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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忘了吧,那些深夜的私语7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生命中的人要离开的终究要离开。

因为经历过太多的失去,对于离开的疼痛,总像是比别人更迟钝了一些。就好像是结满了疤的心脏,刀锋划破的时候感觉不到疼。

稻本靖一说完就走了,甚至没有说分手的话。

江雪一个人在街心的藤椅坐了很久,看街头人们的嬉笑怒骂,看来来往往的分分合合——不管怎样在活,都是他人眼中的戏,看过即忘,是悲是喜只由自己。

她这样的性格,也许适合在悲情的幕布下充当一点点生机勃勃的颜色,却永远做不来欢乐气氛下的一个和谐因子。

正如,夜不能寐,一闭眼撕心裂肺的不能呼吸,只能在暗夜里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顾师兄和映涵姐姐,日久总能生情。这一生那么长,他们总有相爱的一天,他记忆里的自己总有淡忘的一天。

而稻本靖一,一想到他,心里便是细细密密割伤的难过,辜负一个人其实比被辜负还要难受。被辜负的时候全世界只有一件事,就是痛恨辜负自己的人,放下了这件事就等于解脱了全世界。而辜负一个人的时候,心中百转千回,愁肠百结,既为自己,也为那人,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即使是这样。公司传来顾柏然婚期的时候,江雪比所有女同事都义愤填膺,叫道,啊呀,为什么好男人都要结婚呢,真是太没天理了!

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身心健康,憧憬爱情,积极向上,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

姜映涵正在为婚礼的细节烦恼,从前只觉得结婚很美好,真的办起婚礼哪哪都要操心。酒店,菜单,酒水,礼服,宾客名单,婚庆,蜜月游的出行计划,答谢礼……

“柏然,你觉得是在四季酒店办还是凤凰酒店办?”

“都好。”

“那你觉得我选哪件当敬酒服好?”

“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蜜月游呢?希腊还是阿根廷?”

“随你。”

……

于是众人都羡慕姜映涵命好,柏然这样地疼她,舍不得忤逆她一点心意。

只有姜映涵有时暗自失神,纵容得太过,也许就是漠不关心。

但是如果真的说顾柏然对她漠不关心,那真是冤枉他了。那天早上他冒着雨从江雪那里面如死灰地回来,映涵什么都没问,只是准备好了干浴巾和姜汤。

他的心不是铁打的,不能不感动。

好,既然她想要他,他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泽天是很明白他的心情的,于是在婚礼的前一天约了他去会所玩,刚进门就遇到李董出门。停下来对顾柏然道:“小子明天结婚?挺好挺好,姜丫头心眼挺多的,正好跟你互补。”

泽天听着他话中有话,当下起身恭敬道:“李叔有空吗,我们请您喝一杯。”

李董倒也不含糊,抄起桌上的一瓶酒自顾自地坐下道:“我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告诉你,你看到的那本日记,是有人专门拿来给你的。这个人,还敢借着我的名头在网上兴风作浪,呵呵,当然,如果不是牵涉到我,我也不会去查。”

他没有说太多,还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但是对于顾柏然已经够了。

李董走后,泽天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柏然,生怕他突然说不结婚了。

好在,让他松了口气,顾柏然这个年纪了,不至于这样冲动。

第二天早上8点半,江雪就起床开始梳妆打扮,吹头发,试穿衣服,务必要以一个光鲜的形象去参加这场婚礼。她住的地方离四季酒店还很多一段距离,路上还要预留一个半小时。

与此同时,隆重的世纪婚礼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倒计时。整个仪式过程复杂,包括了播放新郎新娘的短片,现场誓言,新郎跪地求婚,向双方父母献茶等,因此不到9点新娘就和司仪开始演练一遍,化妆师和造型师跟在一旁准备随时补妆。

“柏然,你看这个发型配不配礼服?”她的礼服是王薇薇的高级定制,发型也是请了业内的知名发型师做的,怎么会不好。

顾柏然微笑道:“自然是好的。”

一切都很好,岂止是礼服和发型,过不了一会他们还会在众多亲友的祝福和见证和欢乐祥和地踏上人生的康庄大道,掀开新的一页。

正在这时,顾柏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面色一变,匆匆挂断对姜映涵道:“我得离开一会。”

现在是什么时候?上午十点!不到两个小时外面就会坐满宾客,新郎说他要离开一会?

“柏然,你去哪里!”不是问句,而是预知的惊慌。

顾柏然声音平静,“她出了车祸,我必须去医院。”

不用说她是谁,但是两个人都知道,有什么默契比现在更可悲?

“她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她偏偏这时候出车祸,你不明白她的心机吗?”再优雅的人被这样过分地对待,也会歇斯底里。

但是顾柏然从来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再次声音平静地重复:“我必须去医院。”他不想说,她有心计?那么那本日记是怎么回事?网上的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映涵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是现在走了,那我们就算完了。”

周芷若当年大约也是这种心情,这不是威胁,是给自己一个决心。姜映涵也好,周芷若也罢,离开这个男人,不是只拥有一棵树,前面自有森林等着她,为难自己的其实是自己的决心,放他走不是因为爱他,而是爱自己。

顾柏然听了,就像得到了赦免一般,转身就走。

他的车开进医院的时候,稻本靖一刚刚吸完一支烟,发动车子,离开。

江雪,是他撞的,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正好他婚礼的时候她出了车祸,还恰到好处不至于太轻没必要入院,也不至于太重留下残疾。

撞你,是因为看得出来你们需要一个契机,给对方一个下决心的机会。

撞你,是因为看得出你的心里想的是谁,何必让你终生遗憾。

撞你,是因为如果爱你,就该让你快乐。

然后,给江雪发了条短信,分手。

而此刻婚礼的现场,姜映涵哭得梨花带雨,从面色铁青的双方父母到义愤填膺的亲朋好友,无一不控诉指责顾柏然任性妄为,没有福气。

江雪躺在医院的床上昏睡,她右臂骨折,中度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顾柏然来的时候,她刚刚用了药睡着,无与伦比的安静,不像平日里的狡黠。

他穿着新郎的正装,坐在那里看着她,来往的医生护士无不侧目,渐渐就在医院里演化出一个言情小说的版本。

江雪沉沉地睡得很不安稳,好像有什么记忆始终困扰着她,虽然沉沉睡着,口中还时不时地含糊说些什么,甚至无意识地滑下泪来。

脑子中一会是顾柏然和姜映涵婚后的琴瑟和谐,一会是稻本靖一孤寂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会又是人潮人海从身边穿行而过,却没有一个人看见她。

始终,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最后剩下自己,她还是无法让人满意。

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是美欢。见她睁眼,当下流水价地骂了过来,蠢得让猪都有自信了,现在这样子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最后精准地总结收尾: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就知道你死不了!

她挺着个大肚子,气势十足地道:“怎么样,我够仗义吧?听说你伤了我二话没说就要坐飞机来,吓得那温州小男人差点给姑奶奶跪下!”

好在美欢泼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泼辣,见天折腾得她胸闷气喘,来了两日倒有一大半时间要休息。

顾柏然就是在美欢回酒店里休息时突兀地进来的。江雪只知道是门开了,但是没有抬头,直到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额头,干燥而温热,继而整个人小心地伏了下来,低声道:“江雪,江雪,太好了,我知道你会好起来的,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

又可以在一起?

江雪脑子迟钝地转动,没有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心中抑制不住的莫名欣喜却着实吓了自己一跳——莫非到了他一句承诺就让自己心花怒放的程度?

呵,美欢说得倒没错,自己让猪都有了自信。

还以为自己会难过很久,谁想得到这么闭着眼睛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有许多的伤痛,没有经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定挺不过去,就好像小时候以为晚上十点以后睡觉是很可怕的事。可是经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就算嘴上拼命强调多么可怕,心里已经平静得不当一件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将明未明,也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只是竟发现顾柏然坐在一张矮凳上大半身子伏在床沿睡着了。

他何必受这个罪呢,心里未免又有些松动。身体觉得僵得发慌,略微动了动顾柏然立刻醒过来,直起身体道:“怎么醒了?哪里不舒服?”

见江雪没说话,又猜测道:“饿了?还是要去洗手间?那我叫护士。”

江雪见他要嵌铃,这才出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顾柏然似乎一时也有些迷糊,停了几秒才说:“四五点钟吧,一会就要天亮。”

“还挺早的,你困不困?”不是询问的语气,马上接道:“不困的话咱们聊聊天。”

如今他们说话还需要这样的开场白。

四五点钟的时候,是人最真心的时候,也看得破的时候,可惜世人大多沉睡,是以想不明白许多浅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