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南就说:“南洋?你叔叔在南洋什么地方做生意?我在南洋待过四年。你且说说看,我听说过没有?”
韩豹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我叔叔年纪不小了,平时不怎么抛头露面。”
江南心中暗笑,继续说:“我从南洋回来的时候,倒是听说一个叫韩金山的华人病故了,这个韩金山可了不得,在当地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呢。他该不是你叔叔吧?”
韩宝马上说:“就是他,就是他,韩金山就是我叔,亲叔!”
韩豹这么一说,江南心中有了谱,这小子一心想编一个国外的亲戚出来,难道他得到了那批钻石?那么几个案犯呢?莫非被他杀人灭口了?那左家兄弟都是有武功的人,这个韩豹就算有把力气,我看不是练过武的人,难道他能够把那几个人一块都杀了?
江南心中疑云重重,韩豹催着他剁牛头,江南剁好了牛头,喂了老虎。突然想起离虎园不远有个奶牛场,常常贱价处理一些先天不足的小牛犊和淘汰的老牛,如果低价买进一些来喂老虎,倒可以临时救急。于是,他告诉韩豹,钱家豪刚赏了他两百元,反正也是白来的钱,要韩豹去买些肉来,连人带虎都有得吃了。老虎吃饱了,饿不死,自己也不用失业了。
韩豹接过钱,看看说:“咱们自己出钱喂老虎?这两百块钱,也就对付一天?明天咋办?”
江南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了今天再说吧,实在逼急了咱就偷虎园的东西卖,反正咱不能干等着失业!”
韩豹点点头,拿了钱不吭声走了。快到中午的时候,韩豹喜气洋洋扛着一头死牛犊回来了,回来后,将死牛犊子放到案板上,然后他得意地告诉江南,“兄弟,今天真走运,这头牛犊是难产憋死的,人家本来要价三百元,我就给他们讲了因经费不足老虎挨饿的事,那儿的经理好心肠,就把这三百元的牛犊两百元卖给我了。”
江南看看这牛犊子少说也有一百一二十斤,不由松了口气,老虎这三天的口粮暂时解决了,他赶紧夸奖了韩豹几句,两个人兴冲冲地开始剥皮剔肉。正忙活着,钱家豪突然来了。
钱家豪一看见江南和韩豹在宰牛,立刻就瞪起了眼:“韩豹,江南,你们这是干什么?”没等韩豹开口,江南抢先说:“经理,不瞒你说,我都一个礼拜没吃过饱饭了,正好养牛场买了个死牛犊,我们哥儿俩就半价买回来,打算打打牙祭,小牛肉可嫩呢,您也一块儿尝尝吧!我们昨天买的酒,还没喝完呢。”
钱家豪一听是这样,脸色和缓了下来,说:“算了,你们自己吃吧,不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拿外面的东西喂老虎,万一吃出毛病,谁也担当不起责任!”
江南心中暗道:“你们就是存心饿死老虎。”
钱家豪嘱咐完江南,又把韩豹拉到外面,咬着耳朵嘱咐着什么,过一会钱家豪走了,韩豹回来了,也不提钱家豪给他说了什么,只管把剔下来的牛肉扔进去喂虎,他打发江南去冲洗剥下来的小牛皮,说是阴干后可以卖掉。
江南正好借这机会,到虎园后面溜达了一圈,来到那个放东西的仓库,仓库里一股子血腥味很难闻,突然,江南发现外间屋放杂物的麻袋附近,扔着两只用过的保险套,江南心中暗想,难道是韩豹招妓用的?
突然又想起失踪的四个犯罪嫌疑人,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他们究竟是被杀人灭口了,还是被藏起来了?江南在这个小屋里找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
生怕引起韩豹的怀疑,江南洗完牛皮赶紧回来,结果发现整只小牛犊全被韩豹喂了老虎,连骨头内脏都没剩下,江南心里一惊,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刚喂了一头牛给三只老虎,现在又跟着喂了一只一百斤的小牛犊,饿了这么久的老虎能吃得消吗?
看到韩豹若无其事的样子,江南问道:“韩豹,你怎么能这样喂?这样会把老虎撑死的。”韩豹不以为然:“撑死了更好,这儿没有你的事,你别管了……”
当天中午,韩豹拉着江南请客喝酒,江南只好跟他去,这顿饭吃得江南心神不安,一劲儿催着韩豹快吃,韩豹偏不着急,喝了白酒又要啤酒,直喝到日落西山,韩豹才罢休,醉醺醺让江南架着他回来。
江南一直担心那几只老虎,一进门就直奔虎园,只见其中两只老虎肚子圆滚滚地躺在活动场里,江南拍着手吆喝它们回笼,两只老虎谁也不动,江南更担心了,找了根长竹竿去捅,一只老虎勉强站起来,懒洋洋地进了笼子。可是另一只,不论你怎样撵,也不动窝。
赶紧喊来韩豹,用手电一照,才见老虎口吐白沫两眼圆睁,已经被活活撑死了。江南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韩豹,我说怎么着,把老虎撑死了吧?我看你怎么交差?”
韩豹只是淡淡一笑却不慌张,让江南看着死虎,自己回到屋里给钱家豪打了个电话,钱家豪很快就来了,钱家豪看到老虎真的死了,马上对韩豹大发雷霆,大骂韩豹一定是给老虎喂了不该喂的食物造成死亡,要送韩豹和江南进公安局,韩豹一劲儿地说好话,钱家豪还是不依不饶。
江南心里有数,知道他俩这是窜通好了,故意弄死老虎,心中不由的更加气愤,好端端的一只虎,就这样死了。现在,钱家豪故意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意图很明显,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想一箭双雕,既能抓住把柄,把自己拉进他们的圈子里去,又能如愿以偿地用死虎发财。
江南不动声色,低着头一声不吭,钱家豪骂得累了,叫他们一起回到屋里,叹口气问道:“你们俩的胆子太肥了吧?老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在出了这种事,够你俩判刑的了。”
韩豹再次说好话,钱家豪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江南刚来,也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们把我也连累了,我至少也得负个领导责任,江南你说吧,你打算怎么收场?”
江南说:“我哪里知道,还是领导画个道吧。”
钱家豪又对韩豹说:“那么你说呢?”
韩豹眨眨眼睛,摸摸脑袋背书似地说:“经理,我认识一个收购虎骨的贩子,他说一架虎骨最少能值六十万,虎皮也能卖十多万,现在老虎死了,咱把死虎卖了,大家先发上一笔财,当然,我们哥俩拿小头,领导拿大头。”
钱家豪点了点头说:“上边要是查呢?”
韩豹说:“我们俩一口咬定,就说今天晚上又跑了一只,不行就学管理员,跑路!”
钱家豪问江南:“兄弟,你说呢?”
江南垂低声说:“就依着韩豹说的吧,这样虽然有点风险,总比坐牢强。”
钱家豪说:“既然你俩都同意,那就这样办,反正我这副经理也是给老总打工的,犯不着替别人背黑锅,上面要是不相信老虎跑了,派人追查,你们就拿着钱逃跑,公安机关认为你们是怕因为老虎丢了而受处罚,这点罪过也不值得通缉追捕。当然,卖了老虎骨头和老虎皮,我给你俩每人十万块钱,就这么着吧。”
韩豹高兴地说:“经理,谢谢你啊,您去忙您的,这儿就交给我们吧!”
钱家豪不放心地又嘱咐了江南几句,这才走,钱家豪走后,韩豹锁紧了各道园门,拿出刀具叫江南一起来开剥死虎,江南觉得老虎已经死了,死不能复生,另外这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内幕,也就顺着韩豹,给他帮忙剔掉虎肉留下虎皮虎骨。
江南杀过不少人,但是没有杀过虎,更不会宰虎,他帮着韩豹把死虎吊在树上。看韩豹那熟练劲,决不是头一次干了,只见韩豹两眼冒光,操着锋利的牛刀,他先从老虎的嘴唇剥起,割开嘴唇四周的皮,一刀刀地剥出虎头,再顺着脖子一路剥下去,不到一个小时,一张完整的虎皮就像套子一样褪了下来。看了看虎皮,韩豹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南拿着剔骨刀,机械般剔着肉,两个人一直忙和了大半夜,总算是弄完了。韩豹找来了个瓶子,瓶子里装满了福尔马林液,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韩豹把虎眼虎胆和虎鞭泡在了里面,卖弄地告诉江南,“这老虎全身都是宝,虎眼能治癫痫,虎胆治小儿痉挛,虎鞭壮阳最有效,虎骨就更不用说了,专治虚弱风湿和中风,按分量卖要比金子还贵。”
江南说:“卖这么多钱?姓钱的才给我们那么点?”
韩豹说:“我都跟他说好了,虎皮归我。这事,我们担的风险也不小,凭啥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虎皮卖给大款富婆们,一张要他二十万不算多。”
回头又对江南说:“你也别眼气,谁让你刚来呢。你没来几天就白捡十万,已经够幸运了。发这种财的风险大,被抓住最少也要判十年,主谋很可能被枪毙。”
江南说:“我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可是,一旦真出了事,你不怕枪毙?”
韩豹哈哈笑了:“枪毙也轮不到我,我又不是主谋。”
江南哼了一声:“不是主谋也是同犯。”
韩豹继续道:“你不用害怕,实话跟你说吧,开发区老总的合伙人,是个大贪官,听说已经被双规了。所以,他投资的钱永远都到不了帐。这种快倒闭的公司,政府才懒得管呢。还有,钱家豪知道公司撑不下去,早就动起了歪脑筋,上次的老虎死后,就是他把剥下的虎皮虎骨藏了起来,眼看风声紧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才决定顶风作案,再干这一票,然后就走人,撑死老虎这样的馊主意其实就是他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