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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别指望我来给你超度


赵家庄在京城的别府最近气氛很低迷。

距离二少爷发现少奶奶失踪并且行踪不明起,已经第五天了。

据随身伺候二少爷的小厮说,永安少爷很淡定,每天健康的作息照旧不变,没有派出任何人去打探少奶奶的下落,他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清净,并且在时时强调:我现在是单身,单身!谁要是再提起“邢欢”这个名字,就等着被我秒杀,秒杀!

嗯,下人们一致认为,二少爷要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看待悲欢离合,也是好事。

问题是……

“二少爷,您不是说那根小木棒要用来擀饺子皮吗?”

“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别跟我说这东西是你的!”永安稍稍移开视线,目光一紧。

这种意念秒杀让说话的小厮头皮阵阵发麻,“不!不是!当然不是!我在二少爷的熏陶下,审美观直线上升,怎么可能用那么丑的发簪。只是二少爷……您这样一直拿着那根东西瞧,膳房的师傅很难拿它擀饺子皮啊,况且如此专注很容易变成斗鸡眼……”

“我斗鸡眼了吗?”

“暂时还没……”

“我有说过想吃饺子吗?”

“……也没有。”

“那我想看多久就多久,你管那么多是也想收休书吗?!”

“……”小厮无限纠结地低下头,他是不是该尽忠职守地让二少爷搞明白,按照他时刻强调自己单身的理念来说,现在的他已完全没有资格给任何人写休书了。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一道强风突然从他身边卷过,等他再次抬头时,发现二少爷身边多了道银晃晃的刀光,忠心护主的他立刻奔到柱子后躲起来,扯开嗓子喊道:“来人,来人呐。有刺客,有人要刺杀二少爷!”

“你瞎子啊,哪只眼睛瞧见我要刺杀永安哥了。”刀光的主人听到叫喊后,不爽地皱起秀眉。

永、永安哥?这称呼实在是肉麻得够地道,全天下会这样唤他们家二少爷的唯有一人——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女捕快”的管家晓闲妹妹。

“好了,我没事,下去吧。”相较之下,永安依旧一派悠闲,换了个姿势,继续研究他手里那根足以用来擀饺子皮的发簪,淡淡地丢出命令。

“是。”小厮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瞪了一眼偎在他家二少爷身边的管晓闲。

哼,难怪二少爷那么迫不及待地强调自己恢复单身了,原来就是为了堂而皇之地偷情。作为一个旁观者,他都忍不住想要为少奶奶的离家出走喝彩。

“永安哥,你怎么管教下人的啊?那个人凭什么用一种看‘狐狸精’的眼光来看我?”小厮临走前别具深意的眼神,让管晓闲嘟起了嘴,严重觉得自己的人格和清白遭到了侮辱。

“那是在夸你漂亮,不漂亮怎么做狐狸精?”永安视线未动,继续胶着在那根“发簪”上,支着头,心不在焉地安抚道。

“是吗?”她将信将疑地呢喃着,转念想起了更气人的事,“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送我的那件牡丹衣裳,居然连和尚都质疑我的品位。你知不知道那个和尚说什么,他说这衣裳好丑,只有白痴才会穿。”

“和尚的审美观向来有问题。”如果没问题,怎么可能拉着他家那头猪彻夜不归,还袈裟寄情。

“不是啊,我也觉得那件衣裳不太符合我的气质,尺寸也有些大了。”

“本来就不是买给你穿的。”搞清楚搞明白好不好,他不过随手买了件衣裳,试图想让家里那位替换掉碍眼的小棉袄,是她自己说喜欢抢着要,他又不过是随手这么一送,她有什么理由跑来怀疑尺寸抱怨款式?

“……”她第一次在永安哥嘴里听到这么直白又伤人的话,活像她任性不讲理抢了别人的东西般,虽不是直接指责,却仍让她觉得伤自尊了,不知该怎么接话。

片刻静默,稍许拉回了永安的走神。

他烦躁地撇了撇唇,搞不懂自己在发什么疯?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吗?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看上任何东西都会直率地讲出来,不像那头猪总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

想着,他不着痕迹地甩去那些心烦,迅速补救先前的口无遮拦,“下回你自己去挑,挑最漂亮最符合你气质的,我买给你。”

“你说的哦,说话要算话哦,其实我觉得那个假和尚给他女人挑的那件衣裳就不错,可惜我最讨厌跟人家撞衫了,唉……”她自问自答自己叹,完全没注意到赵永安的走神,等发现时,他已经继续沉沦在了手上那根不明物体上。

管晓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阵,就在也快要变成斗鸡眼时,她双眸倏地燃烧出火焰,“啊!啊啊!永安哥,你不要想不通啊,就算娶了个不够称心的娘子,也可以换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兴拜过堂就要忍气吞声一辈子,反正你都已经写了休书了,仁至义尽了,相信我,你的春天很快就会来的,不要想不开,千万不要啊。”

“想不开什么?”他突然开始觉得女人太有主见似乎也不是好事,彻底跟他的思维不在一条道上,交流起来也很累啊。

“咦,你盯着根木鱼槌看那么久,难道不是想不开打算出家吗?”

木鱼槌!出家!!

“木鱼槌”三个字成功地让永安茅塞顿开,他的判断没有错,她果然是跟奸夫走了!

他苦思不出的奸夫人选,也随之浮出了水面。那个头上长毛的和尚有够阴险,特意留下袈裟不带走,妄图引开他的视线。果然,老天还是长眼的,正所谓邪不能胜正,最终答案还是被他找出来了。

“来人,备马,去沉香阁!”他怒而拍桌,吼道。

“呃……二少爷,去沉香阁做什么?”守在门外的小厮听命后,立刻冲了进来。大家都是江湖人士,跑去那种全是阴气的地方,不太好吧。

“抓奸!!”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群英楼跳楼蒸发事件后,那头猪欲盖弥彰的谎言里,曾提及过沉香阁的师太。她足不出户,没道理会知道城郊有座沉香阁。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奸夫带她去的!很合情合理嘛,大家都是跟佛混的,师太替和尚隐瞒私情,欺骗他这种善良的江湖人士。

“……”啊!二少奶奶果真和尼姑有一腿?!

赵家庄制造出的最为锋利的剑,被赵家二少爷执在手中。他策马扬鞭,领着一队人冲过市集,越过朝廷查抄马匹超速的临检关卡,以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和尚挡更要杀无赦的气势,逼近沉香阁……

这段传闻,很快就出现在任万银府中丫鬟的闲谈间。

邢欢躲在回廊柱子后,探出头,双手紧紧扒住赤红色的廊柱,窥听着丫鬟们的聊天内容。切实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抽,他终于发现她不见了吗?会不会也太迟钝了点?是和他的晓闲妹妹偷情偷得太忘我了吗?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么气势汹汹的打算怎么处置她?

休书?家法?谢谢,这些她都无福再消受。

“你们这群没规矩的,老爷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全都瞎了是不是?没瞧见邢欢躲在那儿,对你们的闲聊内容很感兴趣吗?都给我站到她跟前去,聊给她听。”

好不容易,丫鬟们从一堆个人意见上绕回了正题,刚说到赵永安踏进沉香阁这关键地方。忽然,任万银状似气急败坏的命令声传了过来。

自以为躲得很巧妙的邢欢背脊一凉,干笑着迎上那一道道聚向她的好奇目光。

眼见丫鬟很听命地挪着步子,齐齐围在了她跟前,先前说到一半的那位丫鬟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讲开了:“后来的剧情太精彩了,你们绝对想不到,原来赵家庄二少爷是帮他府里砍柴的去抓奸的。哎,好体恤下人的二少爷。还有,原来沉香阁的师太也是个武林高手,听说她领着整个沉香阁拼死抵抗。那真是风云突变、天昏地暗啊!两方人马大战了足足两个时辰,最终两败俱伤,各回各家各抱各娘……”

“邢欢,后面还有更精彩的,您还要不要听下去?”

“不不不、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慢聊,后会有期!”邢欢艰涩地吞了口口水,拔腿就往门外奔。

她家相公为了她跟人打架耶,这在以前是邢欢想都不敢想的事。可现在不仅仅是发生了,永安还把这事做得大鸣大放以至于满城风雨。她开始飘飘然了,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安慰相公,告诉他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被打得想要抱娘不丢脸!

然而,她刚奔出任府的大门,就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揉着酸痛的鼻子,邢欢哀怨抬眸,瞧清眼前的人后,她没好气地嗤了声,“大师,任万银的府邸那么大,你哪儿不好站,偏要堵在门口做什么?”

“去哪儿?”说他堵门口是吧?那他就堵得更实在。边问,悟色边挪了挪身子,斜靠在门框上,腿一抬,彻底拦住了邢欢的去路。

“呃……我要请假,回群英楼一趟。”她心虚了片刻,很快就发现,他们是合伙人,关系平等,她现在不过是想回去一下,名正意顺,有什么好心虚的。

“去打个请假条,等我心情好批准了,才准走。”她要回家,于情于理,他都没资格去阻止。可事实是,悟色见不得她的迫不及待,她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神秘相公不就是为她闯了回沉香阁吗?

啐,想当初他也为她从沉香阁落跑过。她凭什么抹杀他的功劳,如此重色轻友?

“凭什么啊,我相公被人打了啊!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不陪在他身边?”她说得理直气壮,险些忘了答应过相公要隐瞒彼此关系的事。

“他是为了你被打的。”

“对啊,所以我更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你回去之后很有可能会被家暴。”他微笑,好心地提醒她。

“唔……”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江湖就是个家暴高发地段。她的不告而别,害他误闯了沉香阁,这时候回去,不是摆明了自投罗网去送死吗?可是,如果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良心上似乎有一点过意不去。想着,邢欢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紧握双拳,做出决定,“就算被家暴我还是要回去,我失踪了那么久,相公一定很担心我。”

“哦?你失踪多久了?”脚搁得有些酸,他换了条腿,摆好堵路的姿势,轻问。

“我算算哦。”邢欢还当真开始掰手指算日子,神情很是纠结。

“手指够用吗?不够的话,我的可以借给你,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的脚趾?”他讽笑地问。

她却分神答得认真,“不用,你的脚趾太漂亮了。”

呵,这算夸奖吗?那就姑且算她会讲话,至少成功讨好到了他。悟色稍稍放宽了底线,心情甚好地陪她分析起了形势,“你离家那么久了,他时至今日才发现你不见,你觉得这算是在担心你吗?”

“相公是大人物,平时很忙呀……我的意思是,他要忙着砍柴,哪像你闲来无事可以密切关注身边每个人的动静。”

“欢欢妹妹,你还真会自我安慰。”他其实是不是应该坦白告诉她,男人就算再忙,只要在意,同样能抽出时间来关心女人的行踪。而她家那位相公,显然是压根就没有在意她。

“……”邢欢用低头沉默来告诉他,有些话不用明说的,她懂。但是她嫁了,这是她选择的婚姻,所以目前为止她还在甘之如饴的阶段。

见状,悟色认输了,细细想来他本来就没有权干涉。事实上,他只需要出谋划策,确认她这时候回去不会适得其反就好,其余的事,与他无关。有了这层认知后,他的坚持又一次软化了,“想请假可以,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做。否则,被家暴至死,别指望我来给你超度。”

“好好好!”她频频点头,展现出乖巧配合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