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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无名黑面人


  洛阳西城门。

  高高的城门紧闭着,城墙上时不时的走过着一队擎着火把的巡逻的士兵。

  城门内一里处无人的街道上,一辆八匹白马拉着的黑漆大马车辘辘的疾行而来。

  黑漆马车的车厢里布置的十分的奢华精致,一张很宽披着虎皮的坐榻,一张案上还摆着一壶好酒。

  辛惭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很会懂得享受的,所以即使他们现在算的上是在奔逃着,可是他却还是很悠然的坐着。

  不过他却没有再喝酒,他的一个习惯就是要做正事的时候是绝对不喝酒的。

  侯安都却是不停地往肚子里灌着酒,而且面色看起来很是凝重。

  一整壶的酒终于是被他很快的喝光了,可是他却看起来没有一点的醉意。

  侯安都放下了酒壶,然后看起来似乎是忍耐不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可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辛惭打回去了。

  辛惭沉声道:“无论如何,现在我都是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一句对我有着内疚的话。”

  侯安都缓缓地道:“可是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会被血海的人这样子不死不休的追杀吗?”

  辛惭摇着头,道:“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即使是你说出来原因我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是不会帮你的;而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说出来原因我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是会帮你的,所以你还是没有必要告诉我了。”

  侯安都顿时就是充满了感激地道:“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会遇到你这样子的一个朋友,可是我已经是欠了你太多了。”

  辛惭淡淡地道:“朋友之间本就是不应该计较太多的。”

  侯安都不再说了,因为他和辛惭本就是一类人的。他很明白辛惭不计代价的帮助他绝对不是让他心存感激的,而只是为了朋友之间的一股子情谊。不过他却在心底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回报辛惭的这一番好心的。

  八匹马拉的马车跑在洛阳城平坦空阔的大道上的时候,车厢里的人的感觉就是和这马车是停在原地时差不多的。

  不过这快跑的马车突然的停了下来。

  辛惭的这一辆马车的车夫是一个好手,即使是在危急的情况他也是不会把马车停的这么急促的。

  车厢里辛惭和侯安都都不再说话了,面色也是严肃了起来。

  辛惭静静的听着,却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一点动静。

  他轻轻的从车厢里的坐榻下抽出了两根金色的长锏,然后缓缓的打开了车门,悄悄的下了车。

  辛惭走到了马车前,他看到了马车的车夫早已经是倒在了车上死了。

  一枚石子一样的东西打穿了车夫的额头,血已近是沿着车身在地上落了一滩了。

  辛惭突然的双手持起了长锏,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四周就是从天上落下了四个红色的人影。

  四个萧不更落在了辛惭的四个方向,不过他们却都是和辛惭隔着两丈多的距离。

  辛惭大声的问道:“你们四个人是谁?”

  四个萧不更异口同声的答道:“我们都是来看戏的人。”

  他们四个人不仅仅是同时在回答着辛惭的问话,而且他们的答案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辛惭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冷了下来,道:“既然你们都是来看戏的人,那为什么还要出手杀了我的车夫?”

  四个萧不更又都一起笑着答道:“我们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看戏而已。因为如果不杀了这个车夫的话,我们的这一场好戏怕是也看不成的了。”

  辛惭道:“那你们真的只是来看戏的?”

  四个萧不更道:“没错,我们就是看一出好戏的。”

  辛惭冷冷的道:“可是这一出的好戏又要谁来演呢?”

  四个萧不更缓缓地道:“一方是‘神锏无敌’辛惭和‘六翅鬼蛾’侯安都。”

  辛惭突然是笑了起来,道:“那另一方是不是你们四个奇怪的家伙?”

  四个萧不更都是一齐摇着头,道:“不是我们,我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的,所以就是会有另外的人会来这里和你演对头戏的。”

  辛惭道:“那个人又会是谁?”

  四个萧不更道:“我们虽然都是已经见过了他几面了,可是我们到了现在也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

  辛惭继续问道:“难道那人是江湖上的一位名家乔装的?”

  四个萧不更摆着手,道:“不是,虽然我们不认识他,可是我们却可以肯定他在江湖上绝对是一个没有名望的人。”

  辛惭有些吃惊了,道:“难道他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四个萧不更道:“也不是,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你要老一些的。”

  辛惭一直很注重保养自己的身体的,不清楚他的根底的人看到了他的样子一定会是以为他只不过才是四十岁的,可是他却已经是将近五十了。所以当四个萧不更说那个人看起来比他老一些的话,那么辛惭就知道了那人的年龄和自己其实是差不多的了。

  他继续向萧不更打听道:“那个人优势用什么兵刃的?”

  四个萧不更却只能够摇着头,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带着什么兵刃的。”

  辛惭知道自己已经是打听不出来别的东西了,不由得有些失望了。

  不过他又是突然笑了起来,道:“不过今天就是有些对不住各位了。”

  四个萧不更奇怪地问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辛惭冷冷地道:“因为怕是要让四位失望了,这场好戏你们怕是看不成了的。”

  四个萧不更似乎很是奇怪的道:“为什么?”

  辛惭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演戏给比人去看的爱好,而且我还是知道你们四个不仅不是我的对手,即使是我想走的话,你们四个也是没有办法阻拦住的。”

  四个萧不更都是点了下头,然后轻笑着道:“我们也都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我们就都不得不使上一些小手段了。”

  辛惭冷冷的道:“你们四个也有胆量拦着我的路的?”

  四个萧不更摇着头,笑道:“我们自然是不敢的,可是这却是不妨碍我们使些别的手段的。”

  话音刚落,四个萧不更都像是飞箭一般突然的弹到了辛惭的黑漆马车之前,然后他们的赤铁链的长发一下子都把八匹白马都给罩住了,等到了他们分开的时候,八匹白马都已经是变成了一堆的血腥之气的碎肉了。

  辛惭实在没有想到四个萧不更会是出其不意的对拉车的马下手的,可是他也是不能够不承认有时候一些小手段的确是很有用处的。没有了拉车的马,那么辛惭和侯安都就是再也没有办法将追来的人抛到身后的。他知道了了自己已经是不得不在这里和血海的人斗上一场的了,否则的话他们是没有办法脱身的。

  四个萧不更又是跳回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然后一脸的笑的看着辛惭。

  车厢里的侯安都也是出来了,然后他就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走到了辛惭的身边站住了,眼睛也再打量着四个萧不更,他也是在奇怪着世上竟然会是有着四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的。

  辛惭怒道:“可是你们的这些小手段终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即使是你们杀死了我的马,可是你们也是不能够挡住我的路的。”

  四个萧不更笑着道:“不,我们说过的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挡你的路的,即使是不得已用了一些手段也只是为了看戏的。”

  辛惭冷声问道:“可是要和我演戏的那个人在哪里?”

  四个萧不更道:“你也是知道的,你的马车被八匹马拉着,世上自然是很少有人只用脚能够追的上的。”

  辛惭道:“那这么说的话,那个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四个萧不更却是看向了辛惭的身后,道:“不,他已经是到了。”

  辛惭顺着四个萧不更的目光回头望去,果然是远处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正走了过来。

  他走路的速度果然是很慢,一会子之后他才是走到了辛惭的对面。

  辛惭看着黑衣人,虽然黑衣人用一块黑布蒙着脸,可是辛惭却是从这个人身上感受了一种很陌生的气息。他知道萧不更果真是没有骗他的,这个黑面人的确不是他所知道的江湖上的那些个成名的高手,可是实力却一点也不弱于那些名家的。

  辛惭道:“你就是那一个和我一起来演戏给别人瞧的人?”

  黑面人点了点头。

  辛惭讥笑道:“我不觉得我们两人一起演得戏他们四个人会有资格在一旁看着的。”

  黑面人笑了一声,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过他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我今天演戏却并不是给他们四个人看的。”

  辛惭奇怪地问道:“那是为谁?”

  黑面人看向了辛惭的旁边站着的侯安都,低低地道:“都是给他看的。”

  侯安都有些吃惊了地指着自己,道:“我?”

  黑面人点了一下头,道:“没有错。”

  侯安都道:“为什么?”

  黑面人道:“因为有人拿银子让我这么做的,而且银子的数目大到了无论他提出什么样子的要求,我都是没有办法去拒绝的。”

  侯安都轻笑着道:“难道会有人拿银子给你让你演一场戏来给我看的?我可是不记得自己还是有着一个这样子体贴的朋友的。”

  黑面人沉沉地道:“可惜的是那个那银子给我的人绝对不是你的朋友,而且他也不是让我来演戏给你看的。”

  侯安都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黑面人轻轻地道:“因为付银子给我的人要求的我不是杀掉你,而是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我想着如果让你看到你的朋友都是因为你而惨死的话,那么你的样子一定会让付给我银子的那人感到满意的。”

  辛惭忍不住的问道:“那付你银子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他和侯安都竟然有着这么深重的仇恨?”

  黑面人看向了侯安都轻笑着道:“或许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和那个付银子给我要杀他的人才是清楚的。”

  辛惭转头看向了侯安都。

  侯安都却是已经是变得脸色铁青。

  不过当他看到了辛惭看向了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把这一件不愿意提起的事准备全部说出来了,因为自从他发现了辛惭把他当做了朋友的时候,他就不再打算对其隐藏什么秘密了。哪怕为此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也是不惜这样子去做的。

  侯安都道:“你知道我一向是既好酒又爱美色的。”

  辛惭点了点头,笑着道:“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我们两个人又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侯安都继续道:“可是我和你终究还是不同的。你是洛阳城最大的神威镖局的总镖头,正道的高手,钱在你的眼底和粪土一样的已经没有了意义的,无论你想喝多好的酒,睡多美的女人都是很不用费什么气力的。”

  辛惭点了点头,因为侯安都的话一点也没有错的。

  他笑着道:“没错,许多时候我已经不需要费心思了,许多漂亮的女人都是资源的往我的床上爬了过来的。”

  侯安都又是道:“可是我却不同了,我也把钱财都看的和粪土一样,但是我却是一直是个很穷的人。所以当我想要喝美酒,睡漂亮女人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去抢了。”

  辛惭已经是明白了。一个男人没有钱样子落魄的时候,绝对是没有好客的人愿意请他喝酒,也绝对没有哪一个漂亮的女人愿意看上他一眼的,而且侯安都不仅仅是有些老了,他的模样还是有些吓人的,所以他除了动手去抢的话就没有了别的道路了。

  所以他问道:“这一次难道你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家了?”

  侯安都笑了笑,道:“一等安烈候七老侯爷。”

  辛惭的嘴巴都被侯安都的回答给惊得张开了,然后语气加重了地道:“一等安烈候七老侯爷不仅是在庙堂上分量很重,而且在江湖上也是地位崇高。这本来就不应该是我们这些普通的江湖人士应该去招惹的势力。”

  他忍不住的追问道:“难道你玷污了他的哪一个小妾吗?”

  侯安都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道:“不,我自然是没有胆量敢和七老侯爷去抢女人的。”

  辛惭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样子的话或许还有一些回缓的余地的。”

  侯安都却是摇着头,道:“可惜的是,你说错了。我其实更想着去做七老侯爷的女婿的,他的那一个唯一的千金小姐生的模样又好,教养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许给了我的话,那么我不但是抱得美人归,而且还是一转身就变成了一个大人物了。”

  辛惭怒极反笑道:“你竟然想着全天底的美事都落到了你一个人的头上。”

  侯安都似乎也是有些抱怨地道:“我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的。那一位千金小姐因为被七老侯爷许给了宰相家的纨绔公子而一直的哭泣着,我也是好心的想要帮她一把的。”

  辛惭已经是有些忍不住怒道:“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的话,我也绝对会出手杀了你的。”

  侯安都笑了起来,道:“没错,所以我现在也是觉得自己应该是死有余辜的。”

  他又是转头对着黑面人道:“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所以你只需要杀死我就可以交差了,这一切都是和别人没有干系了。”

  黑面人却是没有答话,而是望向了辛惭。

  辛惭却是苦笑了一下,道:“没错,虽然你做下这样子的事情的确算得上是死有余辜的,可是我却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掉的。”

  侯安都有些吃惊的看着辛惭,道:“你不必也不应该为了我而去送死的。”

  辛惭道:“这只能够怪我是你的朋友的。”

  侯安都突然的感觉到喉咙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

  黑面人笑了起来,对侯安都道:“这一路追来我发现了你只有着辛惭这一个朋友,可是现在就是连我都是说不清楚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了的。”

  辛惭笑着道:“无论我的朋友坐下了什么样子的事情,我都是不会在他被人追杀的时候袖手旁观的。”

  黑面人笑着道:“可是他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他是邪道,你是正道,你这样子做不是有些奇怪吗?”

  辛惭道:“我是知道的,可是江湖上正道上的人物绝对是不能够保证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亏心的事的,而一个邪道的人物也不是做的全部都是该死的事情的。”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就是连我自己曾经都是做过许多件不足为人道的事情。”

  黑面人道:“看来你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然后他又是对侯安都道:“或许你做的唯一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交了一个这样子既聪明却又是像个傻子一样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