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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夏言主战三登相位·打败仗无力再回天(1)


  已经六十岁的夏言,虽然罢相在家,但他不甘寂寞,通过仍然在朝的一些朋友,时时关注着朝廷的动静。仇鸾到陕、甘一年多,屡战屡败,不但没能有效地遏止匈奴夷患,反而使其越来越猖獗。听说严嵩仍然劝谏嘉靖皇帝向元蒙封贡,他就愤愤然了,立即给嘉靖皇帝写了一封信,陈述了自己的意见,声称封贡不但劳民伤财,而且还养虎为患,是国耻。只有从军事上给夷匪以沉重的打击,才能扬大明之国威,使各部落夷匪对大明不敢轻视。

  嘉靖皇帝接到夏言的信,如获至宝,立即下旨让夏言赴京面谈。嘉靖二十四年(1545)十一月,夏言兴冲冲地赶到京城,在朝见了嘉靖皇帝后,便找到自己的门生、兵部侍郎曾铣,征询讨夷之策。

  曾铣(1509—1548),字子重,浙江台州黄岩县人。嘉靖八年(1529)进士及第,始任福建长乐知县,任满升御史。初入辽东,即平定辽阳兵变,将辽阳的赵劓儿、广宁的于蛮儿及抚顺叛卒等头目,悉斩诸首恶,悬首边城,全辽大定。因功擢升为大理寺丞、右佥都御史、山东巡抚、副都御史。夏言为相时,十分赏识并着力提拔过他,而曾铣也根据当时的风气拜在夏言门下,称夏言为师。这时他见夏言向自己询问讨夷之计,就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就目前来说,讨夷乃失策之事,得不偿失,老师还是不要劝皇上兴兵为好。”

  夏言哪里肯听,说:“只要能够打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你管。你快说说怎样才能打胜吧。”

  曾铣无奈地说:“陕、甘所以不得安宁者,是因为夷匪倚仗贺兰山、狼山和大青山为巢穴,进可攻退可守,他们才能为所欲为。要想陕、甘真正安宁,必须收复河套地区,让夷匪没有休养生息的根据地才行。”

  夏言说:“好,你赶快拟一个收复河套的计划,我明日交给皇上。”

  曾铣迫于夏言的要求,连夜拟了一个计划,大意是匈奴人强马壮,骁勇善战,且善骑射,这是大明军队不能比拟的。要想收复河套地区,荡平夷穴,应调集十万军队,配备五千火枪手,以绝对的优势才行。

  嘉靖皇帝看了这份收复河套的计划,心里没底,便召集严嵩等朝中重臣一起来讨论。朝中大臣众口一词,全都说收复河套的计划很不现实。其理由是:一、调动十万军队,荡平三万夷匪,其耗费的财力物力及阵亡将士善后费用必将十分巨大。就目前的情况看,国家财政承担不起,远不如封贡轻松。二、收复河套后怎么守备?那里多是平原和丘陵,易攻难守。兵营建大建牢固了,河套延绵几百里,那该要建多少座兵营,要派多少驻军?同时,春秋两季,黄河涨水泛滥,再牢固的兵营也会成为一片废墟。兵营建简单建小了,为了生存,几百游民就敢攻打,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情况?三、夺取河套有什么意义?那些游牧部落,他们哪里有利可图,哪里方便他们生存,他们就往哪里钻。这不属于国家意识的行为,不存在想侵占你的土地划到他的国家版图里面去。他们仅仅是一般的土匪行为。今天赶走了,明天他又来,朝廷在没有富裕的财力物力的情况下,只须加强军事力量,不让他们骚扰边境上的老百姓就行了。硬要夺取那块暂时没用的河套地区,有什么意义!

  除了以上三个方面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大臣们不敢当着嘉靖皇帝的面说。那就是元蒙是明朝的属国,他们每年要向朝廷进贡,对他们的封贡实际上是一种回赠。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官方贸易,明朝并不十分吃亏。如果双方一动手,明朝不封贡了,但人家也不进贡了呀!

  夏言置大家的意见于不顾。一、自古以来人们总把主战看成是一种爱国行为。夏言自参预国事以后,不管是两国纠纷,还是国内发生不同性质的起义、叛乱,他都是一个字:打!根本不知道“安抚”两字是怎么写的。二、如果同意大家的意见主和,他又得回去当老百姓,而他实在是不想当老百姓了。于是他说:“夷匪终归是要剿灭的,现在他们势小,你们尚且前怕狼后怕虎,等他们坐大了,哪还敢谈剿匪的话呀!你们是不是到时候想让皇上干脆把大明的江山拱手送给他们算了?”

  大臣们反对收复河套,并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也不是他们为了讨好严嵩而故意反对夏言,因为当时的形势确实不宜兴兵开战。所以,吏部部书闻渊听了夏言打棍子戴帽子的大话十分反感,他说:“夷匪再怎么坐大也就河套那个弹丸之地,男女老少几万人,他们能够坐大到哪里去?打胜了,朝廷并没得到什么利益,而败了,就会让元蒙所有部落的夷匪看轻我朝,进而蠢蠢欲动。所以,微臣赞成严大人之言。要打,就必须打胜,而要打胜,必须先有一至三年的准备。”

  嘉靖皇帝最终没有采纳严嵩的意见,决定兴兵剿灭夷匪,下旨复夏言的宰相之职,重掌内阁,着重剿匪事宜。夏言说:“微臣蒙皇上信赖,重掌内阁,但恐事事难以如愿,空有一片报国之心。”

  听了夏言的话,严嵩连忙说:“皇上,微臣已经年迈,乞求告老还乡,做个田舍翁。”

  嘉靖皇帝说:“严爱卿,国家正处多事之秋,你怎么能弃朕而去,隔岸观火呢?朕已经说过了,夏爱卿复相,只侧重征夷。其他事情皆由爱卿负责,你就不要再说了。”

  夏言听了,心想:我只侧重征夷,其他事情不管,那我复的什么相,不成一个打杂的了吗?所以,他看着嘉靖皇帝,似有很多话要说。

  嘉靖皇帝是个明白人,朝中有两个宰相,且一向不和,而今大臣又多向着严嵩,夏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是他说:“对外用兵,乃朝廷重中之重,丝毫不容有人从中作梗。朕赐你尚方宝剑一把,有谁敢不听调动,可先斩后奏!”

  夏言第一次为相,朝廷大臣尽是自己的心腹,他双脚一跺,全国到处都颤动。第二次为相,虽然严嵩已经削去了他的大部分党羽,但因其余威尚在,依旧勉强能与严嵩平分秋色。现在第三次为相,朝中尽是严嵩一党,夏言可谓已无立锥之地了。他是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惯了的人,觉得有嘉靖皇帝赐予的尚方宝剑,没有人可以商量,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更好,于是,他召集大臣,说:“本相重掌内阁,蒙皇上信任,为清边陲,整肃朝纲,凡事都可以先斩后奏。”然后故意挑衅地看了严嵩一眼,有意讽刺严嵩和他的主要心腹,“各位大人,你们都要好好反省反省,在过去的近两年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是在造福国家还是在祸害国家?特别是那些在各司各衙做主官的,更要好好地想一想,你们差点弄得家将不家、国将不国,你们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皇上,面对本相?还不如回家去串乡卖货、看相算命!”

  严嵩忍无可忍,愤怒地说:“夏言,请你对本相放尊重一点。拿国家利益来满足自己的权欲,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是有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吗?那你就好好拿着,看到时到底是用它来杀死别人还是用它来杀你自己!”

  仗是决定要打了,但朝中无一人自愿领兵出战。夏言无奈,只好下来做曾铣的工作,要他领兵出征。曾铣说:“夏大人,我们可是事先说好的。我只是对战事进行一下分析,其他事均与学生无关,您怎么点将点到我的头上来了?恕学生难以从命。”

  夏言说:“国家危难之际,该是我们出力的时候,焉能畏缩不前!你乃我朝名将,此次剿灭夷匪,除了你,别人去本相还真不放心。”

  曾铣说:“可朝廷一时从哪里调来十万精兵给我呀!”

  夏言说:“十万兵一时凑不齐,先凑三四万没有问题。你到了陕、甘、宁,一是可以调动那里兵马,二是可以招募兵马,军需粮饷和装备,由本相负责供给,你高枕无忧。”

  在夏言的保荐下,嘉靖皇帝下旨任命曾铣为三边总督,总揽陕西、甘肃、宁夏军事,又根据曾铣的建议,下旨任命仇鸾为副总督,协助曾铣剿匪。其他出征将领均由夏言、曾铣二人上报,嘉靖皇帝照准。四万大军、五千火枪手,择日启程,浩浩荡荡地向陕、甘、宁出发了。

  曾铣是文官,虽然也曾带兵打过仗,但他是以绝对的优势在寻匪、剿匪,硬碰硬的机会不多。作个形象的比喻,这种寻匪、剿匪就是猎人套狐狸,可能也有被狐狸咬伤的时候,但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犯边的匈奴跟土匪或暴动的农民起义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一个个部落,几万、几十万的在一起,为了争夺一个生存的地方,男女老少上下一心,无不跟你以死相拼,这种精神是那些土匪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同时,陕、甘地区地方偏僻,人口稀少,人民绝大多数在生死线上挣扎,家里穷得叮当响,也没有什么东西怕被别人抢去的。所以,大家见到夷匪,就像老鼠见到猫,谁也不愿意上前送死。曾铣到这里来剿夷,再作个形象的比喻,那是光着屁股打老虎,危险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