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月后，西雅图的一座淡雅的白色小别墅内，灯光摇曳。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晚餐中。
一个带着一幅大大的圆圆的复古眼镜，眉眼不出众神情却很悠然自得，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却让人感觉很亲切。这是杨晨。
坐在对面的自然是他的老板，苏山。浓眉挺眉，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不紧不慢的吃饭动作使整个人的气质如同诗画一般高贵优雅，一身的风华和飘逸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这一切都诱惑不了杨晨。杨晨看了他也有20多年了。而此刻，他知道，他的老板明显有心事。
“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救她。”杨晨慢悠悠喝了一口汤，故作随意问道。
“真想不通当初为什么救你。这么多嘴多舌。”曾经医院里的那座雕像现在活过来了，慢条斯里地享受着晚餐。
杨晨毫不在意他的老板的话，又继续唠叨：“估计她快可以拆纱布了吧。脸捂了那么久，不知道会不会长痱子。但她还是没醒啊。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医生们都做过检查，脑部都清干净了，恢复得很好，怎么她就是不醒呢？她醒了会不会是个疯子呢？毕竟，嗯，脑子被撞成那样。对了，老板，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把她救回来的啊。”
“凤凰山。”简短的回答。
杨晨又“哦”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为他的老板为什么去凤凰山这个问题，他的老板一向行踪诡异，而且最讳别人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去。他转而继续唠叨还在病床上那位姑娘：“真是命大，幸好遇到我们老板，肯定是祖上积了德了。对了，老板，那天给整容医生的那幅天仙一样的画像是谁啊？整容医生真能把她整成那样？”
对面的人停下了筷子：“你再八卦，以后别到我家吃饭，自己到外面吃。”
杨晨顿时蔫了下来，这国外的中餐厅的饭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他从来没有吃饱过。
对面的人又说：“这几天就收拾一下回国，在国外呆太久了不舒服。”
杨晨一听可以回国了，又兴高采烈起来，突然想起不怕饭菜威胁了，又不怕死地问：“那画像上的人到底是谁啊？真漂亮！”
“是你的老板娘。”对面的人面无表情抛下一句话就离开饭桌了。
“老板娘？”杨晨呆了半响，还没消化过来这个称呼的含义。自他6岁在街头流浪被那座雕像苏山收留后，跟苏山可以说是最亲近的人，也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能进得了苏山的眼。他一度以为苏山是带发修行的得道高僧呢。原来，原来是有老板娘的！可是，为什么20年来我杨晨从来没见过呢？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太阳暖洋洋的。西雅图格蕾医院特护病房。苏山和杨晨就要回国了，站在这里跟病床上的女孩告别，可他们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他们对她一无所知。年轻貌美的护工看着眼前的耀眼的男子，说话都有点结巴：“医......医生说过两天可以拆纱布了。”两个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一言不发。
护工可是他们高价请来的高级护工，平时细心照料着。
就在这样一个有点诡异的气氛中，床上的女孩醒了。她的脸除了嘴巴和鼻子，连眼睛都被纱布缠住。她只是动了动手指，但这个动作被敬业的护工发现了，她有点激动地喊道：“她醒了！”
杨晨被吓了一跳。但他的确也看到了女孩手指的移动，连着手臂，一起慢慢移动，并把手掌轻轻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苏山也注意到了。他让了让位置，示意护工上前查看。护工先呼了医生，然后轻轻抓住她的手：“这位小姐，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是在哪里？”
护工答道：“你现在在医院，但是请放心，你恢复得很好。你没事的。这里的医生都尽责。”
这里主治医生也来了，查了各项仪器，并对苏山说：“苏先生，她恢复得很好。明天就可以拆纱布，拆完纱布后观察一个星期，没有意外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杨晨看了一眼苏山，就知道今天回国吃大餐的美梦又泡汤了。他默默地拿起手机，到走廊把机票取消掉。
“......牙齿部分的咬合还需要几天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她说话会有点含糊。但请尽量让她说一点话。”杨晨回到病房，医生已经交代完注意事项了。
护工又敬业地对床上女孩说：“杨小姐，你听到医生的话了吗？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女孩嘴唇又动了动，问了一个让众人惊呆的问题：“我是谁？”
众人无语，一齐看向医生。苏山问：“她失忆了？”
“理论上说是有这种可能的。可能只是暂时的，她会慢慢想起来。也可能是永久性的。脑部的记忆力区是个神奇的地方，科学也无法触及。”医生解释道。
苏山又把眼神转向杨晨，用眼神示意他上前安抚。
杨晨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真的必须如此吗？”
苏山点了点头。
杨晨握住了她的手，脑子在快速地打着草稿：“妹妹，我是你的哥哥杨晨。你叫杨艾。我们都叫你小艾。你想起来了吗？”
“小艾？”女孩头痛欲裂，脑子一片空白，在脑子搜索了一遍，对小艾这个词依旧陌生。
杨晨又道：“没关系。医生说只是暂时的，毕竟你昏迷了这么久，会慢慢想起来的。”
在杨晨跟女孩交谈了一下午的情况下，女孩已经接受了自己小艾的身份。
杨晨又偷空去问苏老板：“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虽然说你救了她性命，但没义务替她做整容手术啊。况且，况且你说的那个老板娘，要是她看见这世界上有个人跟自己一模一样，那她会怎么想啊？”
苏山沉默了一下，哑声说：“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样啊。对不起啊，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杨晨说有点抱歉地安慰道。
“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分不出伤心还是不伤心了。”说完苏山转身就走。
“哎~”杨晨的叫声没能阻止老板离去的脚步。“那这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山听到了，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也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真是个头痛的问题啊。杨晨想，决定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