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二月,孙恩再一次卷土重来。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和训练,此次登陆的义军很像是一支正规军队了,至少站在城头的刘裕和刘奕都是这种感觉。这也意味着,这一战不会像前两次那么轻松了。
看着防守严密的句章城,孙恩也意识到刘裕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劲敌。他不想要这样一个敌人,于是派人投书,对刘裕威逼利诱。信上所说,跟刘穆之的想法类似,意思是刘裕虽然勇猛,但句章城小兵少,根本挡不住强大的义军,所以刘裕的最佳选择就是“弃暗投明”。孙恩承诺,只要刘裕投降,就可以封他做“大将军”,把所有的军队都交由他统领。
“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如果孙恩守信的话。”刘奕看着这封亲笔信,字写得挺不错的。
刘裕瞪了他一眼,大战在即,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说说你的想法,这场仗怎么打?”
刘奕道:“贼军貌似有进步,至少把军装统一了。但在我看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屡败屡战是因为不甘心,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已经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尤其是面对您的时候。不然的话,孙恩也不会写这封信。这封信貌似威逼利诱,实则显得他非常的心虚。”
刘裕点点头,一拍刘奕的肩膀,“你来守城,待我下去厮杀一阵,给他一个下马威。”
“还是我去吧,你是主将,不容有失。”刘奕当然知道刘裕不会有事,但他有自己的理由:“再说,如果连我都能击败他,孙恩岂不是更崩溃了?”
刘裕迟疑了片刻,把自己的佩刀解了下来,交给刘奕。这不是什么传世的宝刀,在真实的战争中,打完一场仗之后,再好的刀也都会损坏。这只是一种仪式,寄希望于刘奕能够奋勇杀敌。
刘奕配合他完成了这场仪式,因为好多士兵都在看着呢!他们更希望能跟着刘裕一起厮杀,对于年轻的刘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不过,看着他接过刘裕的战刀,那种不放心减轻了许多。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授刀仪式结束后,刘裕伸手一指,叮嘱道:“看见那边的河滩了吗?你先往那边冲,但不能靠的太近,一定要提防贼军水军弓弩手的袭击。接下来,你伺机而动,往中军猛冲。如果你的攻势足够猛烈,这帮乌合之众就会畏惧收缩。这个时候,你立即折返,不可恋战。”
刘奕认真听他说完,又看了看孙恩的信,笑道:“我们的目的是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我倒是有个更简便的法子。”
“说说看!”
“给他回信,就说双方各派一员战将在阵前打一架,如果我们败了就开城投降。我想,孙恩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他太想赢一回了。”
“嗯?”刘裕觉得有趣。这个主意虽然听起来挺荒唐的,但孙恩倒还真有可能答应。
“当然了,一定要跟他强调,您不会出场,不然的话,他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应战的。”
刘裕有些犹豫,叛军之中也是有武艺高超之人的,万一刘奕不敌,甚至命丧当场,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总体而言,他对刘奕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
于是,他同意了这个想法,让刘奕写了一封信,用强弩射下城去。
过了一会儿,孙恩部前军后撤了一射之地,这表示他同意了。刘奕轻装上阵,一人一骑出城门,过吊桥,不紧不慢地向着叛军的方向走去。
孙恩部也派出了一员战将,高大威猛,身披重甲,手中一杆马槊,腰间一把佩剑,看上去非常有气势。
双方隔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停下,相互打量着对方。
刘奕抱拳,问:“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姚盛!”对方答道,“小娃娃,你是何人?”
姚盛,那可是孙恩的大将,看来孙恩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刘奕笑了笑:“在下刘奕。”
姚盛晃了晃脑袋,这个名字他压根就没听过。但这不重要,他催动战马,挺起长槊,发起了进攻。
刘奕也挺起了一杆长枪,与之相向而行。
数丈的距离不足以让战马加速,所以这一回合仅仅是个试探罢了。姚盛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而轻敌,刘奕更不会对这位敌方大将有丝毫的轻视。
槊与枪的形制大致相同,都是长杆兵器,但槊刃更长,也更笨重,适用于重骑兵,杀伤力更大;而枪相对轻灵一些,更适合轻骑兵。重骑对轻骑,如果是战阵冲锋是有优势的,但一对一的对决却不好说,更何况刘奕所持的是一杆破甲枪。
说话间,两骑交错而过,谁也没有碰到谁。他们并不基于回头,而是拉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之后,才掉转马头,加速向对方冲了过去。
城上的晋军和城下的叛军都盯着他们,也都暗暗担心。通常情况下,一场生死对决不会出现大战三百回合的情况,更多的时候,也就三两个回合就结束了。
“去!”双方尚未相遇的时候,刘奕把枪掷了出去。他的目标不是姚盛,而是马。这么大的目标,他不可能失手。
马翻人坠,姚盛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刘奕已经拔出了刀,从姚盛的身边一擦而过。但他没能杀了姚盛,他身上的重甲太厚了。
正当他准备回头再发起进攻的时候,叛军的箭射了过来。
刘裕下令鸣金,催促刘奕抓紧回城。这一战,他已经胜了,没必要再冒险。
刘奕也是这么想的,立刻打马奔向了城门。
吊桥升起,城门关闭之后,叛军也追到了城下。
城上箭如雨下,叛军留下几十具尸体又退了回去。
刘奕回到了城上,迎接他的是将士的欢呼。
“闭嘴,准备迎战。”刘裕叫了一声,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
孙恩恼羞成怒,确认姚盛没有致命伤之后,重新整军,下令攻城。发了几炮(投石机)之后,叛军如潮水般从三面涌向了小小的句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