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还生拔腿就跑,夺路狂奔,一头扎进了穹窿山里。他一跑,丐帮群丐更笃定了这个小小身影的可疑,纷纷追上山去。顾水照在徐管家的交涉下,把货船查了个底朝天,不见褚浩天,忽然把怨恨迁怒到楚还生身上:“不是几个小叫化那天太湖岸边的浪叫,也不会招来褚浩天。”跟身边人说道:“上山,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徐管家对手下人挥手道:“你们几十个兄弟随顾掌门上山。”
这一场追逐,从黄昏直到深夜,楚还生像是给狗群围猎而受惊的小兔子,胡闯乱撞,仓皇不可终日。他在岩石缝隙里躲一躲,洞穴里藏一藏,听到人声,立刻惊厥起来,往山上乱窜,搞得原本清幽静谧的穹窿山丛林,惊鸟乱飞,野兽嗷叫。
他无路可逃,只能一路向山高处攀爬,不知不觉攀上了穹窿山的主峰“笠帽峰”。这“笠帽峰”形如其名,远看便像一顶斗笠,他已然身在峰中,当然是“不识真面目”。丐帮,芙蓉坞,钱王孙的一众人马穷追不舍,点起了灼灼火把,照耀着他忽隐忽现的小身影,直到峰顶。
山风呼呼地吹着,月光明明地照着,断壁绝崖处,楚还生靠在一株参天入云的老松树上,不停的喘息。四处峭壁如刀,下面是深不见底黑荡荡的深渊,真是走投无路了,他濒临绝境,张皇失措,心惊胆跳。丐帮的先上来了,芙蓉坞的弟子也上来了,钱王孙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似地拥在后面,近百人都堵在这峰顶的悬崖上。
楚还生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尖尖细细的石头,垂死挣扎道:“小爷瞧不起你们这帮孙子,孬种,谁敢过来,和老子我一决生死。”说着向前几步。狼一般的眼睛凶光毕露,火把的光照映他脸上,狰狞可怖,靠前的几人,不自觉的退后几步。
顾水照刚刚上崖,暗中叮嘱要留下活口,纵身而前,大声骂道:“你个小崽子,顾某和你一决生死,你敢吗?你配吗?真不怕死吗?”
楚还生往悬崖边挪了挪,说:“我怕。”
顾水照想一掌就可以把他击落悬崖,又担心这小子别真跳下去了,微笑道:“我芙蓉坞只是跟褚浩天有仇,跟我芙蓉坞有仇,就是跟江南六盟派有仇,也就是和钱王孙掌柜有仇——”徐管家暗骂一声:“亏他怎么连上的。”——“和你小兄弟并无关系。”
苟四也到了崖上,怒道:“有关系!今夜要让这小子给我们毛三哥抵命。”
顾水照转过头去,背向楚还生,说道:“这位丐帮的兄弟,你这就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人——”身体却离楚还生越来越近,陡然间回身手指如钩,探向楚还生咽喉。
楚还生大仗小架,不下数百战,实战经验之丰富并不输于顾水照,每一次仗着拼上性命,才能无数次死里逃生,这时候想也不想,尖石向他肚腹猛刺。顾水照身形微侧,左掌如刀切向他肋下。不料楚还生不闪不避,狼嗷似地发一声喊,猛然间急蹿上身,张口咬住了他咽喉。
这一下奇变陡生,顾水照窒息剧痛,闪电般想:“混账小子是真不要命了,自己随手任何一击都足以让他毙命,自己也会重伤。”楚还生咬的更死,甩头示意,顾水照形格势禁,任他咬着,抱着他身子往悬崖那边挪了挪,鲜血自脖颈流淌而下。
“芙蓉坞”有弟子情急生智,喊道:“小兄弟请放下掌门,我门派弟子绝不会有人伤害小兄弟!”
顾水照感动得要落泪,总算有人替他说出来心里想说而不能的话,回去要好好奖赏这名弟子,下颌轻轻触碰楚还生头顶,要他明白自己算是点头允诺。
楚还生慢慢试着松口,屏住心跳,大气不敢出,窥探顾水照动静,蓦地双手在他肩上猛推,身子借势后跃,已蹿跳到了悬崖边上,众人低声惊呼。顾水照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吐不出来,“芙蓉坞”弟子们忙抢前给掌门包裹伤口。
楚还生才觉得满嘴血腥,甩袖子抹下嘴上淋淋的血渍,张嘴冲地上又啐了几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