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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迷路了


我跑到了姑姑家中,小怡姐姐正在院子里边晾衣服,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望了望我身后,“妞妞来了,怎么一身水,快来换件衣服?”

小怡姐姐把我拉进房间里边,随手给我扯了一件连衣裙,款式有些老,能遮住脚踝的那种,“小怡姐姐不去县城里边工作了?”

“不去了,家里边的农活太多,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家里的农活也得丢了。”小怡姐姐帮我擦拭着头发,想了想笑道,“今天晚上要不要和姐姐去看厂子?”

“算了,我最近有点神经衰弱,小怡姐姐我好好补个觉。”还没等头发干,我已经躺在了炕上。姑姑家是很传统的土炕,是用泥和砖垒成的,睡习惯了床的我,有点不适应炕的硬度。

我躺在炕上辗转难眠,总觉得身子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硌着我似的。我坐起身子摸摸竹签凉席,却没发现有什么异物。我躺在炕上继续睡觉,我做梦梦到丫丫不停的呕吐,我上前去安慰,丫丫却猛然回头,瞪着那双大眼睛望着我,突然伸出手掐我的脖子。

醒来时,我一身的冷汗,天有些沉了,房间中一片黑暗。

“妞妞,妞妞?”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边传出来。

我条件反射一般的从炕上跳下来,摸着黑穿上鞋子,跑到了院子里边。看到小怡姐姐慌张的从门外跑出来,“妞妞,你快去看看丫丫,她一直呕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妞妞呕吐?我想起了我做的那个梦,梦和现实巧合性的重叠在一起,让我身子发冷,“怎么回事啊,小怡姐姐?”

“可能是中邪了。”小怡姐姐声音里边有无限的惆怅和担心,可不是么,本来就是一个乖丫头,再中了邪,这丫头不就彻底傻了吗?

“看过医生了吗?”虽然经历过了灵异的事情,但是长期处在文明社会的我,首先想到的还是生病。小孩子的抗体弱,生病的几率可比中邪的几率大得多。

“不知道啊,我从村口路过的时候,看到萍姐慌慌张张的四处找你,我也没来得及问。不然我们路过小四诊所的时候问问。”毕竟也是去县城见识过的人,虽然读书读得少,但是在这个村子里边,小怡姐姐绝对算是思想先进的文明人。

“你先去,我去找小四叔叔,萍姐的家就在大庆嫂子家的对面。”小怡姐姐刚说完,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已经转身跑进了小胡同里边。

萍姐之所以找我,估计也是为了了解了解今天的状况,问问我都去过哪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尽量不去想落水的事情,为了丫丫的安危,我加快了脚步。

即便是四周已经渐渐的暗下来,我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楚四周的墙壁。我记得早上丫丫领我去菜园子的时候,没有经过胡同,莫非是我刚才走错路了?但是,刚才路又一直没有岔口。或许,在白天的时候我没有留意四周的环境,毕竟我离开的这几年村子不可能一成不变。

“姐姐,姐姐。”稚嫩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我全身一震,觉得毛骨悚然。

我继续加快脚步向前走,一个温热的小手突然抓住我的手,“姐姐,我找不到路了,带我回家好吗?”

他的体温化解了我的恐惧,我蹲下身子,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问道:“你家住在哪儿啊?你是谁家的小孩?”

小男孩想了想,“我是丫丫的表哥,你认识丫丫吗,姐姐。”

天下果然还是太小了,既然是去找丫丫,那就顺路,我一如反顾的说:“认识啊,就是萍姐的女儿嘛,走我送你去。”

我牵着小男孩儿的手,走过越来越狭隘的胡同,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灯光都没有。走到路的最后,竟然是一堵墙壁。遇到鬼打墙的话,也只能围绕一个圈走,至少还有路可走,遇到一堵墙,那就是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我转过身子,走着走着,却发现月光照下来的光芒,有点像是烟雾一般,氤氲在街道口处。前方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岔口,可能是由于夜晚看不清晰,才会觉得这两个道口旁边的墙壁像是复制的一样相似。

“姐姐,我们走哪一条呢?”小男孩儿看我久久不选择,有点惊讶的问道。

经过我仔细的研究以及推敲,我看到左边的一条路的尽头仿佛有光芒,根据动物具有趋光性的原理,我坚定的选择左边的路,“走这边吧。”

我拉着小男孩儿的手,看到街道越来越宽敞,在路旁我看到一个女人坐着乘凉。我走到女人身边问道:“请问您知道萍姐的家在那儿吗?”

“顺着这条路直走,马上就到了。”女人摇晃着扇子,声音有点低。

整条街道上仍是十分空旷,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再一回头,那个女人已经回家了。

终于,我看到了阿庆嫂子的小卖铺,胜利在望,我急匆匆的跑到对面的萍姐家里。萍姐家异常的安静,我喊道:“丫丫,萍姐。”

“吱”一声,房门开了。萍姐提着煤油等,穿着一身碎花的裙子,款款的走了出来,“妞妞来了啊,慌慌张张的怎么了?小旭跑一天都跑去哪儿玩儿?”

“妞妞不是一直呕吐吗,好了吗?”我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好像发生的事情,都十分的矛盾,甚至杂乱无章,但是我敢深想。

妞妞从萍姐的身后走了出来,抱着脏兮兮的娃娃,看到我后立刻跑上来拉住我的手,冰凉的小手,没有一丝的温度。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小男孩儿,“小旭哥哥,姐姐是我的。”

小旭死死的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我看到他身子甚至有些轻微的抖动。我刚要开口,却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小旭松开我的手,撒腿就跑了出去。

我急忙追了出去,小孩子毕竟腿脚短,跑了一段路程,我便追上了小旭。小旭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轻声的对我说:“姐姐,那个人不是妞妞,也不是萍萍阿姨。”

我全身发冷,村子里边的夜凉得心都透了。我故作淡定的说道:“瞎说什么了,怎么就不是萍姐了?”

“萍姐的头上有一片胎记,她没有。妞妞的娃娃,已经扔进臭水沟里了。”小旭紧紧的依偎在我身上,那种迫切想得到认可,却有不敢得到认可的模样,最后转化成了一张几乎要哭的小脸。

我轻轻的拍拍小旭的后背,一时间也有点慌张了。然而在有人比我更加慌张的情况下,我要努力装出淡定的模样,我拉着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

我硬着头皮顺着路往下走,即便是看到了街上的行人都不敢搭讪,我紧绷着神经,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几乎进入了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

“你跑哪儿去了?”小怡姐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在这一刻,这个小怡姐姐不是真实的,我都宁愿相信她是真实的。一路的行走,我已经进入一种茫无目的的状态,我几乎不知道除了走,除了逃我还能做什么。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小怡姐姐的身边,轻轻的碰碰她的手,有温热的温度,我才松懈下来。

“小怡姐姐,这是小旭,他是来找萍姐的。”我一回头,却发现小旭竟然不见了,刚刚他明明狠狠的抓着我的手的。

“瞎说什么呢?我出来的时候小旭还在家里好好的看电视呢。”小怡姐姐看我神色慌张的模样,轻轻的拍拍我的背,“没事了,丫丫已经好了,原来是因为吃的面包过期了,才呕吐的。”

我牵动着唇,却笑不出来。如果刚才的那个男孩儿不是小旭,我拉着走了半个村子的人,又是谁?

“我刚才遇到了小旭,还拉着他回来了。”我对小怡姐姐解释道。

小怡姐姐想了想,说道:“难怪,我今天和小旭说话,小旭一直没有理我,一直瞪着电视看,可能是魂儿走丢了。”

我心里安稳了一点,领着活人的魂儿,总比领着一个鬼走了一路要好一点儿,“我们回家吧,小怡姐姐。”

我跟着小怡姐姐回到家中,沿途中,一直没有经过胡同,一条还算宽阔的大路,通向了姑姑家中。

走到姑姑家时,姑姑已经炒了菜,端着盘子招呼我:“妞妞,你过来,姑姑有话跟你说。”

经历了刚才的风波,现在只要是“人”,我都乐意亲近,急忙跑到姑姑身边,帮姑姑端盘子,“怎么了,姑姑,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萍姐家的丫丫,你后你少跟她玩儿,之前就有人说她通阴,别再招上什么东西。”姑姑说得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我自己答应的也不含糊,“行,以后我离丫丫远点。”

毕竟放假的时间有限,等我回城里了,丫丫不也得学着自己融入到被别的小朋友当中,这样想着,我内心中那点微薄的罪恶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