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铭的到来，算是他的心意，应该也是布局者的心意，不管是谁的心意，至少让他看到了变化。这许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了。
萧铭也在沉默。他已经搞不懂，灵长空，或者说魂天帝的动机是什么了。从他的话里，他好像确实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很了解我，萧铭想着。他甚至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这对萧铭来说，是真正的秘密，是他以为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的秘密。
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地方，是没有人踏足的，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只不过有的人地方大点，有的人小点，但不会没有，那些说没有的，也许是自己没发现，也许，是在骗自己。
人在这块地方，会放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每个人真正的神秘感，或者叫底蕴。
一旦底蕴被人看破，有的人释怀，有的人惊慌，也有的人恼羞成怒。
萧铭的底蕴被看破了。他站在灵长空面前，感觉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有的。灵长空说我是域外人，但他好像不知道，关于那巨眼的事。我被吸进这里，肯定和巨眼脱不了干系，但灵长空并不知道……
萧铭脑子有点乱。他隐约的觉得这件事，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他看着灵长空，不再像方才那样完美和无敌，他回味刚才灵长空的话，似乎……
“你——”萧铭率先打破沉默。他有种隐约的感觉，但他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灵长空缓缓的落下来，坐在那个堆积了无数灰尘的蒲团上，却没有带起一丁点尘土。他像是在询问萧铭，却带着一股强势和不容置疑的感觉，其实他不是强势，只是如小学生一样，想把话说出来。
不要以为活了几千几万年的人，就会和十几岁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你这样想，就太天真了。
灵长空是真的想说说话。因为他从来没有以他真正的自己的身份和其他人有过交流。他本来确实想知道一些事的，一些关于萧铭的事。
可就在刚才，他不想了。那是他一瞬间的决定，也会是永远的决定。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生命还是如昨天一般继续。
他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但他不知道的事情更多。
好奇心是不会死的。
可人会死。灵长空，会死。这是灵长空自己告诉自己的。他相信自己的内心，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话。
所以，都不重要了。
“人是会转世的。六道轮回，世间万物，没有谁能逃的掉。”灵长空缓缓的开口，这第一句话，就让萧铭心里一惊。
萧铭隐隐感觉，灵长空接下来的话，恐怕每个字，都弥足珍贵。
“这片大陆有着自己的规则，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我想，你所来的地方应该也差不太多。”灵长空继续道，“没有人知道这规则是谁定的，也许有人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的。”
“但不是转世，就会永远活着。转世，不过是苟活保命的方式而已。”听到这，萧铭忍不住插嘴：“人死了，还会死？”
灵长空看了萧铭一眼，带着点淡漠的笑意：“说死，其实是不太准确的，人死之后，如果没有转世，就会，消失，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地，消失。”
萧铭忍不住得身体发冷。灵长空不在意地继续叙说：“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生灵都有本性，本我，这个意识藏在你的灵魂里，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这本我就是你带去人间的那部分你，但并不是真正的你。
因为本我不是真我。真我，是你在人间才会有的，是真正的你。你每在人间一瞬，你就多一瞬的感触，这些感触，就是你的真我。这些感触不断的累积，你的真我就会越来越强。
你是不是想问本我去哪了？呵呵，本我，当你进入轮回，重新开始之后，他就会像消失一样，但他会影响你，影响你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感触。
所以，虽然你的本我对于造就你这件事，并不能对你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他有根本性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你会怎样的死去。”
一番话，让萧铭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萧铭知道，这应该是灵长空故事的开始。
“没错，你现在见到的我，就是本我。”灵长空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一旁的虚空，“我可能是活的最长的一个本我了。”
“我刚才就说过，本我不是永生的。本我也会死，但这种死要比万物的死更残酷，更彻底。
本我死后，大陆上也许会流传他某一世的传说，但这些于本我而言，大概连累赘都算不上。”灵长空苦笑，“那就是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很真实的梦。你醒来，记得所有过往，很清晰，想忘都忘不掉的那种清晰。可除了你记得之外，那个梦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做着一次又一次的梦，总有人不甘，也总有人厌倦。每次当生命在斗气大陆死去，回到这本我的世界，他就会记起他曾经的所有往事，不管是做人，做兽，还是草木。
时间要想摧垮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无休止的轮回，再不同，又能有多大不同呢？没有人受得了这种无意义的反复，这种一次次的折磨，会在本我上留下印记，黑色的印记，就像是发霉，血液在发霉。”
灵长空的脸上有些狰狞，像是厌恶，却又像是渴望，“迟早有那么一天，当本我再次醒来，躺在这个本我的世界时，他已经烂透了，无法再起身，他伏在那黑暗的大地上，慢慢地，被泥土吞噬。”
“那是个恐怖的地方，却又是本我的世界中，唯一有光的地方。”灵长空笑着，笑得有些凄凉，“那地方其实很美丽，如果我不知道那是片尸土的话。
可偏偏我什么都看到了，我什么都知道。在那片天地都全是黑色的地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发光的花，没有人告诉我这花的名字，但它们和斗气大陆的彼岸花很像，所以我也叫它们彼岸花。
它们清一色是绛红色的，发着红色的光，每株和每株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但因为无边无际，相隔的地方也是黑色的，远远看去，也是红红的一片。”
萧铭听着灵长空的话，想象着画面，觉得真的如同梦境一般。灵长空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听起来感觉很美吧。”
“嗯。”
“呵，如果你真的去了那里，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灵长空轻轻笑笑，“那黑色的泥土，好像是长着无数的手，虽然那些手黑乎乎的，滑而无力，但数量之多，你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人拽着你，你若停一下，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下沉，然后变成他们的一员，成为彼岸花的养料。如何，还美吗。”
萧铭没有说话。
“那些彼岸花，也不是凭空而来，那片黑色的泥土，不知埋葬了多少本我之灵，而这片腐烂的，腐朽的本我之灵化成的泥土，就是天生的孕育本我之灵最好的环境之一了。
彼岸花，就是新生的本我之灵。但这不是唯一的孕育本我之灵的方法。
本我的世界，除了会发光的彼岸花，还有一道光柱，光芒连贯天地。这光芒是一座法阵发出来的。这法阵，就是轮回阵，进六道者，皆从此入。
那里，有一座石桥，桥下有条河，河水清澈，里面的鱼儿，都是透明的，除了眼睛有些蓝色的光，几乎是看不见的。
那些鱼，时不时的，就会有一条蹦出来，化成各种各样的本我之灵，有的鱼很大，大到遮天蔽日，也有的很小，比指甲盖还小。
所有的本灵，就到桥上，排好队，等那个桥上的女人给你一滴水。
这滴水，你可以喝，也可以不喝。只要你碰到这滴水，等你踏入那轮回阵时，你就会忘了你曾经的全部，忘了你的本我，忘了，你不是第一次，轮回。
如果你不碰那滴水，那滴水就会一直悬在那里，你想走出那座石桥，会发现你怎么也走不出去，直到你一停下，那滴水像长了眼睛般向你飘来，飘到你的眼前。
你若不喝，就永远走不出那座桥。当然，这是我，若是换做别的本我，早就被吃掉了吧……
桥上那女人很漂亮，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但她从未说过话，至少我没有听见过。可单论皮囊，她可以甩那些斗气大陆的美女几条街。
可这女人也厉害的不得了。她是只猫精，而，本我之灵对她而言，就如猫吃老鼠那么简单。我曾亲眼见过，她多次把本我之灵吞下肚子，仅仅是口一张，本我之灵就像被附魔了一样，往她嘴里跑。
她可不用管我们这些本我之灵的死活，生气高兴都会吞些，没事也会吞些。也许对她来说，我们这些本我，就是蝼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