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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混迹俄罗斯黑帮的中国女人(4)


  我们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里的确不是城镇中心,但也绝算不上荒山野岭,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如此明目张胆地劫持警察,而且还敢把五个警察一起困在一辆车内制造这么大的爆炸。试问还能有什么驱使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一切就是半个小时前,我还觉得看上去气质是那么脱俗,永远那么静怡的那个叫刘亚男的女人所为。

  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迷信这世上会存在“如果”这个东西。如果我们知道会是这样,会毫不迟疑地宁可亮明身份也要将刘亚男带回去;如果我们知道会是这样,宁可出手让那几个警察暂时失去行动力,再将刘亚男带走;如果,我是说如果……

  那两声巨响之后的火焰撕裂了黑暗,也将我们内心的愧疚和悲痛引爆,而我们居然连为之悲痛的那几个警察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队长姓冯,还有一个叫小刘。别过脸,我看到程建邦眼眶中的泪水闪着光。

  卡车往前驶了几公里,拐到另外一条路上,我抬起头,顶着风在路边快速掠过的干巴巴的树枝后看到一个路牌,这条路是往榆林方向去的。

  程建邦阴沉着脸说:“一会儿把那两个收拾了,带上刘亚男回北京。”

  说这话时他眼里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我想了想说:“请示下老徐吧。”

  程建邦说:“咱俩打一赌,就算问他,他也是这个意思。”看他肯定的样子,我也猜出他打算怎么和老徐汇报。站在老徐的角度,决定这种事全凭听到的说辞是什么,因为他不在现场。程建邦如果想让老徐下达马上带刘亚男回京的命令并不难,只需要不添加任何个人因素如实陈述就好。

  之前在车内,我们用眼神交流时,他的意思明显是希望借助刘亚男与我一同杀回金三角,但眼下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直接带刘亚男回去,显然是因为他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我们的预计太多。刘亚男明显要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危险,如果这么下去,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们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理,可那样必将衍生出更多的枝节。

  我说:“要带她回去早干吗去了,现在搞成这样,是不是晚了点儿?”我的言下之意自然指向刚刚牺牲在我们面前的那几个警察。

  程建邦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只想着去金三角,可你和周亚迪分开快两年了,你知道他这两年知道了些什么吗?你怎么敢确定你在他眼里还是以前那个秦川?这两年我们哪次任务和毒品没关系?你怎么确定你没有在他那里暴露?”

  他一连几个问题把我噎到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我说:“赌一把。”

  “不行!”程建邦厉声喝道。

  “那咱们打个赌,我和老徐汇报,看他怎么说。”我摸出手机准备用我的汇报方式编辑密码信。程建邦伸手想要抢我的手机,我躲了过去,说:“怎么?你怕?你要是怕就回家过年去,我自己去。”

  程建邦冷笑了下说:“你不用激我,你听我说,刘亚男远比我们想象得更难对付,她和周亚迪之间的关系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她刚才突然提到周亚迪,有必要吗?很显然是在试探什么。”

  我说:“就算周亚迪听说我的真实身份,那也只是听说,他能听别人说,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况且当初是他为了和胡经合作想杀我,表面上看我没对不起过他,要有委屈,也是我有委屈,只要把离开他之后的故事编圆满,咱俩配合好点儿,不是没有机会重返他左右。”

  程建邦开始犹豫了,他眼珠四下转了转,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不行,太危险了。”

  我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说:“快两年了,每天我都睡不好觉,每天的梦里宁志都会拿着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打火,问我为什么不去看他,他想抽根烟。他还问我是不是任务失败了,不然国内为什么还有人为了毒品送命。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在自己口袋里摸,希望能给他摸出烟来,可就是摸不到,每次都会被急醒……建邦,再这么下去我会疯的,我想回去,把他带回来,逢年过节能给他送点儿烟酒,就算是我死在那里,好歹能和宁志做个伴儿,那时候我才能坦然面对他。”

  程建邦看了我好一会儿,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在后车斗里,给徐卫东用密码发了一条信息,汇报了此次任务到现在的情况,并强调了刘亚男正带我们前往榆林方向,而且还和我提到了周亚迪。之后一边等徐卫东的回复,一边开始和程建邦设计前年我被追杀至国境线后一直到现在的境遇。

  不多时,徐卫东回了信息,翻译过来大概的意思是:见机行事,分开行动,明暗呼应,保持联络,随时撤退。

  我给程建邦看了那条信息后,说:“咱俩谁明谁暗?”

  程建邦说:“该轮到我在明处了,你和周亚迪已经有过节,不妨继续把他当成追杀你的不义之徒,我尽量留在刘亚男左右,你暗中照应我,随时和上级保持联系。”他见我不说话,又说,“你想想看,刘亚男和周亚迪他们能有什么情意?为了利益还不是随时喝交杯,转眼又倒戈,到时候你可以根据情况选择站在哪一边,任务需要你去周亚迪那里,你就大度一回去他那里,任务需要你和他翻脸,你也理所当然,前提是我们的故事他们都信,不然都是扯淡。”说到这儿他看着我,见我半天没动静,他用胳膊肘捣捣我说:“你怎么了?”

  我往紧裹了裹衣服说:“你不冷吗?”

  “怎么不冷?操!这娘们儿不会让咱俩在这后面自生自灭吧?”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又说,“不行,咱得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程建邦站起身照着驾驶室咣咣砸了几拳。卡车随即减速,慢慢停在了路边。程建邦站起来探着身子对着车窗喊道:“什么意思?去哪儿总得给句话吧,要这样我宁可被抓住吃枪子也好过冻死在这破车上。”

  这时车门突然打开,一个枪手下了车,拿着枪气势汹汹地对着程建邦,还没说出话来,手腕就被程建邦一把制住,猛地往前一拽,趁那人身子跟着往前时,又猛地一推,只听咔嗒一声,那人的肩膀就被程建邦拽脱了臼。手中的枪自然落在了程建邦的手中。司机位置的另一个枪手见势打开车门,身子还没钻出来,就被在驾驶室一侧准备好的我一脚踹了回去。我跳下车,敞开车门,用力往回一关,将他在车外乱蹬的两条腿狠狠地夹了一下。我拽着那人的腿,把他拖出车厢,摔在地上,将他落在地上的枪捡起别在腰后说:“你脾气太大,枪跟着你容易走火,我先替你拿着。”那人只顾着抱着被夹过的腿在地上打滚,连哼都哼不出来,哪儿还顾得上我。

  我跳上卡车,关上车门,没有理会坐在车内的刘亚男,双手伸到暖风出风口搓了搓说:“真他妈冷。”程建邦从那头儿跳了上来,也关上车门,凑近他跟前的暖风出风口牙齿打着架说:“明天非得感冒。”

  刘亚男被夹在我俩中间,扭头看着我说:“怪不得迪哥老提你,身手果然利索。”

  我哼了一声说:“他提我是因为我没死,他睡不好觉吧,你见到他就替我转告他,我和他两清了。”

  刘亚男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你们有误会?”

  我看了她一眼说:“这个和你说不着。”

  程建邦似是从寒冷中缓了过来,摸出根烟点上,说:“你这太不够意思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给交代一句,现在去哪儿也不吭声,由着我们哥俩在外面快冻死也不理。”

  “怎么?你们还需要人照顾吗?这不是都解决了吗?”刘亚男用下巴指了指车外哼哼的那两个人。

  程建邦抽了口烟说:“你认识迪哥?”

  刘亚男说:“我当你们一直不问这个呢,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把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弟兄弄上车吧。”

  我和程建邦把那两个人扔到后车斗,又把驾驶室里的两件破大衣丢过去。程建邦说:“你们在这儿凉快凉快,别总是那么大火气。”

  程建邦钻回驾驶室,我把车驶到路中央问:“去哪儿?”

  刘亚男朝前指了指说:“往前开。”

  程建邦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说:“你不怕我们?”

  刘亚男鼻子里哼了一下,脸上带着微笑,没有吭声。僵持了一会儿,她扭头打量着我,说:“看起来离开迪哥这两年你混得不错。”

  我看看身上的名牌行头,这次出来的目的地是一个五星级酒店,我和程建邦自然选了身适合那种场所的衣服。“你和周亚迪很熟吗?”我没搭理她的试探,侧脸瞥了她一眼。

  她点了点头,盯着我的眼睛说:“很熟。”

  我又说:“我跟你很熟吗?”

  她看了眼程建邦,笑着对我说:“你别误会,只是总听迪哥提起你,他一直在找你。”

  “找不到尸体他不安心?还是刚才那句话,既然你跟他那么熟就麻烦你转告他,我和他两清了,谁也不欠谁,如果还是不放心,非要我的命,那我就要开始给他记账了。”

  “没问题,那你现在在哪儿发财?”

  我说:“混口饭而已,总比跟着随时想杀你的人好。”

  她听完立刻说:“我想和你合作,有没有兴趣?”

  我听着“合作”这俩字有点儿反胃,说:“你们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想找条狗,还非要说成是合作。”

  她不介意,接着说:“我说的合作是真正意义上的合作,我不和你谈交情,只谈钱,我和迪哥不同,我是有正当生意的人,我可以给你我公司的股份,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为什么不多赚点儿钱,早赚早享受,免得哪天突然有什么不测,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好在哪儿。”

  我听着听着就笑了,她见我笑,也跟着笑。等笑够了,我才说:“你有什么资本在这儿跟我谈合作?这辆破车外加后斗上那两个饭桶?你别忘了现在你的命还在我们手上呢。”

  她说:“对啊,所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谈最能表达我的诚意,至于资本……周亚迪有的我有,周亚迪没有的我也有,而且只要你同意,除了西欧和北美以外,其他国家的护照你随便选,我能给你的未来不仅富贵,而且稳定。”

  我抓着方向盘,欠起身来,目光越过刘亚男看着程建邦说:“听起来不错。”

  程建邦皱着眉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亚男说:“所以连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时不要随便搭讪。”

  程建邦说:“宁夏的警察为什么要抓你?”

  刘亚男说:“何止宁夏。”

  程建邦又问:“真看不出来……那你还敢明目张胆地住酒店?”

  刘亚男反问道:“不然住哪里?”

  程建邦一下被噎住,不再言语。刘亚男继续问我:“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我说:“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我们以前没见过,你凭什么判定我就是周亚迪和你说起的那个秦川?”

  刘亚男说:“叫秦川的可能很多,敢和警察动手的可不多,被警察抓了还能面不改色的更少,子弹擦过脑袋还能站起来和没事儿人似的,恐怕只有一个了。”

  路两旁的地势渐渐平坦,借着皎洁的月光能隐约看到平缓起伏的沙地和黄土堆积的土山连绵不绝,放眼望去,除了偶有几棵钻天杨直刺天空外,几乎看不到什么别的植物。右前方的远处盘着一条若隐若现银色丝带般的小河,没有完全冻住。接近岸边的地方结着白色的冰层泛着淡蓝色的光泽,河中央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从反光镜朝后看去,卡车经过时卷起的尘土像是一团浓雾紧紧追在后面不离不弃,连同车厢内弥漫着呛人的土腥味一起告诉我们,我们已经驶上了黄土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