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京墨的脸上霎时青白交替，尴尬地退到大殿的后方。
宁笙双眼如钩紧紧盯着白京墨，直盯的他冷汗淋漓方才罢手，而后转身看着司空羽，沉声道：“还有人传言圣上当年暗中篡改诏书，才能顺利登基为王，更是传言圣上残害无辜将士，这些传言又是真是假？”
宁笙的话语掷地有声，直敲到众人心里去了，几位尚书惊得一身的冷汗，慌忙出声制止宁笙出言不逊。
“放肆，皇上岂是你可以评价的。”李远厉声呵斥着。
宁笙仿佛刚从喝斥中惊醒，慌忙跪下，垂首道：“皇上赎罪，臣女方才所说之事不过是道听途说，相信是有人陷害皇上和白大人。既是无凭无据，又不是亲眼所见，那么事情的真想便有待勘察。就像这么多年以来，百姓一直在传言我丑陋粗夷，半痴半傻。这些流言蜚语为何而来，不过是有人见我往日里甚少踏出丞相府，因而杜撰侮辱我的人格罢了。今日我斗胆用白大人做例子，不过是希望众人大人火眼金睛，莫要被市井流言欺骗罢了。”
宁笙字字珠玑，让御书房的所有人都不住地点头赞同。
“既是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不见你为自己澄清？”周慕寒双瞳漆黑，盯着宁笙问道。
宁笙莞尔一笑，清丽的面容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纤尘不染。她转头看向周慕寒，声音朗润如玉，缓缓道：“生在丞相府，宁笙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自己的嘴，这些道理想必诸位大人家里的小姐公子都深有体会。何况，宁笙向来不谙争执，不喜阴谋，相信清者自清，欣赏我的便不会相信市井传言，所以我又何须刻意澄清？”
一番话语头头是理，饶是李远也挑不出什么不对，生在复杂的官家，能保命才是首要之事，他们又岂会不懂。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确实是宁三小姐？”户部尚书沉声问道。
“这有何难？白大人是认识我的，而宁笙手里也有皇上当日赐婚时的圣旨。”宁笙停顿了片刻，从怀里摸索出一卷明晃晃的圣旨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皇上才可以使用的明黄色，血红的玉玺印章，圣旨，这些足以证明宁笙却是不假。
只是，宁笙并不想给司空羽任何打压她的机会，于是不动声色地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如果圣旨和白大人仍然不能让诸位大人消除对我的疑虑，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当日宣旨的公公，让公公仔细辨认当初接旨的是否却是我。”
她又一次地下了赌注，她知道，依着司空羽多疑善忌的性格，断不会让旁人明了她的真实面孔，所以在那些公公眼里，她不过还是那个傻乎乎的三小姐而已。
司空羽的脸色在宁笙话音落下时变得极度难看，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宁笙，似要把她盯出洞来。
几位尚书满怀期待的望着司空羽，李远只身出列，语气诚恳道：“皇上，请当日宣旨公公出来一见，确定这位女子的身份罢。”
司空羽拂袖转身，背对着众人，双拳捏的咯咯直响，满脸要将宁笙千刀万剐的憎恨。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空气沉闷，如千斤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底。
宁笙跪下的时间久了，双膝麻木剧痛，忍着疼楚望着司空羽的背影，心中迸发出阵阵寒意。
昔日的情郎，那个她最依赖最信任的男人，如今已是几近兵戎相见的仇人了……
御书房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才听见司空羽冰冷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她听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阴森森道：“不用了，朕方才仔细回想，想起之前在相府无意瞥见过三小姐几次，她确实是宁笙。”
众人的表情瞬息万变，宁笙悬着的心缓缓回到正位，暗暗舒了口气。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周慕寒转眼疑惑地看着齐歌，有些不明所以。
齐歌端坐在轮椅中缓缓一笑，身着雪白长衫的他愈发显得清贵无瑕，只见他用力滑着轮子转了个身，对着几位尚书解释着：“之前无意在街上卜了一卦，算命先生说王府不日有血光之灾，所以本王便处处小心提防着。恰逢皇恩浩荡，将三小姐赐婚与我，为了避免歹人伤害王妃，所以本王在送亲的时候于几处危险的山谷安排了人手，防患于未然。原本只是未雨绸缪之举，谁知道那些歹人尽是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不放过。”
众人恍然大悟。
“那晚多亏了王爷及时赶到，将我从绝情崖下救回，挽回了这条小命。否则当真如了那些土匪的愿，成为挑起王爷和皇上间隙的罪魁祸首了。”宁笙端跪着，笑的无比苍凉。
“王妃不用自责，此事乃歹人蓄意为之，与王妃您无关。”尚书中，有一人低声抚慰着宁笙，竟是连称呼都改了。
皇上早已下旨，御笔亲封宁笙为安王妃，婚礼早已只是形式而已，何况王爷救下三小姐，让她在安王府呆了那么久？
被尚书尊称为王妃，宁笙许久没有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齐歌，看到他脸上浮起宠溺的笑意，并没有她想象中会出现的厌恶。宁笙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被碰触着，眼里泛着闪耀的泪光，泪眼婆娑地望着淡然雍容的齐歌，从心底迸发出对他不离不弃的决心。
饶是王爷不会宽恕她，她也下定决心跟随在她身边了。
决心已定，宁笙长长的吸了口气，敛去眉宇间的复杂，她郑重而又真心地对着司空羽重重地磕头行了个礼。
“绝情崖的那一摔，让臣女知晓了什么才是这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东西，我曾经或想着讨个虚名，或想着才名远播，亦或是做个出人头地的奇女子。我和其他人斗智斗勇，比心机比谋算，直到受伤堕崖，才明白自己半辈子活的多悲惨。”
宁笙望着司空羽，一字一顿传达着她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