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道:“我曾听人说,三十年前苏妙玉的父亲苏权苏大侠,曾经与赛华佗的弟弟比试武功,打伤了赛华佗的弟弟。赛华佗虽然把他弟弟从鬼门关里给救了回来,但却没有保住他的武功。赛华佗一气之下立下重誓,只要是姓苏的人便是天王老子,他也是绝对不会医。后来苏大侠的弟弟苏意被人下了毒,苏大侠带着苏意来找赛华佗医治赛华佗死活不医。两家从此便结下了血海深仇。”
谈千昕听后皱了皱眉头,然后道:“这个赛华佗的脾气还真是古怪。”
花归雁笑了笑道:“如果我是他,我只怕也是不医的。”
半晌儿,他又道:“只是可怜有情人,不能共白首。”
谈千昕问道:“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归雁缓缓道:“昨夜,我与讨厌鬼在喝酒的时候,我听到逍遥二仙说,苏妙玉身边的那位姑娘中了断肠散,天底下除了他二人有解药外,就只有赛华佗了。不过以赛华佗的脾气,那姑娘的命怕是岌岌可危。”
他的脸上浮现了几分惋惜之情。
谈千昕一听,道:“这逍遥二仙,还真是阴险。”
祝九道:“不知少爷打算怎样做。”
他了解花归雁的为人,他必然是要插手这件事的。
他最见不得有情人不成眷属的。
花归雁一脸平静如水:“看热闹。”
谈千昕冷笑道:“姐夫,你一向古道热肠,为什么今日却又见死不救?”
花归雁道:“解铃仍须系铃人,这种事我无能为力,也无法插手。”
谈千昕道:“姐夫,你真的不打算帮他们吗?”
花归雁点了点头,然后朝门外走去。祝九跟谈千昕也跟了出去。花归雁回过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微笑道:“我只是想到处走走,你们跟出来干什么?”
祝九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明白了花归雁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谈千昕然后微笑道:“谈公子,在下要去只买一些东西,不知谈公子是否愿意陪我一起去。”
谈千昕点了点头。
他心里还在埋怨着花归雁,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花归雁会对苏妙玉的事情冷眼旁观。只是花归雁真的打算冷眼旁观吗?花归雁不会的。认识一个人二十年跟认识一个人十年最大的区别在于,十年可以了解一个人的习惯,二十年可以了解一个人的习性。
花归雁叹了一口气。
他应该安定下来了,他不应该在到处奔波流浪游戏人间了,他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平静的生活,然后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可是十年的心酸,他真的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吗?
他真的可以忘却那一袭蓝衣?
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便是他自己,他也给不出这个答案。
没有比那个人更让他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了。
他望了一眼街巷,每一次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就连昨天看到的那几株古柳也挂上了黄色的丝绦。他又笑了。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开心的如同一个孩子。
只是他真的可以这样继续开心下去吗?
纵然不能此刻的回忆只怕也是美好的。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他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诗句来形容现在的景色。
不知为何,小镇今日显得十分的热闹。
一个年轻的男子跪在一间医馆的前面,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跪了究竟有多长的时间,他的头发跟衣服都湿漉漉的。很多人围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一步。
在这镇上没有谁愿意去得罪那个姓顾的老郎中。
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以后没病没灾。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以后不会来这里。
花归雁慢慢走了过去。他看了眼一贯的匾额。
妙春堂。
他的视线慢慢挪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跪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的妙玉公子苏妙玉。只是此刻,谁也不会把他跟平日里那个风光无限的妙玉公子联系在一起。此刻的他像是一个颓废的流浪人。
但是跟流浪人却有一丝稍稍的不同。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干净明亮。虽然有些深邃,但是却没有一丝沧桑感。
花归雁已下定决心要插手此事了。
十年前的花归雁已经明满江湖,比起现在的苏妙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那是的花归雁的眼睛里已经肩带沧桑感了。
人说是活到二十多岁眼睛还是这般干净的话,他必定是一个幸福的人。
妙春堂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很标致的脸,虽称不上是绝色,但却让让花归雁眼前一亮。
十多年前花归雁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前一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两句诗仿佛是专门为她所写的一般。
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这顾老头还真是命好,有个这么巧的孙女。
女子看了一眼苏妙玉,她轻声道:“你还是走吧,你又不是没有看到爷爷立的那个牌子。”
苏妙玉依旧跪着不起,“麻烦姑娘转告顾神医,苏某愿意用这条命来交换解药。若是没有这解药苏某是不会离开的。”他已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拿到解药,不管会有多困难。
花归雁在这十年里见过很多人,但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像苏妙玉这般痴情的。
苏妙玉的脸上已划过两道泪痕,他略带哭腔:“千错万错,皆是我苏家的错。与阿芙无关。”
女子摇了摇头,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之情。她已经被苏妙玉的深情给打动了。
世间那么多的女子里面又有几个是不会被他所打动的呢。
女子道:“苏公子,你还请回吧,爷爷这个人一向很固执,既便是我也劝不了他。他说了就算那个姑娘现在不是苏家的人,将来也会是苏家的人,只要是跟苏家有关系的,他死也不会医。”
苏妙玉的脸依旧坚决。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关上门。
顾佳期吃了一惊,她盯着眼前的男子。
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人的武功一定是极高的,要不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的呢。
男人的眼角虽然有些细纹,但是他的眼睛却十分的年轻。
顾佳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魔力的人。
男人缓缓开口道:“我是来瞧病的。”
顾佳期点了点头,她丝毫没有怀疑。
她带他去了内堂。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这个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杆玉箫。玉质晶莹通透,即便是她也看得出来这玉箫不是凡品。
男人的手上有一丝细细的薄茧。
顾佳期曾经听赛华佗提起过,越是武功厉害的人,手也就越与寻常人相似。他这双手必定是十分灵巧的。
男子微笑道:“姑娘一直盯着在下的脸看,难不成在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顾佳期摇了摇头,有些口吃地道:“没,没有。”
男子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花归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他始终是微笑着的。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丫头,你怎么把那个小子给带进来了,我不是说了他就算是死在门口也不要管吗。”
花归雁微微一笑,先顾佳期一步推开了门,和声道:“在下花归雁,是自己进来的。”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愣了一下,他低声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人去楼空花归雁,你小子这十年来去了哪里?”
花归雁道:“天大地大当然是趁着年轻到处见识一番了。”
老人点了点头,“年轻人确实是应该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
过了一会儿,老人道:“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花归雁微微笑道:“来前辈这里,自然是来瞧病的。”
老爷点了点头道:“不错,来我这老头子这里除了瞧病也干不了别的。但是你的病我只怕是医不好。我虽然可以治得好你的肺病,但是你那里的病,老夫无能为力。”
顾佳期十分好奇地问道:“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连爷爷也无能为力。”
老人微微笑了笑,然后骂道:“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却充满了慈爱的感情。
顾佳期撇了撇嘴只好站在一旁。
花归雁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这病怕是无药可医。”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性子倒是和你爹的一样。”
花归雁也笑着道:“我是我爹的骨血和他又怎么能不像呢?”
老人摇了摇头,“你们两父子都太过痴了。”
世人皆言刀剑害人,但殊不知情之一字更是害人。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相思病女子会得,男子也会得。只怕男子得起来会更厉害上一些。
花归雁便是这群人之中的一个。只是他所思念的是一个不存在了的人。
这十年来,他曾梦到过她无数次。也只有梦到她的日子,他才睡得安稳。
花归雁微微一笑:“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不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