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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武可定国,文难安邦(上)


张四方等人在周围草丛树林中休息,他们或者啃食硬馍,或是在低声说笑,又或是在喂养战马。在这被胡人占领的北方平原上,跟着冉闵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幸运,虽然明知道接下来可能是一场生死之战,但五十八个人,没有一个表现出胆怯的神色来,他们甚至显得有些轻浮,像是即将踏足某个风月场所一般,笑逐颜开。r

“要说鲜卑狗倒也是有把力气,不过老子一把刀至少可以砍翻二十个。”陈三儿的声音最大,黄皮猴子一般机灵的陈三儿,根本就是个混世魔头,这次跟着冉闵断后,死在他斩马刀下的燕军确实不止二十个。r

“那就分二十个给陈三儿好了,剩下的,咱们兄弟五十七个分了!”一个声音压住了陈三儿的破嗓子。r

“*,怕是不成啊!少将军那柄连钩戟,没有几百条鲜卑狗的血,是喂不饱的,李大坏,你先分二十个给陈三儿,别到最后自己的刀都沾不湿,那脸就丢到婆娘裤裆里去了!”r

众人哄笑。r

五千燕军步卒,在五十八条汉子眼中好像跟稻草人一样弱不禁风,但若真是这样,后赵十万大军又岂会被人家撵得跟丧家犬一般?r

听着手下们的胡吹,冉闵心中沸腾起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冉闵默默念叨着这样一句名言,五十八个人是不多,在五千精锐步卒的面前,应该说是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使用的巧妙,未必就不能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r

……r

与此同时,刚刚立起来的燕军帅帐里,人影晃晃。身高九尺的慕容熙,大马金刀地坐在居中的胡凳上,两侧将士摆开,正讨论该如何收拾山上的石涂。r

“当阳,你说那石涂有勇无谋,自取死路,而今他就在那半截子山上,你可有所图?”慕容熙正当年,四十出头的年纪,一把烟黄色的大胡子将他那张脸遮去大半,长相甚是粗犷,但其为人实际上谨慎小心到极点,尤其多疑,否则大棘城东城卫的位子,慕容?也不会着落在他身上。r

“将军,前番攻山,您也看到了,那石涂确有万夫不敌之勇!其父瞻乃是石虎手下第一猛将,勇冠三军,幸而十年前战死,石涂子承父业,手中双刃矛重达八十三斤,我军上下,无一人能挡!”r

说话之人当阳,原为辽阳城里一不得志的教书先生,后鲜卑人进城,他第一个跪地迎接,凭着卖好加上胸中实有几分鸡毛蒜皮的计谋,居然让他在慕容熙手下混到首席谋士的位置。r

“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当阳,我看你这汉狗是老糊涂了!”居于慕容熙右侧一个披盔戴甲的将军突然站出来,怒斥当阳。r

“非也!和善将军,并非我长那石涂之志气,敢问和善将军,可敢跟那石涂单挑?”r

当阳一句话,顿时让和善,甚至是整个幕帐里的武将都没了声息。石涂之勇,半天前,和善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赤着脑袋,还不是因为被石涂一拳打瘪了头盔?所以即便和善心中恨极石涂,却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对手,当阳这话茬,接不得。r

“当真想不明白,汉人向来谦弱,这石瞻父子却是异种!”慕容熙不愿意见自己座下文臣武将相争,出言调和气氛:“当阳,若是按你所说,石涂因为心软舍不下手下士卒,不会冲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r

当阳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道:“落凤山上草木不生,水流不经,乃是兵法之中的死地。石涂虽勇,多情却是他的致命伤!以吾观之,山上伤兵虽多,但若要强攻,除石涂之外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强弓军,以高击下、以逸待劳,我军纵使取胜,必也是惨胜!将军乃是大棘之东城卫,手中这五千精兵来之不易,若是在此地折损太多,他日就算凯旋回城,跟其他三卫相比,怕是弱了气势...只要我们做好防备不让他率人冲营,死死将其守住,等到山上饿殍遍野之时,不需损一兵一将,将军必将大获全胜!”“好!”慕容熙猛然击掌起身,“当阳说的甚好!就按此定计,营帐外松内紧,尤其是靠近落凤山处,多备鹿砦、刀盾、臂弩,务必不能让石涂率军冲击!”r

要说当阳的话里,就那句“他日就算凯旋回城,跟其他三卫相比,怕是弱了气势”最上慕容熙的心。大棘城四卫,明里一团和气,暗中却是勾心斗角,各为其主。在慕容熙掌握的这五千步卒当中,明里暗里也有不少是别人安插进来的棋子。r

不管怎么说,慕容熙是不乐意让自己的兵马去跟石涂火拼的,虽然他在燕国也算是个猛将,但摆在石涂面前那就是一盘小菜,况且年事已高,又纵享了不少声色犬马,为今之计还是得按那当阳的法子,围而不攻,坐等其败。r

这军事会议一开完,慕容熙就骑上战马,忙着去巡视一番。虽然是队精兵,但在大棘城里窝的时间也长,下面多少有些痞气,慕容熙这一露面,总归有些用处。r

“眼睛睁大、耳朵也给老子掏干净点,哪怕是风吹草动也打起精神来!别以为赵军在山上你们就可以舒坦,战场上的事情,说的清楚么?”r

不管走到哪里,慕容熙都会如此咋呼一番,将那些因为急行军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士兵振作起来,至少看上去要像那么点样子。r

如此一圈,也花掉半夜的功夫,拍着马回到中军大帐,慕容熙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r

“老子先去睡会儿,记住了,有动静必须第一时间叫醒我!”r

即便如是吩咐,这慕容熙回到行军帐中,仍旧不敢解甲,把连鞘的鬼头大刀往脑袋下一塞,就着那股儿铁锈味,慕容熙合上了眼睛。r

……r

公元338年的夜空,比起1600多年后,要清朗的多。r

落凤山上,石涂手提双刃矛,立于山石之上。他左颊上有一道如婴儿嘴般张开的伤痕,那是被燕人的弩箭所伤,若不是那伤痕,他的五官长相跟冉闵当真是非常接近,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神。衣甲虽然破烂,但那手中一把丈八长的双刃矛却是笔直雪亮,那足足有鸭蛋粗细的精钢矛身在月光折射下,散发着蒙蒙的金属光泽。r

落凤山下,营火处处,影影瞳瞳的燕国士兵,在各自忙碌。看着这支精锐的鲜卑步卒,石涂虽有不甘,但心中那股无力感却已是越来越甚。r

后赵大军已败,正被燕军撵着屁股掩杀,自身难保之下根本顾不上他这支汉人步卒。就算石虎能在襄城重整旗鼓又如何?难道石涂和手下这些汉军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不可能!别的不说,就这样对持下去,不出七天,落凤山上恐怕就没有一个士兵能站起来迎敌!r

“真是不甘心啊!”石涂孤立在这悬石边上,仍由夜风将他暴露在外的锁甲内衬棉布,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紧捏的双刃矛像是感受到主人心情,不时发出一声哀鸣。r

正在石涂暗自叹气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家臣皆偏将,石望。r

“将主,那石镐,必须死!”r

这个石望,跟杜雷同是石瞻家臣,他入门更早,被石瞻赐姓石,单名望。同时也是石涂身边三百强弓手的领队,箭术不输杜雷,也是石涂的亲兵首领。r

今日血战,石望流血流汗也不少,好不容易等到战事稍定,石望又要忙着统计伤兵、粮草、军械等等事情,中途还因为石镐的事情闹心。终于挨到晚上,山下那些狗娘养的鲜卑人也在挖灶烧饭,看样子今晚是不会有动静,石望才得以喘息一口,却又马不停蹄地寻自己少爷来了。r

“你也是这么认为?”石涂转身,那双跟冉闵如出一辙的眼睛望着石望:“我下午说的话,你都忘记了?”r

“末将不敢!”石望一拱手,道:“可是将主,我等被围不知何时可解,这石镐和他的亲兵,只要肚子饿了,就会打我们汉人的主意,刚刚我去巡营,军汉们都在议论,我怕…”r

“怕折了士气?”r

“不仅如此!将主,但请恕罪!”r

石涂点点头,道:“尽管直言。”r

有石涂的同意,石望一咬牙,干脆道:“将主虽勇,但山下五千鲜卑也非弱者,我等,怕是没有机会……时间拖得越长,吃食问题就越大,恐怕到时候石镐等人不会忍嘴,到时候,不等鲜卑人进攻,我们自己就会乱了方寸,欲战而不得…”r

“石望,够了!”r

“不,将主,我必须要说!”石望砰然一声跪倒在地:“落凤山,死地!将主,必须走!”r

走?好轻松的一个字,从脸上那两片皮中溜出来自然容易,但若要去做,石涂连自己那一关都过不了。r

愣了片刻,石涂徐徐而道:“燕人不傻。这落凤山,本就是燕国土地,明知山上草木不生,禽兽不入,怎么可能上来跟我们厮杀?他们只会小心谨慎防止我们突围!你当我不想带着兄弟们冲杀么?石望啊,燕人困住了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又未尝不是我们拖住了燕人?你看看下面那些士卒,个个跨刀负弩、亮甲革盔,分明就是燕国最精锐的步卒,我们用两千人拖住了他们五千人,岂不是很划算?”r

换成别人此时站在石涂对面,或许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石望身为家臣,却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将军,他这是在为他的亲弟弟,第一次参加大型战争的冉闵考虑啊!只有拖住这样一支精锐的燕军步卒,冉闵率领的队伍才有更大的机会逃回襄国!r

对此,石望已经没有话说,他略略低头:“那石镐…”r

“石镐暂时也不能死!没有到最后一步,他还不能死!”石涂的眼神有些游离,他眺望山脚下,那片丛林继续往西,就是襄国城的方向,在那座受汉人诅咒的城市里,有着他的家人,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弟妹,还有个奶娘。r

两人正谈话间,石涂虎躯突然一振,连带着哪双刃矛也跟着震颤起来,窜起清越之声,由弱至强。r

“石望!”r

“末将在!”r

“西南方向,快看!”r

“将军,那是?”r

那是一点亮光,在落凤山西南面的丛林当中闪烁,有节奏的一明一暗,绝非天然形成。夜色下,这并不强的光亮,却如同一根利箭,刺得石涂整个人颤抖起来!r

“是闵儿!”r

石涂将双刃矛捏得更紧,颤抖的身体引得双刃矛不住发出龙吟之声。“是闵儿!他,他怎么来了!”r

看到那亮光,石涂没有别的想法,唯独就想起冉闵来。在他记忆中,冉闵这三年变化很大。尤其是在最近年许光景,两人见面时冉闵虽仍旧板着脸,但偶尔也会谈论一些行军布阵之术,在涉及到消息传递上,石涂记得冉闵曾经提到过这种利用铜镜反光的方式。比起点烽火又或是起狼烟、射哨箭,这种方式更加隐蔽。只可惜当初兄弟俩并没有详谈,石涂对于冉闵口中“编码、解码”等古怪的名词,很是迷惑。r

“闵儿是大不同了啊!”r

就在此次出征前,石涂还曾经跟石望说道:“这三年来,闵儿的刻苦我都看在眼中。像是换了一个人般,鸡鸣起舞、夏三伏冬三九,打熬力气、苦练弓马枪法,不仅是冉家的家传武功突飞猛进,就连杜雷的九星连珠,你的三阳开泰,都被他学了个七八成像,闵儿,实乃是冉家之幸!”r

石望心中承认二少爷这三年确实不同,但他却始终不能原谅冉闵对于石涂这个大哥的敌意,长辈有序,不管怎么说,石涂都是冉闵的大哥,是冉家的长子,冉闵有什么理由如此敌视他的嫡亲大哥呢?r

“将军,二少爷他这是要干什么?他手中应该有三千兵马,难道他是想跟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将军,合你们兄弟之兵马,说不定真的可以剿灭这些鲜卑步卒...”r

“非也!”r

石涂剑眉耸动,两眼仍旧望着南方闪烁光芒之处。他随手从石望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火箭,甩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箭头点燃,交给石望。r

“射向你我头顶!”r

“嗡!”r

弓弦振动,火箭带着一溜子光芒,有若潜龙升天。r

“传我口令!砺兵秣马,备战!”r

“可是要冲击燕国大营?”r

“不!”r

石涂眼中闪过一道莹莹的光芒,伴着手中双刃矛的长吟,他道:“时刻准备迎接冉闵!”r

“怎么可能!将军,您是说他要...”r

“石望,时不我待,必须马上行动!”r

“可是,将军,那石镐,狗日的,刚才还在撺掇几个偏将,要收你的权!”r

“狗监军!石望,不要理他,这三千子弟兵可不是跟他姓的,只要我石涂还有一口气在,兄弟们断然不会撇开我,待我跟闵儿会合,石镐,哼...石望,你速去!速去!”r

等听到石望的脚步声远去,石涂两眼一闭,各有一点晶莹滑落,左边那颗径直钻进那婴儿口般的鲜红伤口当中,引的石涂脸颊肌肉不自觉一抖,滚过伤口的泪水变了颜色,暗红色的滴落在大石上。r

……r

当看到落凤山头上那一条火蛇凌空窜起,冉闵立即灭了手中火折子,翻过护心镜盖住胸膛。r

身后,吃饱喝足的二十八个亲兵勒紧马肚带,人手一把精铁开刃矛,马背左右各插一把斩马刀。r

“山上已经回应,兄弟们,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搏!今日一战,不谈国家大义,只求心安!若有要退出者,此时还来得及!”连钩戟在手,冉闵眼神在二十八张黑布蒙面,仅露出双眼的汉子脸上扫过。r

没有一人眼神闪躲退缩,也没有一人眼神惊惧绝望!平淡无奇的眼神背后,是熊熊得战意!r

以十当百算个鸟,以十当千或可形容冉闵即将要做的事情!r

战马衔枚,感受着主人的战意,只能不住地刨动前蹄,蹄靴摩擦黄土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r

冉闵及身后二十八骑,人人身上穿着三层牛皮革甲,马身上也同样捆上皮甲,以增强战马对弩矢的抵御能力。鲜卑人硝制的牛皮甲泼了水之后韧劲十足,往日里收集起来的侦骑装备此刻算是派上用场了,全套侦骑的装扮,除了武器之外,在这黑夜当中岔眼还真是难以发现。r

“兄弟们,破营去!”r

一振连钩戟,冉闵率先策马而出。r

“杀!”r

众军汉声齐低吼,随之就是蹄声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