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润抬头望着谢无声嘴巴微微张开。r
这表情如果被毛爱爱看见一定会骂她白痴。r
但是吴润除了这个实在没别的表情了。r
几秒过后端菜出来的吴爸凑巧看见了扯起嗓子吼了起来:“润润你挡着客人的道客人还怎么进来?还不快让开ǿ”r
吴润被吴爸的狮子吼给震醒了看见谢无声甩掉了盖在脚上的烂菜叶就要往里去把手上扫帚一扔低头抓住他一只手在人流中半拽半搡地一直扯到了街口一个照不到路灯的昏暗处这才撒开了怒视:“你到底搞什么鬼?”r
“和你相亲。”r
他应得很干脆。r
“谢先生我看不上你相亲结束了。你好离开了。”r
吴润已经不再像初见到他时那样气急败坏口气冷了下来。r
“我觉着你还过得去。所以相亲才刚开始。”谢无声两手****自己裤袋里扭头看了下陆陆续续往老街里进去的人流“我在这个城市住了这么久竟没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怎么样带我去逛下?比起正儿八经地坐在什么茶室里我倒更喜欢这样的相亲方式成功率也更高些。”r
吴润见他说着又要往街口去了仿佛当她没存在一时有些抓狂再次伸手拦在了他身前:“谢先生我对比我小的男人非常不感兴趣。”r
“以后你会知道嫁个比你小的男人的好处的。”r
他说得很干脆。r
“谢先生不算这次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我记得第一次你就很不友好。我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就毛得像被我扒掉了衣服。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突然会跑到这里寻我开心但不管你受了什么刺激我很正常我是不会陪你玩的。请你离开我家现在生意正忙我要回去了。”r
吴润盯着他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说完了话掉头就走。r
吴润走回去的时候心其实还有些吊着怕那个家伙死皮赖脸跟上来。等她快步回了自己家门口偷偷回头见身后人流里并没有见到那个人这才松了口气。r
晚上八九点钟正是最忙的时候吴爸却还记挂着那个要过来的相亲的一清二白的小伙子猫厨房里炒一会儿菜就出来张望下吴润装作没看见。等又涌进来五六个客人一阵忙碌吴爸终于没出来了。r
十点多的时候客人少了只剩两桌。吴爸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又在门口张望嘴里念叨:“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那小伙子过来?你姨说叫啥来着?谢……谢无声怪名字。”r
吴润正站在柜台后数着钱眼睛盯着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票子随口说道:“爸人家放鸽子了你就别念着。这年头一清二白的只有豆腐人你就别指望……”r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个男人的声音:“老伯这的螺蛳很不错啊?”r
吴爸见客人上门立刻笑眯眯迎了上去:“可不是清炒上汤酱爆还有土鸡炖螺蛳随你口味。要说招牌那就是土鸡炖螺蛳了那叫一个汤清味美。可惜你来晚了今天卖光了。酱爆的要不来盆?酱爆螺蛳到处都有只你要吃过我家的别家的保管就吃不中了。我家用的可是祖传秘酱慢火翻炒起锅撒一撮葱花那香鲜保证你吃过一回还来ǿ”r
“行啊那就来一盆。”r
那男人已经慢悠悠地逛了进来挑了个位置坐下来。r
吴润刚开始听到谢无声的声音时脑子就一热钱数到多少都忘记了。等到忍不住抬头时见他正坐自己对面两人一下四目相对。r
“爸刚才张叔不是晃过来找你去河边老榕树摆棋局吗?正好客人少了你过去歇凉下我来炒吧。”r
吴润见老爹要进去厨房把他拦住了。r
吴爸想想也是把身上围裙一摘乐呵呵去了。r
吴润进了厨房烧热了油锅放入姜蒜瓣等爆出香味下了沥干了水的螺蛳边炒边下料酒盐酱油糖最后加水煮透之后开锅再放了吴爸刚才嘴里说的秘酱翻炒了下最后添了几根红红绿绿的辣椒青葱正要起锅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往盐罐子里挑了一大勺撒了下去翻匀了这才倒进了盘子里。美花婶端了盘子笑眯眯送到了谢无声面前。r
“小哥啤酒?”r
这是美花婶的习惯年纪小的来了她叫小哥年纪大的就是大哥。吴润跟她学的。r
吴润坐回了柜台后重新数起钱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美花婶在冰柜里翻翻翻捡捡挑了一瓶啤酒出来。r
“小哥这瓶稍微有些冰这时令喝着正好。太冰了伤肠胃你慢慢吃喝吧好了以后常来。”r
美花婶开了啤酒盖子放在了他面前这才进去厨房收拾去了。r
美花婶什么时候居然对客人这么贴心起来?r
吴润有些惊讶忍着没抬头。r
她在等着谢无声跳起来拍桌子。r
但她失望了直到谢无声最后丢下钱站起来往外面走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r
她瞟了眼桌子上已经空了的盘子忍不住了捏了他丢在桌上的钱追了上去:“等下找你钱。”r
谢无声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扬起了浓眉:“你家的东西确实好吃。我明天还来。你自己记着扣不够了说一声。”r
吴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老街红红黄黄一片的灯光里回了他刚才坐过的那位子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见最后两桌的客人也已经走了身边没人实在忍不住偷偷伸出手蘸了点盘底的汤放到舌尖舔了下。r
咸得发苦。r
第二天一早姨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知道昨夜那位厚道有后福的小伙子并没有如约而至失望地嘀咕了起来:“奇怪啊润润他过来的时候说要找个老婆年龄大点相貌普通点没关系这样的才好过日子。我一听那说的不就是润润你吗?这才把你介绍给他的。看他当时样子很有诚意啊看了你照片也满意怎么就没过去呢?”r
吴润牙齿发酸嘶了一下:“姨妈你亲外甥女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啊?你就是这样在你客户面前推销我的?”r
姨妈嘿嘿干笑了两下立刻转移了话题:“润润你等着别挂我打个电话过去问下……”一阵哗啦哗啦的翻纸声姨妈到现在还是没学会用电脑登记她的客户资料坚持纸笔手录“咦没留手机号就一个座机?座机也一样你等着……”r
吴润叹了口气等着耳边听见她用另台电话免提拨号传来了电话接通后的嘟嘟声。r
“怪了没人接。润润你别急姨妈联系上了再通知你。”r
吴润嗯嗯了两声挂了电话。r
谢无声是个说到做到的角色。但吴润更倾向于怀疑他口味异于常人吃盐渍螺蛳吃上了瘾。因为此后差不多这个时间的每天晚上他必定都要来报到。几天下来连吴润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端出盐渍螺蛳了。除了第一个晚上被拉到街口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这几次人家过来除了吃螺蛳确实没把她怎么着吃完就走。r
吴润觉得自己看他不顺眼但至少没不顺眼到想让对方得高血压。所以这晚当谢无声再次过来坐在老位子上的时候她终于弄了盘正常的送了出去放到了他面前然自己照例去数点今晚收进来的钱。r
他夹第一颗螺蛳的时候吴润微微抬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笑了下两排整齐的牙齿在灯光里白森森闪着光差点没被晃花了眼。r
吴润后背立马泛起了丝凉气。r
比起笑她的小心肝更适应这位的横眉冷对就像第一次碰面时那样。r
吴润立刻垂下了眼等着他像前几次那样吃完走路。r
“怎么样我家的东西不错吧?我就说了你吃了一次保准还要来这不天天来了。”吴爸这个自来熟认出了他笑嘻嘻坐到了他对面搭讪“小伙子模样精神啊做什么的?”r
“修车。”r
吴润听见谢无声应道声音很是诚恳。r
“修车?好好手艺好不怕没饭吃……”吴爸手指敲着桌子突然盯着谢无声看。r
吴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钱也不数了急忙叫道:“爸你去河边找张叔歇凉……”r
吴爸仿佛没听见小心问道:“小伙子你姓啥啊?”r
“伯父我叫谢无声。”r
“小谢啊我家润润就那臭脾气可这丫头人好啊你看中了那就说明你眼光好。以后常来坐咱爷俩没事闷几口下次喝自家酿的加饭那才叫一个纯正……”r
吴润最后看着自己亲爹仿佛送亲儿子似地送出谢无声时被胸口那一口气憋闷得差点没背过去。r
第二天整条老街的熟人就都知道了吴润相亲终于成功对方是个帅小伙。r
“润润你爸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那小伙子每次一来就坐你对面眼睛盯着你看爸我一看就知道是个揣了心思的这才过去套话果然没看错啊。润润你眼睛长头顶了?咱务实点。小伙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艺有手艺还不嫌弃你大爸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实诚人人家哪点配不上你?”r
吴爸抓住吃午饭的时机苦口婆心劝吴润的时候毛爱爱的电话打来了。r
“润润说你革命成功吊到了个男人?说你老牛吃上了嫩草?还说你看不上人家人家天天准时来报到?姐我忒激动了。叫那嫩草晚上过来的时候等着姐亲自过来给你把把关。”r
吴润的耳朵被毛爱爱尖锐的嗓子不停荼毒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掐死那个给她惹来了一堆麻烦的修车工。r
吴润从来就不是个被动的人。r
当她觉得事情过了自己能容忍的底线她就会立刻磨刀霍霍。就像年轻时的那一场因为肾上腺素过度分泌而弄出来的风花雪月。r
她打电话给姨妈弄到了谢无声的座机电话过程省略不提。总之再次坚定了她的决心。r
电话打过去接通了。但是只是无尽的嘟嘟声。r
吴润决定在他过来之前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