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边伏在办公桌上埋首写作,写一会儿,百无聊赖,站起身走到廊上看天,天色艳丽,有如粉黄色花粉纷纷扬扬,流动缓慢粘稠。
人身上开始有一种燥热,象没洗干净,难以描述,什么看不见,感觉却十分敏锐,带来千奇百怪的印象,理不清****,无言站高处,手扶栏墙望落大地。
拖拖拉拉泡在写作中,忽然想,自己究竟还有多少静气,能写到什么时候?算了吧,我又算什么呢?过点舒服日子挺好呀,重复挺好呀,没来由自找苦吃,可舒服得起吗?有那个心愿吗?爱情真的好吗?
“你应当遮起来。”
“不要紧,只傍晚一会儿。”
小霞边说边使用橡皮擦纸,扑扑吹动,两人相对无语。窗外法桐茂盛无边,叶片已伸到窗沿,斑驳的黄光照在小霞的桌子上,不知是何年月。
小边望那光圆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怎么,他越来越喜欢上小霞这儿来。
这一处小院深深,小院那棵梧桐粗大繁复,满面春风犹如飘扬的旗帜,颜色青青更象她的秀发,树下一堆报废掉的电机和钢铁,锈色丰厚,无人光顾。
楼上环形走廊,淡绿围栏,百叶窗帘经常下垂,看不见室内,却看得见近处的山岗,岗上松林层叠,静寂无人。小边轻手轻脚走过,敲响那绿色之门。
门开了,小霞就站门里,露出她开始略显苍白的小脸,她还年轻,还不懂得使用女性的妩媚和羞涩,还没有不露痕迹的妆饰与巧笑,只有熟悉的衣香,轻轻呵护的感觉,围绕她的身心。
她衣服有时显不在意,可是淡淡的忧愁,竟也爬上了活泼天真的容颜,与去年不相称的。
小边时常不经意观察她眼睛,她眼睛的底色是宁静和平,竟渐化为天空的辽阔,秋水的丰盈,树木的繁复,有如秋湖澄碧,落叶堆满。
孟科长不大过问他工作,也许她正忙别事,小边落得自在,整天在各科室间窜来窜去。这天他又心无城府地爬上红砖楼,径直来到那扇绿门前,隔几步远地方,周围静悄悄的,也许又是她一个人在屋里?
忽然,他停住了。
怎么,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在想什么?他把手落回胸前,扪心自问,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手几乎震开。
他忍不住踉跄颤悚,脸涨通红,好一阵扭曲燃烧,低下头,一丝烦恼掠过脑际,化为一缕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