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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九章 变化


  江湖之广阔,无风之时亦会暗自地兴波起澜,况且现在猛然的是袭来了一阵的大风,这江湖之上又怎么会平静的下来?

  最近的时日,凡是和江湖上有着牵连的人,莫不是感觉着心神激荡。现在即使是在很偏远的地方,也都已经是预察到了一阵莫大的风波已近是在暗地酝酿了。

  智慧宫丹鹤老人排出的点兵簿每月初的更新都是说明了上一个月之中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以往的时候,哪怕是地字榜上发生几个改换都已经是引起着不小的震动,可是这一次就是连天字榜上也都是发生了改变的。

  此时风波的中心似乎都是没有办法绕开两把神秘的刀和这两把刀神秘的主人。

  点兵簿上虽然还没有及时的将赵长君的十步杀名列其上,可是自从水月楼当日发生的情境快速地流传开来之后,每一个人都已经是知道了赵长君和他的十步杀。

  十步杀本就是一把神秘的刀,而且关于其邪恶的传说更是让人们对其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不过人们对赵长君的兴趣却也并不在十步杀之下。

  赵长君出身何处?年纪容貌?如何得刀?这一切似乎都是个谜。

  而当人们听闻了赵长君偶逢机遇得刀之后,他就是在深山之中安心隐居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来磨砺自己的故事之后,对于这一个充满了谜的刀客的兴趣也是更盛了起来,他们都是希望能够再多知晓任何的关于他的事情。

  江湖上充满着凶险,可是却还是能够让人向往不已,这其中的原因就是有着太多的如同赵长君这一般的传奇的激励振奋。

  不过更加让人们生有着兴趣的却是一把比十步杀更加的神秘刀,刀的主人也是一个比赵长君更加一无所知的人。

  对于这一把刀和这一个刀客,甚至都没有人能够肯定其是否真实的存在,所有的消息都是当日水月楼的赵长君口中得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甚至有很多的猜测,这一把刀和这一个刀客其实是赵长君杜撰出来的,而原本在点兵簿上位列天字第七号的辛惭也同样的是死在了赵长君的刀下。

  可是这样子的猜测却又是十分的扑朔迷离,因为让人惊讶的点兵簿上此时的天字第七号所列的并不是某一个人名字,而只是天字第七号。三十年来,丹鹤老人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子模糊不明的名字,以前即使是行事再是隐秘的人,可是他的名字都是毫无列外的被丹鹤老人探知的。

  “天字第七号”已经渐渐的变成了那一把神秘的刀和神秘的刀客的代称了。

  水月楼三日之后,绵绵的春雨在半夜之中就是悄然无息的落下了,一直到了早晨的时候还是没有停歇的样子。

  春泥因为春雨而变得湿润了起来,岳阳城外的这一条泥路也是泥泞了起来,不过所幸的是此时路上的行人很少。

  薄薄的雨雾之中,孤身一人的赵长君慢慢的走在这一条安静的路上,他的左手上还是提着长长的十步杀。

  天气料峭微寒,这其实并不是一个赶路的好日子,可是赵长君还是走在了路上,但是很奇怪的却是,他走路的速度很慢。

  如果不是有着十分紧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再这样子恶劣的天气里休憩一下,可若是真的有着十分紧要的事情,他又是为什么不走的快一些呢?

  这其中的情由只有着赵长君一个人的心中才是清楚的。

  他孤单的一个人行走在路上,没有人遇到过他。或许即使是遇到了他,也不会有人对他有着什么兴趣,更不会走上前来去问他是否是有着难以排遣的愁思。

  赵长君在山中的十年的日子,或许是让他已经是习惯了永远只是一个人,身边陪伴着的也永远只是十步杀这一把刀。

  他之所以会选在这样子的时候赶路,或许其中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路上没有别的行人,而他又是能够一直的是孤单的一个人不会被别人打扰。

  孤单对于世上的一些人或许是来的比杀人的毒药还要可怕,可是对另一些人却是世上最难得的享受。

  世上只有着内心弱小的人才是会畏惧逃避孤单的,对于他们来说哪怕只是一刻的孤单往往就是意味着孤独,这度日如年的感受让他们有了一种似乎永远也难以煎熬过去错觉。可是对那些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来说,孤单并不是意味着孤独,而且就算是孤独,不过他们也已经是战胜了孤独,享受起了独孤。

  此时天地一片的空濛,雨烟缭绕,除了轻柔的雨丝飘飞的声音,赵长君的耳朵里听得到的就是只有他的脚踩在了泥泞的路上发出的响声。

  现在的他本是已经是十分的享受着这样子的时光的,可此刻他的心中却只有了一片的茫然,就像是现在似乎已经是在天地间失去了方向一样,他此时心中也是空白无力了起来。

  或许此刻赵长君才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也开始畏惧起了孤独。

  难道他已近是变成了一个脆弱的人了?

  赵长君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冷酷,脚步也是十分的稳重,可是对于这个的答案,此时的他也是没有办法肯定地说得出了。

  他当初的考量都是十分的明智,在水月楼和沈新月的一战之后,他的名声果然的是如其所想的一样很快的被传扬了起来。江湖上几乎是一时之间都是知道了有着一把神秘可怕的刀是十步杀,也都是知晓了有着一个可怕而又神秘刀客的名字叫赵长君。

  此时的他的心中和眼前似乎是一样的没有了方向,不过还好,他的脚下还有着一条延绵的路,只需要沿着脚下的路继续的走着,他还是不至于错失要去的地方。

  岳阳城破旧的城门已经是出现了赵长君的面前,大开着的城门之中也是都被淡淡的云烟掩住了,只有喧沸的吵闹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赵长君慢慢的走了进去,似乎就是主动地送入了一只饕餮的口中。

  喧嚣的城中自然的是有着许多的行人,赵长君置身其中,他竟然是没有一点的不适,心中反而是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丝的安稳。

  这样子的感觉他本是一直都有的,可是现在却是直到了置身在人群之中,他也才是有了这样子的感觉。

  他似乎也是和世上内心脆弱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雨终于是停休了,春日也是很快的从稀散的云烟之中显现了出来。

  赵长君终于是看清楚了他的周围究竟是有着多少的人,他也是被周围的人看入了眼里。

  不过即使他在大庭广众之中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街道,可是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多看过他一眼,也没有一个人多注意到他的左手上提着的这一把长长的十步杀。

  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很匆忙,连多瞧上别人一眼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的多余,可是赵长君却是一个特别的人,即使是有着再紧要的事情,身边的人也都应该是会忍不住的驻足打量着他的。

  世上的刀如同十步杀这么修长的并不多,而且最近江湖上风头很盛的也正是十步杀。

  赵长君的身上散发的气势应该也是十分的凌厉,现在的他的左手也提着十步杀,可是他却似乎是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即使他的身影偶尔的落入了路人的眼中的时候,可是却也是很快的就是一闪而过,更不会再去特意的瞧着他手中的刀。

  一个人的气势如果是发生了改变的话,他自己一时之间会比自己的面貌发生了改变还要难以察觉,可是这却是比样貌的改变更是能够从别人对待的态度上观察出来的。

  此时的赵长君和三日之前的他似乎已经是判如两人,虽然他的模样一点的也没有变化,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似乎是泯然于众人了。

  即使有心人注意到他的容貌,可是也只是会觉得很传闻之中的赵长君十分的肖像,可是却绝对不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就是连一直是散发着凌厉的杀气的十步杀似乎也真的是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刀了。

  赵长君依然慢慢的沿着集市的路上走着。

  不过他心中却已经是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往来的行人竟然是没有一个害怕地闪避着自己,甚至就是在刚才,他都是感受到了至少有着不同的三个人的三只手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个清楚的。

  三只手的主人都是孩子,而且他们最后都是有些失望的将手收了回去。

  孩子对为危险的直觉往往是要比成年人要敏感的多,可是即使是他们都肆无忌惮的敢向着赵长君下手。这不仅是说明他们不仅不害怕赵长君,凡反而是将其视为了一只懦弱可欺的肥羊了。

  而赵长君的反应也是有些让人怀味,他不仅没有在那三只手靠近自己身体之前就是将其斩断,反而是任由上下其手。他的表现的确是和一只羊没有了任何的区别,只不过他这一只样却是一点的油水都没有的。

  赵长君的脚步虽然还是稳重的走着,可是他的眉头已经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对现在的自己充满了疑惑,似乎是三日之前的水月楼的那一战,就是将自己十年积蕴的杀气一下子都给全部地泄干了。

  不过他却又是很快的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突然看到了一座高台出现在了眼前。

  五丈高的台上立着一个人,人的一边立着一杆长旗,白色的幡上写着五个血字,岳阳兰梦龙。

  在赵长君的眼睛看到了高台上的那一个人的一刹那,台上的人也是已经发现了他,两人的目光遥遥的对在了一起。

  赵长君的心中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高台上的那一个人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可是现在他却是有些不想着这么快的就是和那一个人相见的。

  现在的赵长君和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判若两人了,他来的时候,还没有感受过独孤,可是现在孤独却是已经把他浸没了。

  不过他却还是坚定的走了过去。

  即使是孤独侵袭而来,可是他却依然是不想做一个内心软弱的人。

  高台之上的人的眼睛一直的随着赵长君慢慢的移动着。

  赵长君出现在了这个人的对面,然后就是发现了他的衣服已经是被先前的春雨湿透了。

  不过对面那个人的眼睛却已经是落在了赵长君手中的十步杀之上了,似乎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赵长君还依旧是三日前和常人截然不同的一个刀客。

  赵长君道:“看来你一直是在等我?”

  那人抬眼看向了赵长君,点了一下头,道:“没错,我已经是在这里等了你足足十日了。”

  赵长君有些奇怪,道:“十日前我的名字应该还不会传进你的耳朵里。”

  那人道:“十日之前,我就是收到了一封别人送来的信,然后我就是知道你一定是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赵长君道:“那封信是谁送给你的?”

  那人道:“国朝一等安烈候韩侯爷。”

  赵长君道:“韩正矩?”

  那人点了一下头,冷冷的道:“没错,可是我却是在收到了他的这封信的时候,同时也收到了他的死讯。”

  赵长君道:“所以你认为是我杀了他?”

  那人的眼睛又是看向了赵长君左手中提着的刀,口中却是一转道:“韩侯爷在信中告诉了我,他看到了一个刀客,而且还讲了他见到了辛惭的尸体。”

  赵长君道:“没错。”

  那人又是接着道:“信中说辛惭是死于一把刀之下。”

  赵长君道:“没错。”

  那人继续道:“我本来是不相信他的话,世上不会有一把能够杀得了辛惭的刀。”

  赵长君道:“那你现在是否相信了?”

  那人道:“三日前得到了你杀了沈新月的消息,我本来是渐渐的相信了。”

  赵长君接着问道:“那现在呢?”

  那人道:“可是当我看到了你的时候,我又是产生了动摇。”

  赵长君道:“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眼前的你,我不仅是不相信你能够杀得了辛惭,就是连沈新月死在了你的刀下我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赵长君默然了。

  看来三日之内,他身上发生的变化的确是很大。如果有心将之相较的话,每一个人都是觉得难以置信。

  三日过去的赵长君感受到了孤独,那么他是否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内心软弱的人?而内心变得软弱了的他,手上的刀是否也是变得同样的软弱了起来?

  这或许是连赵长君自己都是变得迷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