩可是老交情了,犯不着这么生份。”
听到老交情三个字,白道临扯了扯嘴角,回想起了往昔被这厮暴虐的场景。
“白老怪,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楚王说到这里,淡淡道:“我受这小鬼家人的嘱托前来将他带走,不知你能否通融一下?”
白道临叹了口气:“王爷可知道他干了什么?”
楚王笑了笑:“略有耳闻。”
“况且,这孽畜还盗走了我冰玉宫至宝。”白道临怒道。
“哦?”楚王听罢,扭头看向陈言:“小子,你拿了人家东西?”
虽然不知道王境是什么概念,但从二人对话中,陈言看到白道临显然非常忌惮楚王的态度,他摇摇头,无辜道:“小子根本就没听说什么冰玉宫至宝,这老瘪三血口喷人,楚王叔叔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白道临听到这混账的话后气的险些喷出血来,他脸色阴晴不定,终究咬牙催动了真气,同时身后雪花飘舞,隐隐透出了肃杀的味道。
楚王好笑的看着陈言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是打蛇随棍上,竟然连王境的主意也打,察觉到那边气息有异,他扭头道:“看来你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了?”
白道临道:“我若空手回去,一样生不如死。还请王爷原谅。”
楚王神色遗憾道:“同时代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我真的不想杀你。回去吧,你在冰玉宫位高权重,总归能保住性命。”
白道临闻言怪笑连连:“王爷,看来您并不了解我们冰玉宫。”
楚王叹了口气,他合住折扇,看向了陈言。
陈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疑惑道:“干嘛。”
没有理会他言语上的无理,楚王淡淡道:“小子,牢牢记住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呃...”
楚王将折扇随手扔向他,待陈言手忙脚乱的接住后,他又道。
“因为你,一名龙门境,甚至有望于王境的大修士要死在这里了。”
陈言听到这句话,震惊的久久无言。
他刚想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不仅仅是声音,他的思维,意识,乃至灵魂竟然都被突然出现的雪花给冻结了。
远处,白道临的身体已被冰雪覆盖,不多时,一座约十丈高的冰雪巨人竟然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冰雪巨人的五官隐隐有白道临的模样,只听它怒吼一声,随后抬起晶莹剔透的手臂,重重砸向了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