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马蹄声渐渐停下，背后是无数粉身碎骨的落雪。手中利刃缓缓出鞘的汉子，眼睛冷漠得犹如千尺冰封的潭底。
他们驱使着目光茫然的枣沙马，一步步走向李白。刀尖上是粉碎的来自九天之上纯净的结晶。
“要怪就怪你藐视武试规则，我等是在代替朝廷诛杀你！”
穿着花貂大袄的汉子的眼神已经犹如在看死人。他背后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长年青年。
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长脸青年冷笑几声，就将审视的目光看向了李白背后的周大宝。
“死胖子，只可惜我那一刀挑花看月没有砍到你，否则以我师傅特制的毒药，你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周大宝闻言目光一凝，这家伙竟然在刀上下毒，如果不是李白的那一声大吼……
想到这里不禁庆幸起来，冷哼一声，胖胖的脸上浮起戏谑：“你脸长。”
“还敢嘴硬，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你脸长。”
“你……！！”长脸青年明显被气得不轻，铁青的五指被他握得吱吱作响。
“嘿嘿，不过这家伙却是让我门中弟子顺利晋级前十，老夫在这里恭谢了。”
另一边一个山羊胡须的老头子怪笑了起来，对着李白拱了拱手，脸上的杀意却不曾消减半分。
在他身后一个少年傲然坐在马上，冷笑着看向李白和周大宝。李白记得这个人以一件金丝甲为代价，自己顺利让他晋级。只不过没想到翻脸如此之快。
“不过我等身为天下名门正派，自然有理由诛杀邪魔歪道。”
李白灿烂一笑。“我何时成了邪魔歪道？”
“与天下门派做对，自然就是邪魔外道。”
李白脸上笑意更浓。
一旁的周大宝却是眉头愈发紧锁，他眼中的紧张被气恼彻底粉碎，大声喊道：“无耻老贼，难道你们正道就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会在刀上涂毒？正人君子会以多欺少？正人君子会围杀书院学生？”
周大宝想到这里愈发愤怒。黑是白，白是黑。对与错无非就是比谁的嘴多，比谁站在上风。
周大宝脸上再无恐惧，接着大声喊道：
“你们虎狼帮以门派弟子假扮马贼，横行乡里，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凡是姿色之妇必然没有好下场。这就是正义？”
“飞刀门近几年来劫过多少闺秀？号称繁荣富贵乡的十里扬州妓院内，又有几个女子不是你们强硬掳掠的？”
“数年前劫富济贫的大英雄鬼见愁封千邑，如何断了一臂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心知肚明。”
“万药谷的那些以透支生命为代价可治愈百病的百灵丹……”
“七十二岛的岛主……”
“三十六湖的水陆舵主……”
周大宝每说出一个门派，周围百骑之上的那一双双眸子就更阴沉一些。
但他们都沉默着，看着已经陷入死局的胖少年慷慨激昂。
“要我说，你们才是邪魔外道！”
周大宝已经红着眼睛，不知为何，这些亮丽光鲜的正派人士此刻看起来，让人生出莫名的恶心。
“那些妇人都是辅兵妻室，是我门下弟子心善，为她们解开相思之苦，你这胖子休要胡言！”
山羊胡须的老头脸上一红，嘴上却是义正严辞地狡辩。枯瘦猥琐的眼睛里不时有淫秽之色回忆，恶心至极！
“我一会儿一定要亲手砸碎他的脑袋！”周大宝的低语在身旁传来，他的脸上杀机显露。
李白的眸子早已经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厌恶地看着这些以正义自居的门派。原来这白皑皑的世界已经肮脏到如此地步。
“或许你们要杀我的原因还不止于此吧。”
李白的身形陡然落寞起来。凛冽的寒风仿佛在他睫毛上凝结出永恒的悲哀。
山羊胡须老头大笑一声，丝毫不吝啬眼中的赞美。
“你那一剑的确惊艳，或许在很多年后也会被人提起。只可惜，太一剑派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十万两银子的悬赏，只要你的人头。”
“即使是武试第一的书院学子又怎样？未从书院毕业，还未得一官半职，就算杀了你又如何？法不责众的道理，我看陛下比谁都懂。”
一名持剑少年走了出来，看向李白目光里，炙热得犹如被雪遮挡在苍穹之上的红日。李白记得他是在第二轮擂台赛中淘汰的一人。
“今日一战，谁杀了李白不仅可以得到太一剑派的十万两白银，同时也必将名扬天下。”
运足了内力的声音传遍四方，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驱着快马朝着李白和周大宝冲了过去。
仅仅一刹那，寂静的冰原上厮杀声响彻天际。
李白手中的铁剑已经出鞘，周大宝拎着铁锤冲进了人群。
山羊胡须老头一击大刀砍了下来，李白出手丝毫没有余力，仅仅一个碰撞，大刀便被震得飞向天空。
手腕一转，剑身拍打在山羊胡须老头身上。
“接着。”
一旁的周大宝见状，眼睛顿时兴奋起来，在山羊胡须老头惊恐的眼神中，他看到自己的脑浆飞出，然后视野彻底变得黑暗，再也没有一点意识。
“杀！”
庞大的马群如同磨盘一般发出刺耳的响声，由于空间有限，他们每次最多只有七八人是正面面对李白和周大宝的，其他人都被隔绝在外面。
刀光剑影所过之处，一具具自诩正义的身影从马上跌落，落入永恒的沉寂。
不一会儿地上就躺着数十具尸体，冒着热气的鲜血在雪地里缓缓降低了温度。
但即使如此，李白和周大宝也渐渐处于了下风。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些被名誉和钱财冲昏了头脑的饿狼？
李白身上出现第一道被鲜血染红的口子时，一旁的周大宝已经浑身浴血。
李白不得已一路冲杀过去为他劈开周围的四人。
铁剑的碰撞鸣彻四方，激昂的热血一喷射出来就凝结成霜。战马嘶啼，尖锐的呼啸将李白和周大宝刮向末日。
“哼，武试第一又如何？还不是要死于我手？”
“竟妄言欲上青天揽明月，今日就叫你上西天，渡黄泉！”
李白一手扶住周大宝，冷眼扫视着周围一道道冷漠的面孔。
一口仰尽葫芦中的酒，李白萎靡的气色渐渐恢复过来。
铁锈斑驳的铁剑似乎兴奋地嘶鸣，剑身“嗡嗡”震动起来，凛冽的空气被拍打得啪啪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