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城,城主府邸,胡斯正在宴请海州达官贵人。
大宴厅人山人海,不少带着兵器的护卫站在门口处,甚至还有全副武装的兵卒持戈持矛,神情严肃,门口外,停着一乘八人大轿和一辆豪华精美的马车。
一名身披锦袍的中年人碎步慌忙走出,来到马车前,身如弓弯,拱手道:“胡斯见过完颜亮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嗯”马车上一阵轻哼声响起,一直白玉肥壮的手臂扯开吊链,霎时完颜亮的身子就显露在了胡斯眼下,这完颜亮身材肥壮,白脸无须,一袭深绯的兽皮官袍显得非常显眼,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霸王之气。
“是本王没有事先通知,不知者不罪,”完颜亮的声音倒是和蔼,问的时候,肥大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殿下里面~~”请字还没有说出,远处一阵马蹄轰鸣声响彻起来,卷起一阵溅开的雨水,只听一道嘶哑的声音响彻:“紧急军报,紧急军报”
胡斯,完颜亮,以及一众出来迎接完颜亮的达官贵人纷纷朝着声音来源之方望去。
一名骑士策马如飞,极快的来到众人面前,然后一口呛血喷射而出,道:“报~~灌云急报~~~”
“唏律律~~”
马匹昂首一声悲嘶,颓然栽倒,将马背上地骑士摔了下来,连同战马身上沉重地狠狠摔落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巨响。激溅起雨水骤然四溅,将近在咫尺地胡斯、完颜亮等人淋了个泪流满面。
一名侍卫走了过去,伸出二指贴在骑士鼻孔间,旋即一阵后,摇头道:“大人,骑士连同马匹已然累死”
“累死?”完颜亮道:“刚刚这名骑士大喝几声紧急军报,嗯,搜刮一下他身上是否有信件之类的物品”
侍卫领命,开始在骑士身上以及战马身上摸索起来,一阵过后,骑士拿着一卷厚厚卷轴走了过来。
完颜亮从侍卫手里接过那厚厚的卷轴时,扫了一眼,尔后面无表情的将卷轴交给胡斯。
胡斯扫了一眼卷轴后,神色大惊凝固。
刘旭既然没有死在宋军手中,而是死在叛将手中,而且叛军此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灌云城!
大惊之下,胡斯连忙将宾客驱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名身子劲装的将领,原本一场喜庆洋洋的宴会瞬间变成了肃气蓬勃的点兵台。
虽然完颜亮并不在乎刘旭的死亡,但是胡斯,以及一众伪齐官员在乎呀。
虽然伪齐是金人的傀儡政权,但毕竟伪齐也拥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政权。
皇亲贵族刘旭身死,如若不报仇雪恨,齐国尊严何在?
胡斯知道,这一次可谓关系到自身前途,如若不为刘旭报仇,自己就丢了国之脸面,成了政敌口中的亲宋之人,到时候,伪齐容不下自己,大宋容不下自己,金国就更加不用说了。
“知州大人,小人已经飞鸽传书给各城各县了,基本上共能聚五千之众”
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对着胡斯道。
“五千兵卒远远不够,根据信件上说叛军声势浩大,拥兵万之,且都为虎狼之师”胡斯淡淡答复道。
这时,一名年轻将领上前请战道:“父亲,孩儿愿率兵三万,直取叛军领头首级”
胡斯闻言,沉思起来,如若自己儿子这一次平定叛军,那么军方势力自家便是更加稳固,但是他终究还是太年少了,这让胡斯拿不准主意。
思虑一番之后,胡斯道:“唔儿可有把握?”
“禀父亲,叛军已在灌云县城中,丝毫不知我军攻伐,且叛军只拥兵不过一万之众,我联合各县的五千兵卒,兵力三万五千,足可将县城团团包围,弄得水泄不通,叛军插翅难逃,到时候,当可击而破之,斩贼首级来献”
胡斯心神大定,伸手一捋颔下柳须,欣然道:“好,为父允许你领兵三万,调兵遣将,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征。”
“孩儿遵命~~~”
年轻将领接令,心中大喜,热血激荡的豪情灼热了将领的胸膛。
……
此时,秦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名震天下了。
旧时的娱乐活动少,无战和平时谈的多是谁得到了什么佳句,哪个才人高中状元,某某公子在喝花酒时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等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战争时期,饭后谈资的无不就是哪员将领一战成名,功名显赫。
因为海州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瞒也瞒不住,大小将领连同侍卫兵卒都纷纷知晓,且当天军事行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最后,知道内情的兵卒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天,整个海州都知道这个名将的崛起,好像瘟疫一遍,向整个中原传播。
大齐,大都。
皇宫中,皇帝刘豫正大发雷霆,将手里的奏折愤愤地扔在地上,拍着桌子大骂道:“这便是我大齐的股肱之臣么?当朕是痴儿还是傻子,明明是一场大败,全线击溃,居然让他们写成了一场胜利,有这样的胜利么!”
很明显,刘豫正在气头之上。
也不能怪刘豫不气,侄儿刘猊率领东路军在受到韩世忠军阻击后向西撤退,来到淮南一度再战,又是兵败,最后撤兵准备与刘麟率领的中路军会合,可结果中路军在藕塘(今安徽定远东南)与张俊部将杨沂中遭遇,一番激战,杨沂中取得了藕塘之战的胜利。
战败,战败,还是战败。
兵败如山倒,刘豫每天接到的前线战报都是二字,战败。
尤其是孔彦舟率领的西路军,还未一战,就仓皇退兵,而且在奏折写道与宋军血战一番,取得胜利,后因补给困难不得不退兵,并且还邀功自请,试图将整支大军都变成他的亲兵。
奏折摔在地上,一名坐在左案的臣子脸上神情不动,缓步将奏折捡了起来。
怒骂一阵的刘豫将胸中的闷气发泄了不少,一屁股坐下来。
伪齐建国十载,可谓是步步艰辛,朝廷根本不复威势,任凭金人调遣,皇帝手中的权力被限制得极多,很多政令一出大都便烟消云散,如若不是刘豫手中掌握兵权,恐怕一切权力早已被架空了。
“陛下息怒。”李成无可奈何地道。
“难道朕连一个傀儡皇帝都当不成吗?”刘豫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道,神情狰狞,几乎崩裂钢牙。
李成叹气道:“唉,金寇根本不安好心,如今与宋决裂,身不由己了呀”
刘豫默然拿起另外一本奏折,看了半晌,旋即脸色大变,呜咽道:“叛军?……噗”
刘豫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只感觉两眼发昏。
李成连忙扶起刘豫来到皇塌上,道:“陛下,你没事吧?”
刘豫不语,躺在皇塌上,神情伤然。
李成翻阅折子,旋即一阵后,笑道:“陛下,好消息,这是好消息呀”
刘豫疑问道:“伯友,你在说什么?朕的侄儿被叛军杀害,这算好消息?”
李成闻言,连忙道:“陛下,你有所不知呀,这个叛军来到真是时候”
“时候”刘豫露出迟疑的脸孔。
“陛下,金人根本不安好心,何不如驱狼吞虎,使叛军与金人交战”
刘豫闻言,脸色一变,等待李成下文。
“叛军此时在海州,何不将叛军引入一洲?让他盘踞在哪,并且暗中交好”李成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我大齐兵力集中前线一带与宋军作战,且金兵在我大齐国屯兵数万,我军无力绞贼,就让金人出兵,前去绞贼”
刘豫迟疑道:“金人有那么轻易出兵吗?”
李成闻言,再道:“陛下,我齐军与宋军交战得利最多的是谁?”
“金人”刘豫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
“这不就好了吗”李成道:“这个时候,让金人帮我们平定内部,让我们放心与宋军交战,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叛军能不能与金人火并,将金人屯入大齐的兵力全部消耗”
刘豫闻言,心中大喜,但随即有暗淡下去,悲凉道:“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完颜亮以及胡斯调集三万大军围困叛军呀”
李成道:“只有叛军坚持住便可,如若没有坚持住,我大齐也没有损失多少,毕竟叛军贼首已死,刘旭大将军的血仇已报,但是如若坚持住了,我大齐很有可能将不必再受金人已用了,陛下现在还需诏令天下,让叛军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样叛军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大,足以与屯在大齐的金兵对抗”
“嗯~~”刘豫点了点头,应嗯一声。
刘豫和李成并没有想过叛军的势力最终足以大成,毕竟虎狼金人可不是摆设,两股势力相互消耗才是王道,只有这样,刘豫领导的伪齐政权才能更加威固。
世界上没人愿意当傀儡,刘豫自然也不例外。
……
大宋、临安。
皇宫座落于临安的正中心,刚好位于城市的十字交叉的正中,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四周有护城河环绕,城墙四隅都有角楼,三重檐七十二脊,造型华美。
皇宫内大气磅勃,风情雅致,中和殿是皇帝平时小息的地方,殿前有一个小型的花园,此时正值初春,百花盛开,一股清香弥漫,拂柳清扬。
一桌白玉石切成的石桌在花园中心,紫色的花瓣被春风垂落,尽洒落下来,落英缤纷,一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子端坐石桌旁,此人身后站着两个面白无须,媚眼眸深的太监,旁边坐卧着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
“会之,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呀?莫非是前线将士打了一个大胜仗?”那名身披明黄色长袍的男子端茶腻嘴笑道。
“陛下~”身披灰色长袍的中年人道:“前线胜仗确实打了,不过和这个消息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呀”
“哦”男子露出迟疑,问道:“给朕说说,有什么好消息尽让你秦桧如此动容”
这男子正是大宋高宗皇帝赵构,而面前坐卧的中年人正是秦桧。
秦桧道:“韩世忠元帅在楚州大破伪齐军,但是,一场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哦”赵构问道:“什么事情”
“陛下,叛贼刘旭被伪齐军中的叛军斩杀,旋即伪齐叛军挥兵朝着海州进军”
“哦”赵构道:“这又有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秦桧尊敬道:“叛军兵力在一万以上,且皆为骑兵,海州伪齐军屯兵五万,如若着一万骑兵将海州搅得翻天覆地,瞬间海州兵力防御空虚,那么陛下一道诏令命韩世忠大元帅出兵,那么收复海州不就垂手可得吗?”
赵构神间摸出一丝疑惑,道:“一万兵卒将屯兵五万的海州搞的天翻地覆,这可能吗?”
秦桧解释道:“在楚海两州边界时,韩世忠大元帅与伪齐叛军有过一次较量,叛军皆为豺狼虎豹,百战余生的老兵,且皆为骑兵,机动性强,海州屯的伪齐兵卒皆为新兵弱旅,皆为步卒,伪齐叛军将海州搞得天翻地覆也正常的”
赵构闻言,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喜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观摩一下战局吧”
秦桧点了点头。
其实,秦桧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
虽然海州细作得到的消息叛军拥兵一万,但是韩世忠可是亲自与叛军交战一番过,对于叛军的兵力自然知晓一清,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但是韩世忠也同样得到了细作给的情报,一对比,感觉大有差异,于是连忙写下一封书信八百里加急赶往临安。
可惜,书信刚刚送到临安,就被秦桧劫了下来。
现在秦桧爪牙可是遍目整个临安城,至于秦桧为何劫下书信并咬定叛军兵力一万,这就无人知晓了。
赵构道:“温茶以凉,上一壶新的温茶”
“遵命~~”
赵构身后一名太监鞠躬娘声道。
当太监离去后,赵构与秦桧再次商议起占据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