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意，自萧铭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尼玛那个屋子好像就是这座古庙啊，而且现在连那个人，他都看见了……
“啊！”萧铭大喊着，同时疯狂后撤，此时什么他都用不出来，连斗气都忘了，只还想着逃跑。似是从庙顶下来的那个人，因为离得萧铭很近，这一喊，也惊得他缩了一下。
可是萧铭后退又能后退到哪去，毕竟这庙就这么大。他还没退两步，就碰到了那个蒲团，谁知那个蒲团如同被钉在地上的，萧铭一下就被绊倒，然后扑通一下，坐在了那个蒲团上。
果然如他刚才所说，尘土飞扬，他整个人都被灰尘覆盖，像是一个土人。
欲哭无泪。可他也没时间管这些了，毕竟前面还有一个不知是什么鬼的东西在盯着他，还是小命要紧。
可谁知萧铭还没站起来，就听见一阵带点尖，却又感觉很豪放的笑声，而且经久不息，简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这应该是刚才头顶那人的笑吧？萧铭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这一笑，他心里也轻松了很多。这笑声够魔性啊，萧铭低声嘀咕，笑这么半天还没笑够啊。
“怎么，你有意见。”萧铭刚嘀咕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鬼，突然就飘到了他的眼前，这神出鬼没的劲，萧铭是真心服了，他感觉等他出去，自己的心理素质一定会强一大截。
“啊，没，没有，我哪敢啊。”萧铭抬头看着他，声音中没有害怕，倒有点调侃的口气。他接机正好看清了这个不知是什么人的鬼，长得很俊俏，但有点不男不女的，因为实在有点美，加上头发长，唯一能感到他是个男的的地方，大概就只有他的喉结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的萧铭勇气：“那个，大哥，你是男的吗？”
其实他刚说完就后悔了，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实力呢，万一是个脾气暴躁的，怕是转眼就凉了。
那不知是什么人的鬼，听到这话，也并没有竖眉大怒，眯起他的桃花眼，笑着对萧铭说：“小东西，你是存心寻死吧。”
这次萧铭没有像之前那样害怕，从蒲团上站起身，轻轻的掸了掸身上的土，顿时不大的古庙里，显得乌烟瘴气，那不知是什么人的鬼自然不会站在原地吃土，飘向半空，看着那个在灰尘中的小鬼。
萧铭咳了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兄台，你别装了，你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吧，也就是看着比较唬人而已。”
萧铭当然不知道那鬼到底有没有什么邪门的地方，但他刚才查探，那鬼身上没有任何斗气波动，也没有魂力波动，所以想到这么个办法，先诈他一下。
那鬼身上的波动，很特别，有种不在三界内，超脱五行中的感觉。但那股波动又很弱，虽然亘古不灭，却又气若游丝。
那不知是什么人的鬼，淡淡地笑笑，哪怕是如此冷漠的笑容，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好看：“哦，小鬼，看来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嘛。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萧铭迟疑了一下，回应到：“我，我叫萧铭。”
那鬼似是有些不满，用手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半闭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的原名。”
石破天惊。
萧铭心里刚有点底气，瞬间咯噔一下，被这句话打回原形。萧铭这次不敢回答了，他站在那里，看着那在半空中慵懒的像一只猫般的身影。那胜券在握的姿态，让萧铭胸中如同压了口气。
萧铭紧紧的看着那不只是什么人的鬼，用尽全身力气，去保持自己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这鬼是在诈我，还是知道的东西真的很多？这么看来，是他把我抓进来的没错了。他想得到什么好处？
思前想后，萧铭觉得，不能跟着这鬼的节奏走，要把水搅混，不然自己肯定会永远处于劣势。
萧铭没有对那鬼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直接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不知是什么人的鬼似是对他的把戏毫不在意，依旧是那副皆在我掌控之中的样子：“我吗，呵呵。我的名字可是多的很呢，我最初本叫灵长空，不过太早了，估计你也没听过，上一世你应该知道，上一世我姓魂，叫魂天帝。这你总知道吧。”
灵长空依旧把玩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但他微微睁开的眼睛，还有他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只是他没有察觉而已。
萧铭也没有察觉这个细节，或者说他看到了，却没在乎。因为他的话太震撼了。他的反应，灵长空应该很满意。
他说他是魂天帝。魂族族长，魂天帝。和萧炎先祖战的昏天黑地的，魂天帝。他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失败者了。若不是和萧炎生在一个时代，他本可以是现在的胜利者，本可以是大陆的统治者，魂族，本可以是大陆第一大族。
而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承载着无数本可以的——失败者。
大概是最强的失败者了。哪怕是失败者，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惹得。龙游浅滩，虽遭虾戏，也绝非常虾。
萧铭显然不认为自己能够有底气和魂天帝平等对话。底气这个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装出来的，都是虚气。
萧铭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颤颤地开口道：“你，你没死？”
灵长空刚欲说话，看着萧铭那害怕的样子，心中一动：“嗯，对啊。怎么，很惊讶？”
语气戏谑的明显，但萧炎再也呛不回去了。太刺激了，刚才萧炎才走，后脚就见到了魂天帝？干嘛，回顾历史吗？我又不是盗墓的啊，这也太狠了……
萧铭不得不考虑，这魂天帝到底想干嘛。他刚才好像说过，他最初本叫，灵长空？灵长空又是哪来的大佬？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魂天帝岂不是转世重生？可他来萧族干什么呢？而且还在祖茔里，在萧炎的眼皮底下？
“你，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就算杀了我，我，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萧，萧族人还多的很，你……”萧铭吓得双腿打颤，语无伦次。
灵长空翻了个白眼，先前撩头发的手，扶额：“你就这么怕我？拜脱，小鬼，你不是知道我已经没有斗气和魂力了吗，我能把你怎么样啊，亏我刚才还夸你聪明来着。”
“那你找我，不您，”萧铭心想对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还是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您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啊？”听起来真的好像要哭的样子，不得不说萧铭要是去演戏，那跟张一山绝对有得一拼。
灵长空看见萧铭这个样子，似也没什么心情开玩笑了。“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萧铭突然觉得，灵长空好像突然严肃了一些，“那看来，你应该不是真正的斗气大陆人，是从域外来的吧。”
灵长空看着萧铭的反应。萧铭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信息太不对等了，他知道萧铭太多太多，而萧铭却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萧铭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再怎么掩饰，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任何语言和动作，在灵长空眼里，都会显得那么可笑吧。
“怎么，我猜对了吗。”灵长空不在意地笑笑，“这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秘密，毕竟我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太长时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活了多久，这里的一切一切，我都太熟悉了。”
灵长空好像总喜欢把玩他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算对你有想法，我也没有那个能力。”灵长空嗤笑一声，他的话语里，不知是对自己的嘲弄，还是对萧铭的不屑。“我虽然活了无数年，就算我知道无数的秘密，但现在我一分力量都没有。”
沉默。两个人的沉默。
灵长空是习惯了。多少年来，他都纠结着，痛苦着，沉默着。他也想死去，以现在的身份死去，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的死去。
他杀不死自己。
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活着，比不受自己掌控的死去，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
直到上一世，他杀了无数人，甚至觉醒了一丝本我的先智，可惜……
他释怀了。不得不说，杀人确实能让人平静。那一瞬间的觉醒，让他舒服了好多。既然生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那就随他去吧。他不知道他到底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局里，他像只弱小的蝼蚁，只有被玩弄的权利。
当萧铭被吸进来时，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高兴。他心灵深处的巨兽，在发疯似的嘶吼。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已经忘了，开心，该用怎样的脸庞。
是的，要去记。时光把他的脸冻僵，冻的硬邦邦。很多事情，关于人的事情，他真的忘记了。
但他想记得。真的想记得。他喜欢笑，喜欢哭，喜欢愤怒，甚至喜欢恐惧。
如果一个人，总独自坐在一个地方，而且永远保持清醒，那他不是疯了，就是悟了。
灵长空不算完全的前者，但也绝不是后者。他疯了一半，也悟了一半。疯是因随心意，悟，也是随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