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昨夜躺在炕上睡觉，做了一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在梦里，他的眼睛想睁也睁不开，周围都是水。他整个身体都在水里，眼睛睁不开，但隔着眼皮，能够感觉到那水是红红的颜色。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水很狭小，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坛子，他在坛子里面，很憋闷的感觉。忽然，只觉身周的水一阵收缩，一阵痉挛，把他的整个身体裹住，裹得紧紧的。那阵痉挛产生的力道，把他向上面推去。他自己也很想从这狭小的空间中出去，摆脱这种周围都是水的处境，便配合着那痉挛产生的力气，向上使劲钻拱。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脑袋钻入一个更狭窄的管道里，那管道很有弹性，紧紧的裹着他的脑袋、他的脸。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感到窒息，似乎根本无需呼吸一样。他继续配合周围痉挛一样的力道，向上使力。努力没有白费，只觉头顶是个洞孔，那洞孔时而张开，时而收缩，他趁着头顶洞孔张开的时候，把脑袋钻出头顶的洞孔。脑袋终于钻出了头顶的洞口，在出了这洞口的一瞬间，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大声呻吟，呻吟撕心裂肺，充满疼痛。他还听到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充满劲力的说道：“再加把劲，脑袋出来了！使劲！”听到又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这孩子出生，怎么不哭啊？”那老女人的声音说道：“看我打他一巴掌！”他只觉脸上冷不丁被人打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嚎哭起来。哭声混合着那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他在梦里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梦了，他变成了一个婴孩，跑进一个孕妇的子宫里，正在“出生”。
可是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切，就像亲身经历一样。过了片刻，他只觉自己整个身体都从女人的子宫里出来了，被那个打他的老女人像提猪肉一样把他提了起来，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一切，可是不论怎么努力，眼睛总是睁不开来。
又是一阵忙碌，脐带被老女人用剪刀剪断。他只觉自己被放进一个盛着温水的盆子里，那老女人有些粗糙的手，为自己洗着身上的羊水和污血。只听这老女人大声说话：“是个大胖小子！”
床上的女人停止了呻吟，有气无力的说道：“把……孩子给我……我抱抱……”赵老头心想：“说话的女人就是‘我妈’了。为我洗澡的这个老女人就是稳婆了。”这梦是如此的古怪，如此的奇异。赵老头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梦一直做下去才好，不要醒来。
稳婆抱着他，送到床上女人的怀里。赵老头只觉脸上滴落几滴水珠，听“生出”自己的“妈妈”哭着说：“孩子，我的孩子……”声音之中充满爱怜和凄楚之意。赵老头虽在梦中，也不由怦然心动，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女人声音中饱含的母子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赵老头想开口说话，但嘴里只是发出嘹亮的哭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抱着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