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来,决皇也让心腹彻查师落离中毒之案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死去了苏白柳,但他总觉得不对劲。师落离三餐来几乎都是与他共食,端木歌断言他体内无毒,证明三餐饮食之中乃是正常的,唯一有空子的,是初来时他交代御膳房每日准备的参茶补品。r
水至清则无鱼。将平日里盛装补品的碗器都检查了一遍,亦验不出丝毫毒性,但是若每日沾毒的话,即使洗涤的再干净,也瞒不过端木歌这样的神医,除却年份日久。御膳房的太监和端茶的丫鬟都交代,每次给师落离熬的参茶,柳妃娘娘苏白柳都会亲自来监督,就怕下人们一个弄不好出了茬子,如此看来最有机会下毒的就是苏白柳。但是,苏白柳没有动机害师落离,与她有冲突厉害关系的是乐的心上人小尘,也就是现在师国的女皇师落尘,没理由苏白柳会找上师落离的。r
线索就此断掉。r
决皇踩着碎雪又来到落樱苑,迎头是苏追月和端木歌成双的丽影。苏追月品完香茗尝完糕点,立刻来关心累着的心上人,手上的金环玉环光华逼人。r
“决皇陛下,我尚有一事忘记告诉您。”颔首错身而过时,端木歌喊住凤决。“虽然落妃娘娘体内的余毒已清,只要修养几天就好,但是由于身体器官被毒腐蚀已久,故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而我无能为力。”r
心中一凛,决皇冷沉着声音。“那后遗症严重吗？”r
微微摇首,端木歌垂眸。“我亦不清楚,要等落妃清醒方知。”r
心又轻微疼起来,一点一点,积垒成阁,有些愤恨,更多的是无力。落儿,他可怜的落儿,为何会受这么多的苦楚？好似全天下的折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看她疼,看她难受,而他在一旁干巴巴的着急,恨不得能够以身相易,换得她的幸福,却终是无能为力。他是一国之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杯盏间风云变色,但面对挚爱女子的痛楚,也不禁心下恻然,惘然不已。r
“陛下,忧能伤人,于身不好,歌自会竭尽所能医治罗妃娘娘,还请陛下保重身子。”端木歌淡淡提点。r
“有劳姑娘忧心,朕感激不已。”r
紫袍在雪地里步步生莲,走的远了,却还能听到苏追月的咕哝抱怨。“歌儿你一向都是不管他人瓦上霜的,这次为何对决皇和师落离如此在意,说,是否是看上决皇的美色了？但我也很帅的啊,你可不能给我戴一顶绿帽子啊……”r
絮絮叨叨,听不到端木歌回答了什么,只是觉得这苏庄主与如墨的性子好像,都是饶舌之人,相对于端木歌的冷性寡言,实在好奇这两个人怎会在一起,但是每次瞅到二人的相处情况,又觉得二人实则是最相配的一对。可惜,他与落儿一辈子都不会如他们般相处,国恨私仇,与爱之间只有一发的丝线距离,却总也跨不过去。或者哪天,当他不是祁国的决皇,当她不是师国的公主,当他们不在这般情形下相遇,而是在落英缤纷的午后邂逅凝眸,一切就会不同了吧。r
房内樱花烂漫,阵阵幽香弥散,沁人心鼻。r
床上的女子嘤呢一声,对他来说却彷如天籁。撑首已久的手臂阵阵酸麻,他连忙攒到床边,女子长睫似飘飞的柳絮轻轻颤抖,下一瞬,一双清澈如水的眸里倒映着他惊喜交加的面容。r
“落儿你醒了,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的？”他对端木歌提到的后遗症实在胆战心惊,暗中忧伤不已。而果然,下一瞬,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r
“天这么黑,九儿为何不掌灯呢？”r
心,忘了跳。这就是端木歌所说的后遗症吗？竟然如此严重,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在她的美眸中看到狡黠的光彩了吗？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拥着她一起仰望美丽的烟火了吗？从此以后,直到有一天,她会逐渐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他的情深,忘记最初樱花雨下的一场相逢。她的眸子,会逐渐黯沉下去,如微小的萤火,暗淡无光。r
强颜欢笑,他搂住她道：“是啊,九儿这个丫头不知怎么回事,在你昏睡后就变得不利索起来,枉你如此疼她。朕就吩咐她将烛火点燃,多点一些,落樱苑里满满的都是烛火,亮的跟白天一样。”r
她心细如发,明显听出他话中的不正常,微妙的预感慢慢浮现,她惶恐地伸出手在面前摇晃,惊道：“我看不见了,是吗？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瞎了……”不,不要这样对她,她还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她不想永远都陷入黑暗里,就如梦中一样永无止尽,只有冰凉的触觉如潮水一样将她包围,将她淹没,将她灭顶。r
她害怕那种窒息的感觉!r
拉下她的手,心碎地将她整个搂住,心与心紧紧想贴。“不要这样,落儿,这只是暂时的,朕发誓,朕会穷尽一生的时间找人替你医好双眼的。朕会让你的眼睛回复到与平常的一样,朕会暂时做的你眼睛。”r
泪缓缓滑落脸颊,她伏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不可能的,眼睛瞎了就斩无好的可能,你只是在安慰我罢了。”r
“会的,端木歌在宫中,她是鼎鼎有名的端木传人,其他人没有办法,她会有的,相信朕,可以的。”r
听进去了,犹在犹疑。“是那个神秘的端木家族的传人？她为何会在宫中？”传说端木传人身份神秘,行踪成谜,且寡性无情,要她医人极难,有人奉上千金连一面都见不上,如此难缠人物,怎会恰巧在祁宫中。r
“朕派人寻访三个月,才将她接近宫中,你昏睡不醒数月,亦是她将你救醒的。”r
“昏睡数月？”脑子里有片刻空白,她只知晓这一次她睡得特别长,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潜意识里以为是身体疲惫之故,却不知一梦已数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