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

夜梦r

并不是师落离多心,她发现,决皇总会在她睡着之时起身去一个地方,回来时月华满身,冰寂无比,她的螓首偎入他温暖的肩窝,细细聆听男人的心跳,纤腰被他紧紧搂住,两人身体密密贴合,没有缝隙。每逢此刻,她都会深切地感受到有股深沉的无奈与悲伤自男人身上传递到她的心扉,连带的她的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仿佛失去了什么的痛彻心扉,但回首时,却不知自己到底落下了什么,丢却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只是感到好痛,好痛。r

“你在想什么,决？”r

“在想一个人,一个还没有睁眼就已闭眼的人。落儿,幸好你还在朕身边,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已足够,朕不再强求其他。”r

抬眸,入目的是铺天漫地的黑暗。缓缓抚上他的面容,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这张慵懒惬意俊美如神的脸,只有以指尖细细抚触,才得以在脑海里描绘出来。她于他真的如此重要吗？想问,终未问出口,因为还无准备承受他的答案,但是昏睡中耳边频频响起的嗓音不断重复。那个尊贵的男人求她醒来,爱她。r

“其他,是什么呢？”王位、权势、亲情……还有捕捉不到的却被常人奢求的。r

他亲吻她的柔痍,舔着她柔嫩的手心,她的呼吸明显一窒,略微不稳,他低低的笑出声来,更加搂紧她吻着她殷红的唇瓣。是孩子,但是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就让这件事永久地腐烂在心底,化为尘埃,他一个人承受就好。她不会知晓,他们曾经有个名为师师的女儿,可惜没有新生就重回了轮回。r

希望下一世投胎一个好人家吧。r

摇首躲过他的狼吻,他弄得她好痒,又不舒服,只是笑着试图躲避,但他不放过,硬是要吻得过瘾,健舌挑开唇齿与她的纠缠,两人缠绵许久,师落离才低低喘气道：“好奇怪,为何总觉得你的唇带着一股血腥味？”与平日吃到药膳气味一样。r

他笑得低沉,胸腔也在震动,直透她的身子,惹得她不悦,狠狠掐了他一下。“你笑什么？”r

他又啄吻了她几口,与她额首相贴,气氛融洽。“朕的唇只有你吻,定是落儿你色欲攻心太猴急了些,把朕的嘴唇咬破了,不过朕喜欢,你可以再热情些。”r

轻捶他几次,俯首枕在他的胸口,她爱极此刻的氛围,很温馨。眼渐渐闭了,却是困屯已久,初愈的身子早不支而睡了。r

落樱苑里烛火很亮,自师落离瞎后,就吩咐九儿从管事那儿拿来许多蜡烛,每晚都点上一大堆,烛光就像白天一样。决皇曾交代将唯一一颗夜明珠送来却被她拒绝,亦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r

他就着烛火凝视她的睡颜许久,许久,轻叹一口气,也闭上眼,入梦深沉。梦中,延续了无数的梦魇。他看到她拿起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脏,温热殷红的鲜血溅了她一脸,甚是可怖,她疯狂地笑着,说：“祁凤决,本宫终于报了仇,你终究死在本宫的手里!哈哈哈……”r

笑声未歇,一支利剑穿胸而过,她大张着眼慢动作回身,却是凤别手里挽着一张射大雕的弓,面无表情,还保留着射箭的姿势。“谁伤害我哥,我就让谁死!”他一字一字缓缓说。r

心口的血好像流不完似地,不停地往外流,漫延了一地。他无力地慢慢合眼,薄唇微扬成一朵笑花。“谁伤害我哥,我就让谁死!”这是幼时与别相依为命时别常说的一句话,他与别自幼感情甚好,别坚忍奋发,九死一生,却将所有试图伤害他的人屠杀掉,罔顾自身生死。每当看到别为了自己伤痕累累时他都很难受,日夜思索如何对别好一些,再好一些,然后,他让别去了师国,遇到了师落离。r

那些年少时兄弟相亲的美好,如美酒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香醇,是永搁在心底的美好温暖,但是如今,凤决不能肯定,当自己遇到生命危险时别是否会一如当初不问缘由只是站在他身边,还是转变成为那个危险,将自己一箭穿胸,毫不留情。r

惊醒,察觉原是一场梦,仍旧后怕不已,全身都湿出冷汗。怀中的师落离仍在熟睡,樱唇轻勾,眉目如画,似做了一个美梦。她很久都未睡得如此沉了,但是自醒来后到现在,她伏在他怀中一直睡得像今夜般,仿佛她心底对他的戒备于那几个月消失无踪了。r

他轻笑,若真是那般,该多好啊。r

此后一夜,一直都断断续续做着梦,惊醒了又睡着,睡着了又惊醒,梦里一会儿他被杀了,一会儿又是师落离玉殒了,身子连死去的六琴都出现在梦里,血流满面,一直向他和师落离喊着“凶手”……到最后,似乎所有死去的人都来了,而所有活着的人又死了,往反反复,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