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雪扶起沐凝坐下，她这才说道：“王妃，老奴在王府里待了十几年，从王爷被先皇封为谨王时，老奴就奉命进府照顾王爷了。老奴说话有些直，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请您不要介意。”
沐凝闻言，抬起泪眼看向林嬷嬷。
“老奴觉得，你没有资格哭！”林嬷嬷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伤人，但她不得不说。因为她能看出来，王妃分明也是在乎王爷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看不清她自己的心。
“林嬷嬷，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姐！”青雪不忿道。
林嬷嬷没有理会青雪，而是继续说道：“是你不想要王爷的孩子，一直偷偷服药避孕的，如今王爷已经如了你的意，你还在这里哭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王爷，认为这段婚姻是被强迫的，不愿意再与王爷过下去，那么，王爷已经承诺，会放你走！”林嬷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沐凝的反应。
还好，沐凝当即变得惨白的脸色让她稍稍放了心。因为她觉得，如果沐凝不要孩子的目的是执意离开王爷，那么她后面的话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林嬷嬷顿了顿，这才接着说：“如果你喜欢王爷，却依然不顾他的感受，偷服避子药，却又说不出原因，那么老奴只能说，您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你没有脸哭！”
说到后来，林嬷嬷的语气已经变得严厉。
“林嬷嬷，就算你是王府的老人，这么对王妃说话，也太过分了！”青雪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指责起林嬷嬷来。
“过不过分，王妃心里有数！”林嬷嬷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
“我是……自作自受？”沐凝目光闪动，神情愣怔。
“王妃，有些话不该老奴来说，但老奴不得不说。老奴服侍王爷十几年，还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如此上心过。他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需要你的血解毒，若是那样，解完毒，他大可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老奴言尽于此，王妃好好考虑吧。考虑清楚了再传老奴！”林嬷嬷知道，如果沐凝想不通，自己说再多也是白搭。
她跟了容楚这么多年，深知容楚的性子，很清楚容楚风流外表下的内心是多么骄傲——他若真心爱上，就绝不会背叛。
正因如此，沐凝不想要孩子的行为才会将他伤得这般深！如今，她只希望这个不懂事的小王妃能自己想通。
接下来的三天，容楚果然没有出现，沐凝一直将自己关在辰景阁里，整日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容楚发现她偷服避子药时的眼神总是在脑海里出现——那么冷漠、那么犀利，好像利剑一般剜着她的心。
林嬷嬷说的那番话始终在耳边回响——她说她自作自受！她说她没有脸哭！
是啊，她确实是自作自受！她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明明可以解释清楚，让他知道她的苦衷，可是她总有太多的顾虑。
她不敢让他知道：其实她没有心，她不能爱，她的生命也很短暂。
月女的生命，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奉献给了凤神。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游历完毕，她应当一生都待在那高高的圣殿里，忍受着长久的孤寂。
待她的继承人满十岁时，凤神族就会重新选定月女，届时她就会陨落，就像她的母亲那样。她的母亲，就是在她继任月女那年进了圣殿后的塔林，无声无息地死了。
容楚显然误会她了，可她根本无从解释。难道要她告诉他，一旦有了孩子，她就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
沐凝忽然捂住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的要就此离开，还他平静的生活，然后一个人去面对凤神族的风刀霜剑？
不知不觉中，沐凝又坐了一下午，晚间，青雪敲门，送晚膳进来。
“青雪，一会儿让林嬷嬷告诉容楚，我要见他。”沐凝坐到桌旁，扒拉起碗中的米饭。
“小姐，你想好了？”青雪不放心地问。
“嗯。”沐凝淡淡应了一声，闷着头继续吃饭，神情平静如水。
待沐凝吃完，青雪收了饭菜，转身出去将沐凝的话传达给林嬷嬷。
林嬷嬷特地问了王妃说话时的表情，然后忧心忡忡地出了王府。
沐凝沐浴完，换了身衣服，又唤了青雪进来给她梳头。
短短三天，沐凝就瘦了许多，原本丰腴的小脸都削尖了，衬得那对本来就大的眼睛愈发幽深。青雪看着沐凝的脸，数度欲言又止。沐凝则一直低着头，脸色平静。
待青雪绾好发髻，沐凝便披上斗篷去了紫月轩。
她在紫月轩里等了许久，只等来了溥公公。
“王妃！”溥公公看到沐凝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也吓了一跳，但他随即弯腰行礼，掩去面上的震惊。
“容楚呢？”沐凝看向大门处，没看到人影，这才望着溥公公问道。
“奴才就是来回禀王妃的，王爷他——”溥公公抬眼看看沐凝的脸色，顿了顿才说，“王爷去西郊军营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沐凝又问。
“或许要过几天！”溥公公说完，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王爷与王妃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而他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王爷，竟然因为不敢面对王妃有可能离开的现实，在得知王妃要见他之时，躲到了西郊军营……
“那他一回来你就转告他，我想见他！”沐凝连忙说道。
“是，王妃！”溥公公恭声应道，但他随即又问：“王妃，您真的想好了？”
“嗯！”沐凝点点头，眸光坚定。
溥公公与林嬷嬷对视一眼，无不在心里叹息。
等不到容楚，沐凝又回了辰景阁。
接连又是三天过去，沐凝一直在王府里等着，然而容楚始终不回来。
也不知道是谁将容楚与沐凝闹僵的事说了出去，这几天来，帝都的贵族圈里都在传这件事。众人虽然知道恭王怒而离府，却无人知道原因，一时间流言四起。
其中传得最多的，还是容楚看上了哪家姑娘，而王妃不同意，于是两人闹崩了。
不过也有人说，是恭王妃在外边有了野男人，恭王才怒而离家。
沐凝整日待在王府里，对这些流言一概不知，只是她总等不来容楚，未免有些心焦。
沐凝已经猜到，容楚故意对她避而不见。
恰好这一天宫中举办赏雪宴，皇室成员都会出席。沐凝知道容楚也要列席——既然他不来见她，那么她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