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润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但老街两边的灯很亮。怕被熟人看见她在身侧川流不息的人堆中躲躲闪闪地到了街口一眼就看见谢无声的那辆老普桑正停在路边。吴润靠近的时候车窗下来了她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谢无声。r
谢无声在对着她笑路灯昏黄的光投射在他脸上显得异常柔和。r
吴润觉得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又朝自己涌了过来。她迟疑了下停在了他面前一人多的距离之外。r
“上来。”r
谢无声侧身过来推开了她一侧的车门。r
吴润钻了进去他一踩油门车子就朝前滑了出去。r
开了一段路他一直没说要去哪里当然吴润也没问。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又瞟向了身边的他。r
他今天穿了件棉质的白色短袖衫下面是条蓝色牛仔裤非常的普通但是衬在了他的身上就是那么好看。r
吴润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看。r
他突然转过了头朝她笑了一下。r
这样的场景让吴润觉得有点熟悉一下子想起了前次他对自己说“我很好看吗”时的情景像被针刺了一下飞快收了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扭头看向窗外。r
她听见身边他低声呵呵笑了起来:“你喜欢看我?那就看好了。我不介意。”r
吴润尴尬咳嗽了一下眼睛盯着前面马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我家里很忙……”r
“上次你不是说要考虑吗?考虑是种好习惯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我不急。现在我在和你约会。”r
吴润这回真的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了好几下这才抬起憋得有些泛红的脸看向了一边的谢无声。r
他看起来很认真。r
约会?r
吴润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但是最后她只是张了下嘴说不出一个字。r
还能说什么?说这几天他没来自己若有所失连切肉都切破了手指头收到他信息立刻就去沐浴更衣做贼一样地瞒了亲爹跑出来现在见到他了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对他没感觉不想和他约会?吴润还有没有比你更矫情的人?r
吴润叹了口气。矫情这东西真的不适合她。r
湖水碧波荡漾岸堤桃红柳绿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景观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游人慕名而来挤在这里拍照留念。现在这个时候的晚上人流丝毫未减反而多出了一些纳凉的本地人到处可以看见手摇蒲扇溜达在湖边的大伯大妈们。r
湖区禁止机动车通行。谢无声把车子停在了外面朝公用自行车亭过去。看见那里只剩一辆车了。r
他把车子推了出来拍了下座椅朝吴润抬了下眉:“怎么样你带我还是我带你?”r
吴润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过去坐在了后面。r
谢无声踩着车子不急不慢地沿着湖边的车道向前。来自湖面的夜风徐徐吹过凉爽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水腥气但是闻着并不叫人难受就像……她有时候会在谢无声身上闻到的那种机油味一样。r
吴润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近在咫尺的后背鬼使神差般地悄悄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r
他的身上不再是机油味而是淡淡的香皂味像她家后院里从长了绿苔的石头缝里钻出来自己疯长的野菊的味道。r
林荫道上的人流渐渐稀落了下来再绕过去就是碧石山了山上有青年旅社还错落着不少大小餐馆都很有特色。r
湖边的山势都很缓碧石山也不高。但是山顶有座传说在吴越时期就建了起来的宝塔边上有个初阳台每天清早都会有游人到此观看日出。r
吴润跟着谢无声开始上山。一开始还能跟上但是只爬了百来级石阶她就有些气喘起来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甩开了一大截距离心里有些懊恼起来。r
真的是老了想当年她在学校里运动会上跑1500米年年都拿第一的。r
吴润咬了下牙憋了口气正要冲上去看见他已经停了下来几个台阶并作一步地下来到了自己面前朝她伸出了手。r
吴润还在犹豫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上前行。r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把她的手完全地包裹住了。r
来自于他手心的热量一下随着吴润的手导延了上去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展了开来。r
石阶的尽头站在了宝塔一侧的观阳台上望去南面湖水倒映了长堤上的点点灯光北向楼宇鳞次栉比东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西面则是被晴朗夜幕勾勒出起伏曲线的千叠青嶂。r
吴润从前总觉得这个关于这个城市的各种传说太过旖旎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些过度渲染。但是现在她觉得那些传说并不为过这里从来确实就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地方。r
“我肚子饿了我没吃晚饭就过来等你了。”r
吴润正觉得自己有些陶醉准备酝酿下感情什么的身边谢无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人四目相接她清楚地听到一声可疑的轻微咕噜声好像从他肚子那里发出来的。r
谢无声果然不是一个有情调的人。r
“那就去填饱你肚子吧。”r
吴润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伸手摸了下自己鼻子。r
两人下了山重新骑上了车沿着平整的缓坡车道下来停在了看见的第一家餐馆门前。门口挂着“家人居屋”的红色纸灯笼。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里面只剩几桌食客看起来有浓浓的市井味道。r
笑容可掬的老板娘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包一块花巾招呼他们落座热情地介绍起了自己这里的东西。吴润最后给他点了个饭但谢无声又要了个一锅端海鲜烧烤叫了瓶老板娘推荐的梅子酒。r
“你要开车。”r
吴润阻拦他。r
“我看你喝。”r
他笑嘻嘻地看着她说。r
很快还“嗤啦”“嗤啦”作响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海鲜烧烤就端了上来看着有蟹扇贝生蚝、大鱼子听刚才老板娘介绍说只加了盐就没别的调料吃的就是个新鲜原味。r
吴润吃了一口再喝一口甜甜又微呛的梅子酒果然觉得味道不错。半瓶酒下去双颊就开始酡红人也开始活泼起来。等注意到谢无声正面带微笑地听着自己滔滔不绝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实在是太多了居然在他面前提自己相亲时碰到过的糗事一下有些窘自嘲地笑了下闭口不语了。r
“我相亲的经历也很糟糕你想听吗?”r
谢无声吃完了面前的饭把筷子一搁靠在椅背上说道。r
吴润一怔。r
“我相亲的时候刚一照面就被女方扫了一脚的烂菜叶那女的不但不道歉反而像赶苍蝇一样地把我赶到了外面街口警告我以后不准再来把我打击得……你说你有我惨吗?”r
谢无声一本正经地说道。r
两人从小饭馆里出来吴润再次坐上自行车后座随着他晃晃悠悠向前的时候想起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忍不住还是暗自发笑。r
梅子酒的后劲很大一阵酒意涌了上来她觉得有些晕急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r
他的背很厚隔了一层衣服她绕在他身前的光裸手臂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腹部的坚实肌肉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直到被他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r
反正他后面也没长眼睛吴润干脆把脸也靠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紧紧抱住他的腰闭上了眼任由他载着自己在夜风中前行。r
她想反正她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他让她喝的。所以酒后的女人有些什么异常举动的话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r
“到了。”r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谢无声说了一句车子停了下来。r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他一脚踮地回头正在看着自己路灯照着他的脸他仿佛在笑。r
吴润这才觉得了丝不好意思急忙缩回了仍搂住他腰身的手从后座上跳了下来。r
再次坐进老普桑的时候吴润觉得有些口渴舔了下嘴唇。r
谢无声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后座下扯出一箱水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r
吴润急忙喝了几口下去清凉的水让她慢慢有些清醒过来想起自己之前的小动作一下有些郁闷。r
“你车子里都放了水预备的呀是个好习惯……”r
她胡乱说了一句。r
总要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要不然她会无地自容。r
谢无声微微笑了起来:“本来没这习惯自从吃了你的几盘螺蛳后才预备的。润润你做的菜都是这么咸吗?还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忍不住要照顾我?”r
吴润哧一下笑了出来刚才的郁闷一下消失殆尽。r
“谢无声……”r
她叫着他的名字。r
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动了车子。r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直到他把她送到了老街口。r
“对了润润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r
吴润下要车的时候谢无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r
“我要参加一个赞助商发起的自驾挑战赛沿着国道向南行驶几千公里最后到达云南瑞丽的天涯地角。我想让你当我的领航员怎么样?”r
吴润呆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句:“请问领航员是干什么的?”r
谢无声想了下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领航员么除了指明每天比赛的正确方位和路线提供前方路况。并且最重要的就是要在这么长的一段路上陪我说话解闷管我吃喝睡觉……”r
“怎么样你愿意吗?”r
他最后看着她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