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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物是人非


  这间酒家最有名的一道菜叫作辣子面,又叫杠子面,以面条煮熟后拨上油辣子而得名。对于辣子面的做法:第一,选的上好辣子,以身材细长的尖椒为佳,体形细长,膘肥肉厚,卖家用脚碾子现场碾成面,还不可碾得过于细碎,吃起来没有香味,一味死辣。此外,配料也要足了,八角、花椒、桂皮、胡椒、茴香、肉寇、丁香、罂粟壳、碾碎掺入辣椒面,再加上盐和芝麻,混合均匀。而后开始热油,大火热油倒冒烟,这就是泼辣子了。泼辣子的时候,一定要油温掌握的恰如其分,烧过头了,太热太烫,泼出来时会焦糊发黑,烧得不够,太凉太冰,泼出来时半生不熟,前者变味,后者无味,都是吃不进嘴的东西。所以等油冒烟后,稍冷却下,待烟消掉,也就可以泼了。油要多倒,最少也要能把辣子面淹住,不然放阵子辣子就不香了。而后最重要的一个步骤,辣子泼好还热着时,点几滴香醋进去,醋是凉的,油泼辣子是热的,凉热相遇,就听见“呲啦”一声,一圈泡沫在碟里泛起,醋香与油泼辣子结合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注12]

  萱草从没见过这样色香味知足的面,当小二端上来的时候,她这个馋猫早就准备好了筷子,呼啦哗啦大吃起来。夏彦看着她滑稽的吃相,一不留神,不禁笑出了声。萱草抬头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这可是表示对厨子的赞美,你也快吃!”说着,将筷子架到夏彦的碗边。

  “好~”夏彦一边答应着,一边笑眯眯的拿起了筷子。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呢!是在什么时候呢?夏彦吃了一口辣子面。对了,那个和萱草一样吃相夸张的人,不正是宫舒裴吗?那一日,也是他第一次吃辣子面,好吃的连叫小二上了两大碗。夏彦撑着脑袋看着宫舒裴吃的开心,只笑眯眯的不做打扰。

  “你笑什么呢?我的吃相很难看吗?”宫舒裴一边往嘴里塞面,一边含糊着说道。

  夏彦有些慵懒,目光倒是澄澈,他微笑着说道:“没有,你的吃相非常的威猛。”

  “哪有人用威猛形容一个人的吃相的?!”宫舒裴不满地撇撇嘴:“你一定是在心里笑话我!”

  “我就是笑话你,你也会吃的开心,不是吗?”夏彦笑意浅浅。这个男人之所以大老远从巴蜀跑到咸阳来,就只为了一个理由——没人陪他喝酒了!不过,现在的夏彦可是没功夫陪宫舒裴喝酒了,他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呢!

  “对了,”宫舒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问道:“你说你遇到了大麻烦,是什么事啊?”

  夏彦听宫舒裴问起,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唯一的好友。

  “怎么能这样?!”宫舒裴听完夏彦的描述,气得一下子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禁纷纷侧目。小儿弯着腰小碎步跑到宫舒裴的面前,弱弱的问道:“大爷,您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哎呀,没有,不管你们的事!”宫舒裴不耐烦的挥走了小二,眸色微沉:“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彦黑眸清亮的望着自己的好友,嘴角轻轻地上扬:“他们已经找到了我,想要逃避,怕是不可能了,这一次,只能迎面而上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宫舒裴好像已经把自己当成当事人之一了,当然,最好的朋友遇到麻烦,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拍了拍腰上的佩剑,好久没有让这个家伙见光了,看来是时候要让它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面对宫舒裴志气高涨的样子,夏彦挑了挑眉,宫舒裴似乎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对方是轩辕一族的高手,和自己一样精通术法,用武学对抗术法,从来没有赢的可能。这个家伙要是就这么上阵,自己恐怕没时间应付秦滕,倒反过来要应付他了。不过,夏彦谆谆的教诲似乎并不管用,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宫舒裴怎么说也要陪着自己的好友共同应对险境的。

  接着,便是做好对付秦滕的准备,秦滕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夏彦不知道,于是,他决定,宫舒裴在自己和秦滕用术法对抗的时候,他不需要出手,运用术法不仅会耗费大量的灵力,也会耗费大量的气力,等到秦滕体力不支的时候,才是宫舒裴出手的时候。

  “夏彦,我都吃完了,你怎么才动了几筷子啊?”萱草的声音将夏彦从过往中拉回到现实当中。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怎么还是念念不忘呢。他冲着萱草笑了笑,又吃了一两口,放下了筷子:“你知道,我吃的一向不多,你还有哪里想去逛的,我陪你去。”

  “好啊!”萱草用力的点点头:“不过,你吃这么点可不行,再吃一点吧!”

  夏彦微笑着,重新拿起了筷子。他的脑海中,显现出宫舒裴对抗秦滕时候的样子。那是在自己设下的幻境里,那是在一处决堤的江口处,江水汹涌,潮声愈来愈响,壮阔的江水流滚滚而至。

  秦滕见此情形,猛地跃起,跳入江水中,霎时间不见了踪迹。宫舒裴一惊,站在岸上俯身看向滔滔的江水,试图找到秦滕的身影。看到秦滕的这个动作,夏彦也是满腹疑惑,可只有一瞬,他就明白了秦滕的意图,他是要在江水里恢复体力。那一时间,不容细想,夏彦袖袍一挥,瞬间转换了幻境里的场景。

  地点是在繁花似锦的山道上,周围是广袤的密林,万顷麦浪。秦滕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衣服和头发上的水迹犹在,刚在与夏彦的对决耗费了他大量的气力,此刻,面对宫舒裴,他已经没了力气:“宫舒裴,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帮助你的好朋友,可是我也是为了我的氏族,我和夏彦,没有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你不应该只帮助他一个人。”秦滕坐在地上,一双眼睛鹰一样盯着宫舒裴。

  宫舒裴不解的看着秦滕,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滕牵了牵嘴角,轻声回答道:“现在,你不应该插手的,这样,对我,对夏彦,才是最公平的。”

  “夏彦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有不帮他的道理。”宫舒裴两手握住佩剑,显得有些踌躇,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你一定要这样说,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秦滕嘴上有气无力的说着,可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就在他看出宫舒裴犹豫的那一刻,他的身子腾地一下蹿起,跃上了树梢,伸手折断一根树枝,反手削去上面的枝丫,借势一下子跃起,凌空下击,捷若御风。

  宫舒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秦滕挥着树枝向自己袭来,他本能的横剑欲挡,秦滕却忽然手腕翻转,“嗤”的一声,宫舒裴的衣袖被树枝划破,鲜血从衣袖间流了出来。

  夏彦咳嗽了一声,秦滕是在树枝上下了咒,这看似脆弱的树枝,在他的手里,其实就是一柄锋利的利器,如果宫舒裴稍有恍惚,很有可能当场送命。他当即拔地而起,手中的骨笛变成了湛卢剑,对着秦滕就是一击。夏彦运剑上击,宫舒裴也不甘落后,两个人舞剑如风,双双夹击。秦滕知道自己以一敌二,已是不易取胜,如果再上他们占据上风,自己就很有可能完败,当下严守门户,居高临下,一时间,夏彦和宫舒裴竟无法上攻。

  秦滕知道,久战对自己并没有优势,当即上前一步,迎着宫舒裴的佩剑,任凭它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三四道伤痕,栖身逼近,一脚揣开了宫舒裴略微有些凝滞的身形,反手夺下宫舒裴的佩剑,一瞬间,刀光如虹,直逼夏彦。夏彦翻身跃起,在空中几个纵跃,趁着秦滕动作的不连贯处,左劈右斩,一掠一冲,不多时,秦滕只觉得脖颈处一凉,湛卢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上,寒气渗人。

  夏彦冷冷一笑,出言冰冷如霜:“你还是输了。”

  “你以二对一,也不算赢。”秦滕言辞简白,并无一丝败者之气。

  夏彦歉意的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悲伤:“输赢只论结果,被湛卢剑割断喉咙的人,可没有侥幸逃生的机会。”

  秦滕好像有些失神,他也笑了笑,冷言道:“湛卢的威力不可小觑,长老的咒语也不可轻视。他在我的身上下了黑巫术,只要我的灵魂一天存在这世上,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带回蛮荒为止。所以,即便我死了,你也不可能获得安宁。”

  夏彦楞了一下神,他的表情,有些深沉。黑巫术,是一种禁忌之术,被下了黑巫术的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只会为了当初下咒时的一个目的而活着。这种咒语,一般只会下在死士的身上,对于轩辕一族的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惩罚。他记得,在他生活的年代,黑巫术不能够擅自动用,没想到,现在轩辕族的长老,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权力了吗?夏彦有些吃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滕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怎么,你心软了?夏彦,如果你只是杀了我,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你只有将我的灵魂封印住,你才能够获得安宁。”

  “封印你的灵魂?”夏彦有些吃惊,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夏彦,”秦滕的声音冰凉,目光冷冽:“如果你刚才的目光是同情,那就不要犹豫,封印我的灵魂,如果肉体不再,我也不想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轩辕,我是再也回不去了,那还不如就把我封印在你的幻境了,好歹你也是轩辕的后人,至少,能让我有一种回归故里的感觉。”

  夏彦的心头微微有些震惊,轩辕派来裁判自己的人,居然会背负这样的命运:“如果你带我回蛮荒,长老会解开你身上的黑巫术吗?”

  “不会。”秦滕的回答坚决而果断:“他们知道要带你回去不易,也知道我不可能轻易得手,黑巫术一旦种下了,就不可能解开。”秦滕回头看着夏彦:“你若想叫我解脱,封印我,是唯一的办法。不用担心,我不会试图从封印中跑出来,夏彦,我会一直看着你,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夏彦一愣神,他的目光触及到秦滕的眼睛,清亮专注,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太阳从云彩里探出头来,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七祖诸幽魂,身随香云翻。定慧青莲华,上生神永安。”

  夏彦淡然的念咒声在结界中响起,就在他的声音停止的那一刻,一抹阳光冲开幻境,照在两人的身上。

  “一切,都结束了吗?”宫舒裴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啊!都结束了。”夏彦的唇畔泛着笑意。

  “那我们回家吧!”宫舒裴语气含笑。

  “好的,我们回家。”夏彦长眉轻挑。

  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背影上,无限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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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2]做法出处:http://sx.sina.com.cn/xianyang/eat/2013-10-15/102796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