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赶她一次吗?
“你赶我,我也不会走!”沐凝像是读懂了容楚的心思,坚定地说。
容楚长叹一声,拥沐凝入怀,说道:“罢了,你留下吧。我就不信,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沐凝伸手环住容楚的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就这样,沐凝留在了容楚身边。
因为这里是军营,容楚不想让沐凝暴露身份,所以白天里,沐凝便穿男装、戴面具,扮作容楚的侍从。到了晚间,她才会恢复本来的相貌。
转眼半月过去,她收到了轩辕姑母他们安全回到东海的消息。收到信的那一刻,沐凝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虽然轩辕姑母信上说瑶瑶一切都好,可是沐凝知道,那么小就离开娘亲怀抱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瑶瑶还有许多人关爱,而容楚只有她!
时值二月,南国已然春回大地,而北国依旧是冰天雪地。
这一个月以来,大乾与北金交战数次,双方各有胜负,但是自从秦傲天训练出来的那支军队加入战斗之后,大乾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松获胜。
沐凝回来后,整日待在容楚帐内,照顾他的起居。
容楚的帐外有青龙卫守护,沐凝又总是做男装打扮,而且她很少出去,即使外出,也戴着面具,是以军中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都以为这新来的少年是恭王殿下的小厮。
其实容楚身为主帅,就算身边有女人伺候,只要没人说出去,军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是容楚不想让沐凝的身份曝光,他担心秦傲天知道后,会对她暗下毒手。
他犹记得多年前的那件事。
在一个大雪之夜,他因为没有练完义父所教的功法,而被义父惩罚,跪在雪中。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冰天雪地里,衣衫单薄的他被冻得昏倒在地。
再醒来时,他已躺在床上,全身冰冷,高烧不退。
或许正是因为他发着高烧、昏睡不醒,才让义父失去了警觉;才让他无意中得知,原来他的身世竟然那般不堪,虽然他名为义父的养子,实际上却是他复仇的工具。
义父说,他生来就是一个错误,还说他这一生都不配拥有幸福。
他永远忘不了,义父在提到他的时候,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刻骨仇恨。
这一场高烧之后,他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他不再羡慕别的小孩有父母疼爱,他开始疯狂地苦练武功。
他不愿意相信将他养大的义父竟然是为了报仇才抚养他,可是事实令他失望。
当他慢慢长大,他发现义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艳婆婆说,他与他的母亲——那位生下他后,不堪屈辱跳下城楼自杀的亡国公主,长得极为相似。也正是因为这副外貌,让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义父的一个笑脸。
而且每到他母亲的忌日,义父都会变得暴躁无比。有一年,他甚至将他扔在花楼里,任他自生自灭。
就是在那时,他被洛清流看中,带回了神农谷。
在神农谷的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有一次他偶然外出,被义父发现,他不想让义父知道他与神农谷有关,于是跟着义父离开。
从此之后,他便成了义父的杀人工具。
后来义父利用他的身份,让大乾的皇帝认了他。
但是义父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早已死去,大乾的皇帝不是他的生父,而是亡他旧国、害他父母惨死的罪魁祸首。
虽然他分不清义父所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但是他知道,他的义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光明磊落的大将军,为了光复旧国,他早就丧心病狂!
义父一方面利用他夺取大乾的江山,光复旧国;另一方面总是不择手段地摧毁他的幸福。
到如今,义父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更加痛苦!
现在他有了完整的家,他越是幸福,义父就越想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一旦让义父得知沐凝就在这里,他一定会派人杀了她。
连日大雪,大乾与北金前日里大战一场,双方俱是伤亡惨重,千里雪地都被鲜血染红,真是尸横遍野。
当沐凝站在军营前,看到这种场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赶紧捂着心口走回了容楚的军帐,过了半晌犹惊魂未定。
“害怕吗?”容楚揽住沐凝的纤腰,另一只手揭去她脸上的面具。
当初他给沐凝的那张“水月镜天”在大乾皇宫里被刺客击碎,容楚担心人皮面具会让沐凝不舒服,就将他扮简牧尘时所用的另一张“水月镜天”给了她。
也只有在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让她露出真容。
沐凝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有种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的感觉。
“以后别去看那些!”容楚轻轻揽了沐凝入怀,抚着她冰冷的脸颊。
“你见到他了?”沐凝抬头,她还是忍不住问容楚。
这一场大战,秦傲天亲自领兵,身为主帅,容楚自然要出战。
“嗯!”容楚放开沐凝,转身走到桌旁坐下,翻开了地图。
沐凝跟过去,见容楚不说话,于是也不问,她知道,容楚此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
其实沐凝也知道,容楚之所以没有尽快将北金打回去,不是不能够,而是不可以——与其在皇城处处受制于老皇帝,倒不如领兵在外,好歹兵权在握,足以自保。
“阿凝,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沉默中,容楚突然问道。
沐凝坐到他腿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感念秦傲天对你有养育之恩,但是于我来说,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对我没安好心,就算他曾经对我有恩,也不能任他摆布——那我就先还恩情,还完后,再来清算!”
容楚闻言,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这是你那个时代的观点吧?”
沐凝盯着容楚的眼睛,她敢肯定,容楚不但与秦傲天见过面,而且秦傲天肯定还跟他说了什么。
“如果你想拿什么忠孝节义来说道,我会告诉你,愚孝是最愚蠢的行为!”沐凝沉声道。
容楚忽然沉默了。
“何况秦傲天早就已经丧心病狂,你当他是义父,他却没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其实东方谷主对你才是真正的养育之恩!”
“阿凝,我知道你说得对,可是要我对义父下手……”
“你好好想想!想想我和瑶瑶,还有东方谷主他们,为了一个仇视你、利用你、强迫你的人,你忍心让我们这些爱着你、信任你、支持你的人伤心和难过吗?”沐凝决定说得再狠一点。
“阿凝……”容楚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义父对他并不好?如果不是义父这么多年的逼迫,他不会活得如此艰难。可是,毕竟是义父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尽管成长的过程很残酷……
“你自己想吧!”沐凝看到容楚似乎有些动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有些话她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要靠容楚自己去想通了。不过,她并不介意再加把火。
沐凝将脑袋轻轻靠在容楚的肩上,低声呢喃:“楚哥哥,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想瑶瑶了……”
容楚抚着沐凝的腰肢,亲了亲她的额头,眯起的凤眸里迸出寒芒,“阿凝,我已经找到云图上记载的一处宝藏,战争——不会太久了……”
“嗯!不知道瑶瑶的模样有没有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