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白管家找不到珠子,只好放弃这个打算,走最后一条路。白管家心想:“无论怎样,总算知道今夜子时你会在清河的小渡桥出现,到时拼了老命,也要与你斗上一斗。”这样想想,目的明确了,心里就舒坦不少,回房蒙头大睡,直到午时过完,才晕乎乎地醒过来。
刚刚洗漱完穿戴好,大门外便闹哄哄的起来。白管家心里奇怪,走到外堂,却见一大拨人聚集在一起,冯老爷也在其中,他身边站着一个矮胖矮胖的道人。
冯老爷见了白管家,道:“白老,多日不见,安好啊。”说着上来握手,然后介绍那位道人:“这位道长,便是声名远播的尘渊道长,刚从彰县赶过来,助我们抵抗日本鬼子。听邹兄弟说,七叔病了,我们特地来看看。”白管家向尘渊拱手道:“原来是黄门之主。”尘渊拱手回礼。
白管家道:“七叔生了点小病,不碍事的,大家放心吧,就别进去打扰他了。”冯老爷一脸难为情地道:“这样啊,那……那……”他想这么多人来看望七叔,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这面子怎么也搁不下呀。
只听尘渊道长说道:“小徒说七兄是被人施了植物蛊,植物蛊乃是所有蛊毒中最为阴毒的,一旦种入,便会在体内生根发芽,从身体上长出苗来,这株苗专靠吸取人体内的精髓为营养,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到了它开花结果之时,便是其寄存体干瘪死亡之日。我听小徒说七兄有打退日本鬼子的良策,所以特意来此,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白管家心道:“张口就七兄长七兄短的,没大没小。你以为是说救就能救的么!”但心想他对于植物蛊的解释倒是一点偏差都没有,看来修为的确不算差,说不准对七叔的病会有些帮助,于是嘴上说道:“好,那我就带你去看看。不过七叔的样子有点吓人,其他人还是别进去的好。”这一句话说完,白管家转身就往里走,丝毫不给众人任何回旋的余地。尘渊道:“冯老爷,这位白老的话不假,你们就在这里等等吧。”当下与邹吕迈步进入到内里。冯老爷心里不怎么乐意,但主人家下了令,尘渊道长也说了话,自己来做客的,总不能喧宾夺主,只好与其他几个富商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等着。
卧室内,尘渊一边查看七叔的体况,一边道:“七叔中蛊之前还受了重伤,被僵尸咬过?”白管家点点头。尘渊又翻了翻七叔的眼皮,查看脸部状况,忽地转口道:“听小徒说,白老是白门门人?”白管家看了一眼邹吕,然后道:“不错,我和七叔都是白门弟子。”尘渊道:“白门黄门原本就是一家,我能在有生之年见到白门门人,也算三生有幸了。”白管家道:“是呀,白门独脉单传,能叫你碰上,是要修上三辈子的福。”邹吕站在一旁,听出两人语带机锋,一时摸不着头脑。
尘渊又转回正题道:“七兄印堂发黑,眼露红环,天灵处微微凹陷,这些都是活不久的症状啊。我看了他的寿命线,七兄怕不是个长命的人。”白管家道:“不要胡说,七叔他命中大富大贵,长寿百年。”尘渊无奈地摇摇头,道:“黄门有些道术,外人是不知晓的,所以有些东西,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白管家怒道:“你到底是来救七叔的,还是来咒他的?”尘渊仍然心平气和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若白老不信,那就当我没说过吧。”白管家哼了一声。
尘渊又看了看一旁福生的状况,忽然脸色一变,回头望着白管家道:“是西藏密宗?”白管家点点头,道:“他和七叔都是同一个喇嘛害的。”尘渊道:“我还以为下蛊的定是云贵一带的苗人,没想到竟是密宗的喇嘛,看来这喇嘛功力不弱,绝非等闲之辈,不好对付啊。”白管家道:“今晚子时他会出现,我打算到时和他拼了,豁出老命也要破他的蛊术!”
尘渊道:“他为什么要害七兄?”白管家道:“为了什么红色的珠子,我已经找过了,没有。”尘渊道:“红色的珠子?”
这时,忽听旁边的邹吕道:“师父,说起红色的珠子,我倒有一颗。”白管家心里一震,忙问道:“哪里来的?”邹吕没有立马回答,看了看师父。尘渊道:“长辈问你话,怎么不答?”邹吕这才老实答道:“前夜在将军冢里捡到的。”白管家一阵狂喜,问道:“是不是有指头大小?”邹吕道:“是有拇指那么大。”白管家叫道:“就是它了!那大喇嘛要找的就是这颗珠子!”尘渊也忍不住对这颗珠子好奇起来,道:“你把珠子拿出来,我倒想看看,什么宝贝能让密宗的高手如此着急?”邹吕道:“我放在客栈里了,我这就去拿。”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待邹吕跑远了,尘渊方问道:“白老,你今晚一定非得和他硬拼?”白管家道:“之前是没有办法,现在既然珠子找到了,便直接拿去换七叔和福生的命罢。”尘渊道:“白老你想过没有,西藏密宗七百年来没入过中土,今日突然出现,必定是要图谋大事,说不定还和鬼子有牵连,也说不定是要对付咱们中土符箓派。他千方百计寻找的那颗珠子,定也非池中之物,你就这么轻轻松松给了他,就不怕将来种下无穷祸根?”
白管家道:“那你还想怎样?他能驱使两只灵猫为他卖命,还会摄魂夺魄这种失传已久的邪术,我看中土未必有人能胜过他。何况七叔是白门血脉单传,又有打退日本鬼子的办法,若是不拿珠子交换,万一硬拼失败了,七叔没命,咱们这片大好土地也跟着沦为一片废墟!”
尘渊道:“他有灵猫又怎样?会摄魂夺魄又怎样?七百年前密宗何等猖獗,还不照样被打的落花流水,我就不信,集咱们黄白两门之力,会斗不过他?”白管家道:“七百年前,那是因为有天灯相助。可现下咱们只能和他徒手斗法,万一有个闪失,亏的可就大了。”尘渊道:“人活一世,不能事事求得齐全把握,这才去干。咱们人一辈子,难得有几次拼搏的机会,若不为之一搏,活了一遭又有什么意思?大凡伟人,都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何况咱们的事并非不可为,又何不为之一搏?”
白管家道:“这事不关乎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你当然可以空口放话,可七叔是白门唯一血脉,他一死,白门便算绝后了!”顿了顿,忽地冷笑道,“我知道,你黄门自来想图谋我白门的上古圣物——天灯。可你这次算盘打错了,众所周知,七百年前,我白门先祖携天灯乘船远洋,再没回来,天灯也随他永远消失。七叔这一脉,是先祖的一支旁系血脉,几经辗转,终于在中土苟活下来。实话跟你说,天灯长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你要是为了这东西想打七叔的主意,那还是趁早收起来吧。”
尘渊忙道:“白老你误会了,我也很清楚天灯早就消失了,我绝对不是打你白门的主意。现在外树强敌,咱们好歹也算同宗,我只是想帮你对付那喇嘛罢了。”白管家道:“若是这样,你便叫你徒弟把珠子给我,这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啦。”尘渊不知还能说什么,只得叹了声气。
这时,一阵脚步急响,邹吕已经把珠子拿了来,叫道:“师父,是不是这个?”说着递上一个木盒子。
尘渊接过,缓缓打开,只见一颗暗红色的珠子静静躺在里面,珠子暗淡无光,通体透出一种古朴沉稳之美。
盒子突然抖了一下,那是尘渊的手在抖,他和白管家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不禁变了变。但听尘渊道:“白老,你现在还要拿珠子去换命么?”白管家想了想,缓缓道:“七叔非救不可,只能先对不住了。”尘渊道:“可这是极阳之珠,那喇嘛定是想催生极阴大法啊!”白管家道:“尘渊道长,我话已说尽。若他真练成了极阴大法,那也是命中注定。”尘渊苦笑道:“命中注定?”
白管家道:“自来邪不胜正,七百年前有天灯相助,七百年后,上天同样会安排人来对付他的。”尘渊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向邹吕一挥手,叹道:“拿给白老吧。”邹吕大致也听明白了两人对话的意思,他自然是向着师父,闻言道:“师父,可是……”尘渊截住他的口道:“别可是了,我说了给他。”邹吕撇了撇嘴,生气地把盒子递到白管家手里,恨恨地道:“拿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