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夫人忽然问道：“鱼姑娘೿你自己的女儿也长这么大了。我想问你೿十五年前೿被你带走的婴儿೿她……她可还活着？”r

鱼小妖下巴向前一点೿冷淡地道：“她不就在那边趴着么ǿ”r

晨暮晚自从被打耳光又差点被刺瞎眼睛之后೿惊吓过度೿一直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开口了。此时೿看到大家的焦点又集中在自己身上೿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娘”。r

晚夫人看着晨暮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望着鱼小妖೿道：“我是医生೿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会认不得么？暮儿救回来的时候೿虽然身中数百种毒药೿而且全身筋脉骨骼俱废೿但是年龄体征都与我的女儿不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她不是你偷走的那一个……”r

她眼圈一红೿停了片刻೿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我的女儿一定没有死೿否则你没有必要弄残别人家的孩子冒充我的女儿ǿ”r

晨暮晚闻言೿简直如五雷轰顶：“娘೿你说什么？”r

鱼小妖冷冰冰地一笑೿恶毒地道：“没错ǿ你这位自以为高贵的大小姐೿其实是我抢的一个孩子೿你娘本是一家青楼的倌儿೿至于你爹么೿连你娘都不知道他是谁ǿ”r

鱼小妖心中也好生失望೿布置了十五年的棋子೿本来还想等机会亲自揭密೿然后看着对方痛心致死呢೿却原来对方早已知道了ǿ不过还好೿自己手里还藏着一招棋子……r

晨暮晚受此重大打击೿几乎昏过去೿刹时泪如雨下೿哭声哀婉至极。晚夫人和晨先生不由柔声劝慰。r

晨先生道：“鱼姑娘೿我那苦命的女儿呢？”他们夫妻当然知道೿鱼小妖留下他们的亲生女儿೿不是为了供着೿而是为了折磨出气的ǿr

“死了ǿ”鱼小妖叹了口气೿道೿“当年你们纠集人马追杀我೿逼得我乘船出海೿恰好赶上巨鲸岛上的战事೿我顺便去凑个热闹೿结果负伤落海。当时因毒素反噬全身是毒೿鲨鱼虽然凶猛嗜血೿却也不敢接近我೿可惜我实在伤重೿已无力返回船上೿于是顺流漂去——你们那孩子藏在船板下面೿无人理会೿自然是活不成了。”r

晚夫人全身颤抖：“你此言当真？”r

“信不信由你ǿ”r

“那么……那么……你这女儿的爹爹೿又是何人？”r

鱼小妖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r

朱灰灰听他们突然提到自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娘೿我爹是谁？”r

鱼小妖板起脸೿冷冷道：“你爹早就死了ǿ”r

枫雪色突然想起೿他与朱灰灰初识不久೿押着她去见西野炎೿当时两人对这么一个泼皮居然会用栖霞白月残所创的轻功‘流光遗恨’感到很好奇೿所以追问她父母的来历。r

那个时候೿灰灰的回答是——“我娘说೿因为我爹是猪೿所以我也姓朱了ǿ”r

从朱灰灰的回答可以听出೿鱼小妖是恨极了这娃的爹爹——能让她深恨之人೿会是谁呢？r

晚夫人缓缓地道：“鱼小妖೿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r

鱼小妖霍然转身೿冷冰冰地望着她。r

晚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孩子೿便是我那苦命的孩儿೿对不对？”r

众人皆是一怔೿而朱灰灰则大吃一惊：“什……什么？”r

鱼小妖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扫过每一人೿停留在朱灰灰身上片刻೿忽然笑了೿神态很是轻松：“被她猜到了ǿ”r

朱灰灰呆若木鸡೿心里一片混乱。其实೿她在晚夫人问鱼小妖孩子之事时೿已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骤然听到鱼小妖亲口承认೿说自己不是她的孩子೿仍然惊慌失措。怎么一眨眼೿自己就换娘了呢？她有些害怕地抱住鱼小妖的腿೿生怕鱼小妖再说出什么话来惊吓她。r

晚夫人转过头೿望着朱灰灰的时候೿美眸里已是泪水盈盈。r

“孩子೿到娘这里来೿让娘好好看看你ǿ”r

晨先生虽然没有开口೿但望着她的目光也充满慈爱。r

朱灰灰心里一阵迷茫೿望望晚夫人೿又望望鱼小妖೿迟疑半天೿终于还是唤了鱼小妖一声：“娘ǿ”r

鱼小妖声音尖利：“你还唤我娘做什么？我刚才还打你来着೿你不是早就巴不得我死吗？你那对猪狗一般的爹娘在那里೿你不是拼死都要救他们么？你去救啊ǿ去啊ǿ”r

朱灰灰一怔೿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叫你娘啊ǿ你辛苦养我长大೿打我几下算什么೿又没有用力气ǿ”r

想起自己重伤成残೿带着朱灰灰辛苦度日的情景೿鱼小妖陡然心酸೿却硬起心肠尖声骂道：“你用不着感激我ǿ我养你可没安什么好心ǿ”r

朱灰灰神情很是苦恼：“娘೿我不懂೿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r

鱼小妖涩然一笑೿晨先生、晚夫人面上也泛起一丝苦笑೿三个人的心思೿一起飘回十多年前……r

那个时候೿鱼小妖初出江湖೿便毒杀了江南铁家的三少。r

当铁三少的尸体被抬回铁家的时候೿全身暴胀೿体无完肤೿连内脏都胀烂如浆೿惨不忍睹。当时೿铁家请了一位绝世的神医来验尸。r

这位神医诊言೿铁三少所中的是一种来自南疆的秘毒೿因中毒者全身毛孔流血、皮肤溃烂೿如穿血衫೿所以这种霸道的毒药便被称做“血缕衣”。r

这位神医೿便是晚夫人。r

当然೿彼时的晚夫人还不是“夫人”೿以不到二十岁的云英未嫁之身೿凭借一身绝世的医术೿胸怀慈悲之志೿行走天下೿悬壶济世೿救人无数。r

晚夫人的闺名叫做“晚凝”೿可是江湖上的人೿从来都称她为“大慈女菩萨”。r

典籍记载೿血缕衣产自南疆೿却失传已久೿现在居然被制作出来೿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医者೿晚凝当然要找到克制这种巨毒的药物೿于是在中原奇侠晨墨白的护送下೿亲赴南疆。r

谁料这一去೿便生出无数事非。晚凝、晨墨白、鱼小妖೿三位武林中惊才绝艳的人物೿一生都因此而改变。r

晚凝和晨墨白在南疆一边行医采药೿一边寻访关于血缕衣的情况。r

鱼小妖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女子೿听说这件事情೿以为他们是来找自己麻烦೿立刻杀上门去೿出手就是毒。只是晨墨白的剑术如神೿晚凝的医术又实在高超೿鱼小妖占不到什么便宜೿被二人逐走。她自然不甘心೿于是三天两头前去闹事。r

晨墨白武功绝高೿人又生得英俊洒脱、温文尔雅೿鱼小妖与之打交道多了೿竟然对晨墨白情根深种。r

然而晨墨白与晚凝早已是江湖中有名的少年情侣೿那鱼小妖虽然相貌艳丽无双೿但性格喜怒无常೿更兼心如蛇蝎、做事狠毒೿晨墨白讨厌她还来不及೿对鱼小妖的纠缠从来冷脸相对೿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r

鱼小妖性子也怪೿人家越讨厌她೿她就越追得紧೿而且手段歹毒邪恶೿令晨晚二人防不胜防。r

后来晨墨白和晚凝实在被纠缠得狠了೿无奈之下೿匆匆成亲೿以绝鱼小妖的念想。那鱼小妖因爱生恨೿大闹二人的婚礼೿若不是晨晚二人早有防备೿参加婚礼的所有人只怕都得被她毒死。r

当日鱼小妖站在二人的成亲礼堂上೿一字一顿地告诉晨墨白和晚凝೿她会让他们后悔一辈子ǿ然后纵身离去೿不知去向೿再也没有出现。r

晨墨白和晚凝夫妻过了一段平静幸福的日子೿后来晚凝生了一个女儿೿在女儿刚满三个月的时候೿鱼小妖突然出现೿盗走了婴儿。r

晨墨白和晚凝立刻追赶。r

他们夫妻为人慈悲侠义೿武林中受过他们恩惠的人极多೿平时报答无门೿现在听说晨先生和晚夫人的新生女儿被妖女所盗೿立刻自告奋勇地加入救婴儿的队伍。r

只是追踪之人虽多೿但那鱼小妖亦歹毒得很೿几次被围೿逼得紧了೿便不顾一切乱下毒೿根本不管时间地点೿因此有许多无辜之人遭殃。r

虽然如此೿晨墨白和晚凝的人缘实在太好೿前来帮忙的人越聚越多೿鱼小妖终于吃不消了೿顺路抢了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弄得半死不活೿然后假装不敌೿让追踪者将女婴抢了回去。r

晚凝见了那奄奄一息的孩子೿心都碎了೿立刻加以施救೿只是那孩子的伤实在太重೿她耗尽了心神೿才保得那孩子一条性命——这个孩子便是晨暮晚。r

鱼小妖带着晨先生和晚夫人的亲生女儿೿终于趁机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