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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漠里


一道刺眼之极的光柱陡然自虚无中升起,将这黑暗死寂的宇宙虚空照的白茫茫一片。那平日隐藏在黑暗里不显山露水的一颗颗庞大陨石,在光亮中显现而出,其上的岩石纹痕分毫毕现。r

光柱直抵苍穹,上端如同烟火般的向四周无声扩散,形成了一个庞大之极的耀眼光圈,向着四面八方的横扫而去。r

光圈所过之处,各色星球亮若白昼。其上的所有生物惊恐抬头,仰望星空。各处的人们纷纷走出屋门,惊慌失措的呆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r

一些身着道袍的道人以及披着袈裟的和尚们,列队来到各种祭坛之前,虔诚之极的趴伏在地。各种祈祷的经咒嗡嗡响起,连成了一片。r

而在庞大之极的光圈之中,竟然夹杂着无穷无尽的光刃。这些光刃锋利无比,随着光圈的扩散滚滚而来,一颗颗的人头被光刃斩断,高高飞起,但即刻间又被数以万计的光刃斩成了血沫,化为一团血光,融入这由光刃组成的滔天巨浪。席卷而过的光刃巨浪在眨眼间便赤红一片,血光滔天。r

无数失去的头颅的尸体成片倒下,无比痛苦的扑腾挣扎。其中一些生命顽强的道人撑着没头的躯体踉跄前行,他们脖子断口处的鲜血泉涌喷出,喷溅在地上,与其他尸体的血液汇聚成溪,涓涓注入一条大河。大河中间顿时就出现了一条暗红色的丝带。r

霍然之间,一支硕长无比的血箭自另一处虚空急射而出,闪电一般的刺向光柱根部。光柱即刻被血箭的红芒通体染红,变成了一根贯通天地的,像是被赤红铁水浇灌的柱子。r

然而在下一刻,血箭竟然倒射而出,斜刺苍穹,而且它的速度与气势竟然凭空暴涨数万倍,其上的红芒更是暴涨数万万里。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颗红彤彤的箭形烈阳。r

血箭途径之处,所有的星球崩散成灰,被血箭的红芒尽数吞噬。血箭的气势愈加增强,周遭的虚空被撕裂,形成了一道道犬牙交错的黑色裂痕。r

散布各处的裂痕在无声中不断的扩展。血箭在临近,血箭前端的气浪犹如打翻的炼炉,滔滔热浪铺天盖地而来,笼罩四周各处,让人无处可逃......r

血箭在临近,那赤红的箭尖转瞬即到......r

“啊-”r

张远在一声惊叫中,犹如被针扎了屁股一般的翻身坐起。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嘴里喃喃念叨:“又是这个噩梦!”r

这场令人心悸的梦境,在他出生至今的十七年来时有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真实。他不知道此梦因何而生,也不知道有何寓意。然而随着此梦出现次数的增多,他淡然了许多,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吓的直接昏死过去。r

一颗枝叶繁茂的老榆树,矗立在这广无边际的荒漠里,给这荒漠平添了一份生机,也给这空旷荒漠制造了一处罕有的阴凉。张远背靠着树干,双眼依旧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显然是还在沉侵在方才的梦境之中。r

半顷之后,他的手在旁边摩挲一阵,抓起了一块睡前没有吃完的香喷喷的焦黄烤肉,放在嘴边直径一口咬下。一道肉油在他嘴角滑下,流到了他那黝黑却又光滑的下巴上。r

他的目光依然呆若,嘴里毫无意识的念叨:“咯嘣脆!鱼肉味!”r

在他的面前,柴火猎猎,上面架着几大串将要烤熟的肉块。又黄又嫩的肉块冒着青烟,香气四溢。r

火堆不远处,独峰野驼的尸体庞大如山,它的大腿处赫然一个大坑。火堆上的烤肉,显然是出自此处。r

突然,野驼尸体周围的沙土涌动,一条条上下翻腾的树根时隐时现。而后就听“轰隆-”一声,野驼身下邹然出现了一个八丈深坑。庞大如山的野驼,顿时直坠而下。r

“沙啦啦-”旁边的半个沙丘随之崩塌,迅速填满了深坑,将野驼深埋地下。r

面对如此大声势的变化,那正在啃食烤肉的张远,表情依旧呆若,仿若没看到一般,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一边咀嚼烤肉,一边含含糊糊的吐出一句话:r

“埋深一点,越深越好,不要烂掉。”r

在这火热的沙漠,将猎物深埋地下,显然是最好的贮存方法。r

吃完了烤肉,张远似乎走出了梦境的缭绕,双眼变得透彻起来。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将那油乎乎的双手,在腰上的兽皮短裙上反反复复的擦拭了好几次。r

而后他眯着眼睛,嘴角一动,又开始??锣碌乃樗槟钇鹄础K钸兜哪谌荩磺澹⒁獠幻鳎拖裾诖蝽锏睦厦ā?br/>r

这边张远的碎碎念刚起,身后的大榆树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通身一震,也发出了类似人声的寓意不明的念叨声。其上的所有树叶也跟着哗哗作响。r

一时间,大树下,嗡嗡哗哗声一片,就像正在上早课的庙宇。r

“老榆树,你怎么又学我!”r

张远陡然睁开了双眼,瞪着树干不满意的说道。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嘈杂声乍然而止。就像突然受到惊吓的麻雀窝,陡然就安静了下来。r

“凭啥不能学?”大树一晃,竟然发出了蕴含挑衅之意的人声。它嗡嗡道“我是被你传染的。”r

张远摸摸耳朵,哑然一笑。r

这个动不动就碎碎念的毛病,的确是自己传染给这棵大树的。r

记得在两年前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元婴被困在榆树里上百年的修行者,近乎是个哑巴,半天也不见得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张远打小就有自言自语的话痨毛病。r

后来在张远的熏陶下,老榆树的话越来越多,两人不断倾诉各自的经历。但当他们将各自所有的所见所闻反反复复讲述了无数遍之后,终于无话可谈。于是,张远的话痨毛病,便逐渐转变成了毫无意义的碎碎念。r

而老榆树在百无聊赖中也被传染,眼下甚至有了胜于蓝的趋势。这让同样百无聊赖张远很是不爽,两人为这事经常斗嘴。而斗嘴,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两人消遣的又一个项目。r

然而这次,张远对老榆树的挑衅显然是失去了兴致。他翻一个白眼,直接背过身子,一声没吭。r

老榆树似乎对张远的不应战很不满意,它重复挑衅道:“凭啥不能学?”r

张远依然一声不吭。老榆树的语气陡地一变,它嘿嘿道:“你可记得,在两年前,你的命根子差点被兔子吃掉!若不是我,嘿嘿......”r

老榆树嘿嘿的笑着,那语气充满了邪邪的味道。他知道,每次只有一提这事,张远肯定会羞愧难当。这也是他与张远斗嘴的杀手锏。r

果然,只见张远的面目一红,脑袋往胸前一耷拉,就像做错事的小媳妇。他嘴里嘟囔道:“你怎么老提这事!”r

他清晰的记得。两年前,在那荒无人烟的西丹河域,也就是这西岭荒漠的最西边,和他相依为命的爷爷潸然离世。他在悲痛之余,实在落寞孤寂,便忽视了爷爷生前的警告,收拾了行囊,悍然踏入西岭荒漠。r

西岭荒漠荒芜枯寂,长年烈阳高照。其上除了少量的骆驼刺之外,几乎寸草不生。而且它广大无比,以张远的速度,至少需要三年才能穿越。这也是爷爷不敢穿越荒漠返乡的原因。r

在进入荒漠后的第二十天,张远便喝干了水袋里的最后一滴水。而后一场沙暴突如其来,将他卷上了高天。好在沙暴去的也快,半刻就消失于无形。r

但等他清醒之后,发现带在身上的所有干粮不知去向,甚至连穿在身上的爷爷纺织的麻衣也没有留下。自此,他便裸奔于沙漠。r

又过半日,一场更大的沙暴接踵而至。这次他有所准备,将自己埋在沙土之中。但他虽然没有被风暴刮飞,却被扬起的沙尘深埋地下,差点窒息而亡。r

等他费尽力气爬出沙土后,却欣喜的发现地上铺满了被风暴卷出摔死的沙棘兔。饥渴交迫下,他生吞了一只沙棘兔,又将这些兔子的长耳朵串联起来,长长的拖在身后,继续上路。r

而这些死兔子,却是引来了深藏地下的活兔子。它们纷纷跃出地面,围攻张远。张远措手不及,光着屁股落荒而逃,正好逃进了老榆树的感应范围,并被老榆树所救。r

当时的画面,清晰如现。r

一只不知死活的兔子,一口咬住了他的命根子,死死不肯松口。直到老榆树伸出数条灵活多变的树根将其勒死,这才保住。r

那钻心的疼痛,和见不得人的羞耻感,却是深深渗进了他的脑海。至今想起,都有立刻钻进鼠洞,永不见人的冲动。r

这事也成了老榆树调侃张远的材料,且百试不爽,每每都能让张远垂头丧气,狼狈无比。r

而老榆树,却不是普通的树。r

它是一颗快要进化成精的怪物。它生机勃勃,根系发达,变化多端。它除了不能移动之位,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它经常将生活在地下的生物活活缠死,进而转化为它养分。r

更关键的是,在它的体内,困着一个修行者的元婴。r

修行者也叫修士。凌驾于普通凡人之上,具有大神通的从在。而修成元婴的修士更是稀少罕见。据老榆树说,在这天地间,修成元婴的修士,最多也不过两百。r

元婴被困在老榆树体内的修士,名叫庄铭。他的肉身被仇人毁去,元婴被禁锢在老榆树体内,丢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竟熬过了百年之久。若不是张远出现,他求生的意志将要被生生磨灭。r

然而如此多年下来,他竟然与老榆树融合一体。原来没有灵智的老榆树,成了他的身体。而他则成了老榆树的灵魂,可以自如的指挥老榆树做任何事。r

两者之间相辅相成,不可分割。他自此也淡忘了自己名字,直接自称老榆树。r

但即便是这样,这颗树还是一棵树,除了能捕捉地下的生物和发音说人话之外,他依然移动不了半步。r

当然,若是稍微有些修炼底子的修士,只给他渡入一点含有法力的精气,他便能摆脱大地的束缚,离开地面,任人背着移动。所以张远的出现,却是给他带来了希望。只要出了荒漠,他就有办法让自己复生。r

但遗憾的是张远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且修炼的天赋很低,几乎是个废材。r

但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修炼的法门传授给了张远。r

张远倒很勤快,对修炼很是积极,每天除了和他聊天斗嘴之外,都会全心全意的打坐冥想修炼。r

然而废材就是废材。这两年下来,张远别说是修炼有成,他至今连体内的脉络与内田都感应不到。更别说吸收炼化天地灵气?r

更何况,此处为荒漠腹地,修炼所必需的天地灵气异常稀薄,近乎没有。在如此环境下想修炼有成,哪怕是修炼天才也是很难。r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荒漠的地下生物,竟能吸收灵气,身体变异。它们的血肉,倒是大大改造了张远的体质。使张远的身体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的力量和耐受力都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r

但即便是这样,张远的精气,对老榆树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当然这一切,老榆树自然不会告诉张远。因为他多少算是自己的希望,更是他排遣落寞的伴儿。r

百年寂寞,不死也疯,他就想将张远拖在身边陪伴自己。再说以张远现在的能力,想走出荒漠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r

“嘿嘿!那个咬痕,还在吧!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小子这辈子就完了!”r

老榆树嘿嘿笑着,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张远。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张远竟然五心观天,早就进入修炼状态。r

老榆树不禁暗叹一声,沉默了下来。但就在此刻,一场沙暴骤然而至。就连在荒漠里生存了百年之久的老榆树都有些措手不及。r

一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