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时近中午天上骄阳似火喷射着无形的烈焰炙烤着大地。r
清风桠离泊船的地方大约还有十几里朱灰灰挎着小篮子头上顶着两片大树叶遮阳溜溜达达地走着。虽然一惯好吃懒做但她是心甘情愿替夫人送药的所以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偷懒。r
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早就可以离开了可是那位夫人说她身体上大有古怪要多留一段时间容她想法化解。r
朱灰灰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便安心地留了下来。其实在她的心里也很舍不得离开这对夫妻。他们对她很好比娘还好比……大侠还好ǿ是很真心的疼爱ǿr
那位夫人每天都喂她吃很多的药有的是药汁有的是药粒有的是生嚼的茎块有的苦得要命有的却酸酸甜甜。还有那位先生为了帮她疗伤每天都用手按着她背部的灵台穴缓缓地度很多内力过来每次治疗完他都很疲倦额上都是汗珠……r
朱灰灰感激之下无以为报于是很努力地帮他们做事来报答他们的厚待ǿ那位夫人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心地仁慈经常去附近的村镇为穷苦的人医病她便自告奋勇陪夫人一起去尽心尽力帮忙打下手做些琐碎的工作。r
唉ǿ想不到自己也有做好人、务正业的一天ǿr
朱灰灰边走边感慨远远地已经看到清风桠村口那一株粗大的柳树以及大柳树下、竹木茶棚前坐在地上的五个人。r
这五个人即使堆萎在地也比常人要高上一截。r
朱灰灰瞪圆了眼睛哟ǿ熟人ǿ这不是齐云派那五个傻大个子嘛ǿr
茶棚前空地上的齐云五义身上头上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不少的伤。他们被五条儿臂粗的铁索牢牢捆住神情极为萎靡嘴巴上勒着布带发不出声音十只牛眼却瞪得跟铜铃似的。r
茶棚里也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子甚是熟悉正是曾经在三界寺追杀自己和枫雪色的人大侠说她的名字叫宋小贝是什么“狼狈为奸”来着ǿr
朱灰灰心“怦”地一跳怕她瞧见自己“嗖”的一声躲到一棵树后等了半天才用两只小手扒着树干探出半个头偷看。r
除了宋小贝还有三个陌生人其中坐在东首的那个中等个子的男子有点面善仔细瞧几眼恍然想起那是“狼狈为奸”的另一人——陈一郎ǿr
难怪自己一时没认出来当初在三界寺的时候他在怀里塞了馒头易容成了老婆婆。r
朱灰灰看着他就觉得眼睛冒火ǿ这男的非常不要脸当初自己被他狠狠打过几拐杖呢ǿr
在三界寺的时候这五个傻大个儿群殴“狼狈为奸”两口子打发了性儿把大殿都拆了当时似乎很占便宜现在怎么混得这么惨反被人家捉住了?r
嗯ǿ他们武功虽高脑子却很糊涂动武“狼狈为奸”也许不是对手但动脑子他们便不行了五个人加一起也赶不上“狼狈”其中的一个不被抓住才是没道理的。r
她对齐云五义的印象还不错觉得这五个人傻乎乎的很有趣。再说他们曾经在三界寺帮过自己和大侠的怎么也想个法子救他们一救……r
只是那“狼狈为奸”肯定认识自己可不能随便冒险ǿr
朱灰灰蹲在树后摸着下巴想主意手臂无意中碰到腰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进袋一摸除了几块糖、一些零碎小玩意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怔了一怔想起是之前在惜凤山碰到蛇上使的时候她丢给自己对付“阿山”的。后来事情太多就把这东西忘了却一直在自己的腰袋里放着。r
朱灰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多半盒无色的粉末闻了一闻并没有什么味道蛇上使那妖精给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肠胃好毒不死伸着手指沾起一点放在口里尝了一尝无味无嗅的药粉入口即溶分辨了半天察觉到有几种迷乱神智、催奋精神的草药觉得这不像毒药多半是迷药、蒙汗药之类的ǿr
她握着这个小盒子想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奸诈的笑容心里已打定了主意。r
这个清风桠世代遗传一种怪病男性村民一过三十岁手脚、身躯便抖个不停一般活不过三五年。而妇人却没有这种病所以村子里各种工作大部分都是女人在做村中人日子过得甚是愁苦。r
村民们都认为这种病是村人犯了恶上天降下的惩罚。但不久前先生和夫人路过此地却发现问题似乎是出在这村子的风水和土壤上面。r
医者父母心为了探究原因解决百姓病痛夫人和先生已在这一带盘桓多日。朱灰灰伤病见好后也常常跟着夫人来村里与村民混得非常熟。她家的朱花花便寄养在村长家的猪圈里泡人家的猪妞。r
朱灰灰打定了主意不敢从正对着茶棚的方向直接过去远远地兜了一个大圈子绕到另一条路上。路边是块瓜田她瞄瞄看瓜人的窝棚一见没人顺手把挂在棚壁的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粗布外衣披在身上又将一个遮阳挡雨的破斗笠戴了眼尖看到床下有一双防雨鞋立刻拿过来将穿着青色布鞋的脚伸了进去仍然有点大于是在破被子上扯了两把棉花塞进去总算刚刚好。r
把竹篮里的药放在瓜地上扯几把瓜叶盖好拣水灵个大的熟透甜瓜摘了一篮子挤出瓜叶的汁和着黄土胡乱擦在手上脸上然后向着茶棚后面走去。r
茶棚是用竹子搭的四壁比较通透她虽然是从后面接近但如何瞒得过那些武林高手几个人警觉地回头望去发现只是一个送甜瓜的瘦小农夫便不再理会。r
倒是茶棚主人胖嫂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未及说话便被她在屁股上扭了一把。r
“嫂子是我ǿ”朱灰灰把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r
胖嫂子认出她来却不明白是要干什么“啊”了一声。r
朱灰灰压着嗓子粗声说:“这儿我照应着我摘了几个甜瓜你洗洗给客人吃ǿ”说着将一篮子甜瓜塞进胖嫂子的怀里在斗笠下面拼命使眼色然后推着她往棚外数丈远的水井走了几步。r
胖嫂子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看看茶棚里的客人看看朱灰灰又看看怀里水灵的甜瓜虽然满腹疑虑终于还是打水洗瓜去了。r
那些武林中人以为这小瘦子农夫和胖妇人是两口子也不在意。r
朱灰灰跟了过去边摇起用绳子吊在井里冰镇的一大壶甜酒边低声道:“嫂子我家夫人要我在此等一个病人这人死要面子不愿被别人知道病情所以你给客人送上甜瓜和甜酒什么也不用说先回村子去千万不可泄漏这儿有我照应着ǿ”r
那位夫人救人舍药在清风桠威望甚高胖嫂的独子前日被毒蛇咬伤便是夫人救回来的。所以她一听是夫人的吩咐虽然不明白却只是张了张嘴连问也没问便点点头。r
朱灰灰假装用衣襟去擦提壶外壁上的井水趁转身之际揭开壶盖将蛇上使给的那一盒药全倒进水壶。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她的手脚滑溜至极别说远在茶棚里的几人看不见连身边的胖嫂都未曾察觉。这种乡下酿来解渴的甜酒酒味极淡药粉无嗅无味入水即溶那“狼狈为奸”再狡猾只怕也难以察觉ǿr
帮胖嫂将甜瓜和冰酒提到茶棚顺便看了一眼齐云的五个傻大个儿。r
时近中午烈日如火他们被扔在太阳底下晒得蔫头耷脑被血腥气吸引的苍蝇绕体乱飞五个人不得不摇头晃脑赶着苍蝇偏偏嘴巴被布勒住尽管喉咙里叽里咕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
朱灰灰心里甚是同情却做出一副又害怕、又好奇、又不敢多管闲事的普通老百姓的样子躲到一边假装整理晒在园子里的劈柴。r
胖嫂把甜瓜和酒都送上桌子然后转身向村子走去而那几个人一边吃瓜喝酒一边聊天甚是开心。r
朱灰灰比他们还开心呢ǿ这帮孙子终于还是把酒喝了ǿ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蛇上使给的药有效能把这些人毒死最好毒不死至少也要迷晕过去……r
一边码薪柴一边留神倾听那几人的谈话清晰地传入耳中。r
一个背插拂尘的瘦道士说道:“陈兄、嫂子这次我们有了五个傻子做人质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他妈的什么接天水屿和枫雪城的追杀了ǿ”r
“就是就是ǿ这段时间以来被他们欺负苦了幸亏兄弟们援手不然我们两口子非栽进去不可ǿ”是那陈一郎的声音“来哥几个喝一杯我们两口子谢了ǿ”r
众人举杯齐饮另一个挎着刀的黑壮汉笑道:“陈兄这是说哪里话来大哥和嫂子的事就是我们兄弟的事ǿ那还用客气么?”r
陈一郎笑道:“二弟说得极是倒是为兄见外了ǿ”r
那道士问道:“话说回来陈兄做事一向谨慎怎么一下子便得罪了接天水屿和枫雪城两大世家?”r
陈一郎愤愤地道:“还不是因为前阵子一个臭女人许下重宝买枫雪城雪色公子的脑袋金银财宝老子倒不在乎可是据说赏金里还有盘古天书。武林中人谁听了这本秘笈不动心?没想到吃不着羊肉反惹了一身骚得罪了两大世家不说那什么狗屁天书根本就是假的都是忽悠大伙儿替她卖命的ǿ”r
那道士安慰道:“当时我们兄弟在关外接到信的时候已晚了不然明知雪色公子不好惹也是要掺进一脚惹上一惹的ǿ”r
朱灰灰听到枫雪色的名字心中怦然大动。r
一颗小小的心里刹时填满了一个洒脱的身影那清冷的面容、温暖的眼眸……r
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会想起枫雪色但念头一起便被她用各种方式强压下去不愿往深里去想。此时这几人的话却立刻把她带回那个风雨之夜的三界寺。想起自己伏在枫雪色的背上两人一盲一瘸冒雨在敌阵中冲杀的情景不禁有些痴了。r
此刻她翻来覆去地只是琢磨自己离开已近一个月了大侠现在在哪里?他的眼睛治好了没有?他有没有像她想念他这样想念过她……r
怔然间被一声娇笑唤回神来中间却已漏了一大段话没有听到。r
那宋小贝正捏起粉拳娇嗔地在陈一郎身上轻轻捶了一下笑道:“我就说嘛‘玄阴三煞’兄弟武功独步江湖有三位帮忙没有拿不下的敌人ǿ这五个纠缠不清的傻子三位不是一出马就拿下了嘛ǿ”r
她虽然面容娇美但平时和老公一起打家劫舍气质中自然带着三分江湖女子的豪气却不知怎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颊如桃花目若滴水声音更是娇滴滴令人酥到骨头里火辣诱惑至极。r
陈一郎和“玄阴三煞”都是一呆小腹陡然炙热胀痛“滴嗒”一声那黑汉的口水滴下落在桌面上。r
大家都有些尴尬那道士“咳”了一声解围道:“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哈哈ǿ”r
“是啊ǿ真好ǿ真他妈的好ǿ哈哈ǿ”陈一郎也干笑了几声。心中纳闷老婆今天怎么这么好看?r
那个脸色苍白、眼圈青黑的年轻人最先回过神来也咳了一声开口道:“话说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r
忽然拔身穿窗而出一枚尺许长的银妆针无声无息地刺向朱灰灰的眉心。r
朱灰灰听人家谈话不经意间已经走得离窗户很近这下出其不意根本避无可避——其实以她那两下子就算人家告诉她要刺哪儿她也避不开——大惊之下身体向后仰去头上的破斗笠滚出老远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蛋虽然吓得魂飞魄散又擦了满脸的土仍然难掩天生丽质。r
那枚银针如影随形已经刺到眉心却倏然停住。r
然而朱灰灰的眉心却已被刺破一粒小小的血珠渗出皮肤似一粒朱砂痣。停了一停血珠顺着她玲珑的鼻子滑了下去拖出一条细细的红线不悚目却为那张清丽的脸蛋凭添了几分冶艳。r
那小白脸满脸的杀气突然变得非常淫恶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细细的缝缓缓地抽回针伸出舌头将沾在针尖上的一抹红血舔去邪邪地一笑:“好甜ǿ”r
盯了朱灰灰一眼又淫猥道:“好甜的妞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