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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五章大悲无形


  众人见他二人并肩而立,高冠葛衣的秦仲身形颀长,容貌轩昂,器宇不凡,颇有林下古风之概;浑圆矮胖的秦昆却头如笆斗,乱蓬蓬长发配上一双毛绒瘦手,凸肚长臂,活脱脱一只大猩猩。人人瞧着滑稽,王府刀门一名弟子忍俊不禁“扑哧”一笑。秦昆乱发下双眼陡然精光四射横斜了他一眼,那弟子凛然捂口止音。

  秦昆收回目光,在慕容独身上转了几转,尖声道:“幽冥双邪向来联手御敌,对方一人如此,对方一百人也是如此,嘿嘿,先天罡气么?正要领教,我们是两人,不能再占先机,你出招吧!”

  叶芝春拾刀踏上两步,洪声道:“叶某不自量力,愿和慕容先生一起领教两位前辈高招。”他虽未闻双邪之名,但方才秦仲和慕容独不分伯仲的身手,秦昆先声夺人的宏亮喝笑,知晓两人功力非同一般,慕容独一人之力万难抵敌。他一伙人众本是挨在天黑时摸进城中,却在半途偶遇王府刀门诸人出城而来,两伙人马走个顶牛。

  王府刀门雄踞河西路多年,声名威赫。见有人走近,便有王府刀门弟子大声报上名号,言道:“王府刀门在此地处理江湖杂事,请朋友们绕道而行罢。”

  叶芝春自是不会绕路而行,反出手连伤三四个王府刀门弟子。王伦大怒,但见是官府中人,不愿旁生节支,当下抑制愤意,好言解释。叶芝春本就是为缉拿他而来,哪里肯善罢甘休?正好乘着对方未知哓此事之前,先掂量掂量王府刀门的身手。二人一路斗到此处,谁知事情迭逢奇峰,竟凭空多出幽冥双邪两大劲敌。

  王伦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李龙子一入洛阳,他就得到门人密报。以及李龙子安顿李妍等人住宿洛水河边一艘豪华大船的一举一动,王府刀门都了如指掌。晚间得到弟子密报,说是城外突然多出不少江湖人物。

  他虽不知原因,但料定是李龙子暗中作祟。碍于两人之间秘约,需无条件服从李龙子调遣安排,不好探询;加之也想弄明白李龙子此行真正目的何在,亲自率人出城一探究竟,谁知遇上叶芝春,糊里糊涂打了一架。

  此时看到辛大哥三人,又见慕容独四人对峙,思讨:“竹笠老人应是父亲在世时所言的几可和当年十大高人齐名的武林奇人慕容独,而这青年武官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也是罕见,朝廷中具有如此身手的怕只有号称‘京师第一高手’的叶芝春一人。如若四人相斗,怎生想法击毙了这武官,这笔账自然算在李龙子头上,即可迫使他在西北早日起事,自己也可以趁机在中原乘乱发展势力,坐收渔翁之利,不必仰人鼻息了。”一念及此,上前抱拳道:“刚才还未能分出胜负,大人武功精湛,王某斗胆还请不吝赐教。咱们可只分高下,不斗生死。”

  叶芝春见他趁火打劫,用心不良,怒道:“甚么高下生死?本官还怕你不成!你要打,改日定当奉陪。”

  秦仲冷冷道:“退下,咱们的事岂能容你小辈出头帮衬?”

  他这话无礼之极,王府刀门的弟子纷纷鼓噪:“放肆!”“敢对门主无礼!”

  王伦挥手示停,说道:“既是如此,晚辈告退!不过两位前辈万不可伤了这位大人,那可是大不义的十恶重罪,务请慎之,慎之!”

  秦昆不耐道:“啰嗦甚么?老夫杀了他又能怎地?天下谁能奈何老夫!”要知当时杀官,形同造反,此言一出,叶芝春和手下军汉均都激怒。

  叶芝春愤极生笑,大声道:“好,好,口说无益,手底见真章,且看哪个先亡?”刷一刀划出,斜劈秦昆笆斗大头。

  王伦正是要如此,哈哈一笑退下。

  秦昆怪笑道:“小辈安敢?”晃身一掌拍出,未等叶芝春变换招式,身如旋螺一般急转开去,倏忽飘至王府刀门那名方才失声讥笑的弟子面前,探手夹颈抓住了他的身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那弟子被他抓在手里,身子瘫软,大惊失色,骇道:“前辈……你要怎样?”

  秦昆阴笑道:“可是你嘲笑老夫来着?”众人谁也未曾料到他乍一出手,却将这武功颇为不错的王府刀门弟子抓起,都不禁骇了一跳。此刻闻言明白,却原来这老人心胸居然如此狭窄,当真睚眦必报,强敌当前,竟也要先雪了一笑微怨。

  那弟子颤声道:“我...我...”话未说完,秦昆双手一振,将他直抛进林去,转身踏步向叶芝春走去,森然道:“小辈受死罢!”

  叶芝春横刀屏息凝神,内息周身流转,骨骼发出轻微咯咯咔咔爆响之声。秦昆见他这等神情,知道此人外门功夫已然练至极高境界,不禁收起几许小觑之心。

  王伦眼见秦昆只消再踏上几步,一场厮杀就此展开;而慕容独和秦仲之战也势必随之爆发,登时脸露笑容,至于那名弟子的死活倒不放在心上,讨道:“天助王某,只消李龙子被迫起事,朝廷定然全力灭剿,届时王府刀门一家独大,嘿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突然眼前一花,一条人影自林里飞入场中,跌在叶秦两人中间,随即跃起,站在当地怔怔转了两圈,“啊”一声醒过神来,奔进王府刀门人众里,竟是刚刚被秦昆抛掷出去的那名王府刀门的弟子。

  秦昆骤然变色,方才他暗中施了阴劲,这名弟子落地非死即伤,哪知不仅被人掷回,看模样竟是丝毫未伤,厉声道:“什么人?”

  只听空中飘飘渺渺传来一声佛号:“阿尼陀佛!”声音不甚洪亮,但入耳清晰,人人心中一震,但觉胸内气血激荡。

  幽冥双邪齐声道:“老和尚!”

  慕容独也悚然一惊,这人所使得居然是佛门正宗无上神通“狮吼功”,冷然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怎不现身?”

  那语声仿佛自林中响起,又似自云端传来,只是自顾连声喧诵佛号:“阿尼陀佛,阿尼陀佛!”一声响过一声,待到三十几声后,众人好像置身宝相庄严的佛堂之中如闻千僧梵唱,满腔暴狠戾气顿消。

  幽冥双邪分别执住李妍和辛大哥兄弟两人,掉头就走。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凤鸣般的清啸,突破佛号而来,接着一个清朗的语音遥遥说道:“大悲无形,狮吼传音,大和尚好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