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到底没看明白,只得做出长辈的姿态来,邀请昊然入席。r
思莲低头咯咯的笑一阵道,“昊然哥哥怎么有空来看我?既然来了,就舎你些吃食罢。”r
昊然对李姨娘见了礼,仍然和煦的笑道,“我也不与你客气了,你这丫头最是不饶人的。”说着自往桌子上一坐,将手里的东西囫囵一掼,也不生疏。r
这倒是让思莲有些感动。两人似乎又回了年少时光,她偷偷翻过院墙跑到他府上,在廊下与他一起偷吃文老爷用来待客的点心。r
那时的滋味,现在想起来也是美妙无双的。只是不知,离现在过了多少年,记得还那么真切。r
昊然不知思莲在想什么,双眼锁住她沉思的脸颊,惊愕着时间带给她的不可逼视的美丽。手上不露声色的用筷子将他拿的东西挑开,里面是一只整的烧鹅。r
思莲被这香味一激,食指大动。双眼眯的月牙般,连将鹅肉撕开的耐心也无,赶忙挑了些在嘴里。脸颊上因兴奋显出粉粉的颜色。r
李姨娘看出二人是旧识,推说用过饭想上集市逛逛,款款离席。房里只剩下思莲主仆三人与文昊然。思莲放下手中筷子,盯着昊然幽幽开口道,“这些年你倒是没变,我却变了许多。”r
昊然知道她心中愁苦。也不知从何劝慰。素来沉稳的他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r
“你若是无事就多来坐坐吧,应该不会嫌弃我一介寡妇不想登门吧?”思莲苦涩道,“若是可以,便带着嫂子一起来也好。”r
昊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道,“我自然会来看你。不过你一人闲居于此倒是清静非常。你嫂子应该也乐的来此。”r
“这里与北市相衔,怎么倒是清静了?”思莲眼底含了些玩味道。r
“人清静,地方自然清静。”昊然离席,站在门口看着周遭风景懒懒道,“你把这里收拾的虫鸣鸟叫,绿荫遍泽的,怎能说是不清静?”r
“你从不知道,我是喜闹的。”思莲也盯着门外道,“若我不生在深宅,必定是俗世中最为平凡的女子,爱玩爱闹的,这宅子也非我布置的,是我那亡夫为我操持的。”r
“你心中总是戾气太重,对什么事情都含着几分不满意。若是平和些,或可好些。”昊然叹息道,眼底的波澜深不可测。r
思莲自然不服,嘟嘴道,“你总以为最了解我,那你倒猜我现下最为想做的事是何事?”r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昊然盯着思莲的双眼,慢慢的说出。“你到如今还贪恋玉轩给你的种种温情,你需要一个人宠爱与照顾,却每每落空,是也不是?”r
琉璃不知二人知交,自然觉得昊然这些话有些刺耳,好像好端端的把自家夫人说的轻贱了。不觉撇嘴。r
思莲却是默然不语,仿佛是被言中了心事。心中破开了一个窟窿,外界的东西一股脑的灌进去。胀的莫名的难受。r
气氛凝滞起来,昊然收起时常挂着的一抹浅笑,郑重道,“无论何时,切不可看不起自己,更不可随意将婚姻不当回事。此时情状,你更要为自己绸缪。”r
思莲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送走了昊然,转身又回去书桌前写起了字。r
啼相忆,泪如漏刻水,昼夜流不息。r
笔轻轻放下的一瞬,思莲的泪水决堤而出。恍然还是那样的岁月,她扑着蝶,手中的网挂在夕阳的树梢,汗水粘粘的沾了衣衫。玉轩就那么长身玉立的站在身后,一处淡香。r
昊然说的不错。没有人那样体谅与照顾过她,连母亲都没有。所以她急切的想要找人替补这失去了的温暖。她不过是恐惧一个人走在深宅,没有人肯拉着她让她依靠。没有人事事顺遂她心意,一句苛责都不忍说出。r
所以她不拒绝张文,她抑郁易怒。到头来不过人走茶凉,谁也替不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